“我已经提前说过了吧,所有无关的人员都必须要排除干净。”
高傲的而带着浓浓不快的声调从竹林的外层传出。
闻言,跟随在发声人身边的穿着和服的女性扑通一声跪下,她的身体颤抖,却兀自强忍着恐惧道:“非常抱歉,无惨大人,我这就清理掉他们。”
“哼,看在是两只稀血人类的份上,这次姑且饶你一命。”
“但我不希望还会看到下次了,否则的话……你明白吗?”
身穿和服的女性暗暗点头,她的额间沁出了些冷汗,而后尤嫌不够般进一步深深埋下了头,整个人像是匍匐在地面的蝼蚁一般,瑟缩着地只为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减到最小,以求不碍到面前这位大人的法眼。
即便是上下级关系,这样谦卑的态度也未免有些过甚。
所以比起上下级,这倒更像是种奴仆与主人的相处模式。
他们来到这里似乎是为了某种目的。
而林内,被称为“稀血人类”的狐泽亦有所察。
他们已经在这个竹林里头晃荡了三四圈了。
相同的景色与荒凉的山脉让在时空穿越中失去了全部妖力和一条尾巴的狐泽根本无法分清面前的景色。
更不要提头顶的月色还正在愈加浓郁。
月过枝头。
狐泽叹了口气。
而奴良鲤伴似乎也察觉到了些什么般的,半是担忧道:“真的没问题吗,老师。”
狐泽懒得向奴良鲤伴过多解释些什么。
现在的状况就是他们无法轻易离开这个世界,妖力虽然还能够随着时间逐步恢复,但是为了保护五条悟而断掉的那条尾巴却是不那么容易接起。
幸运的是就算被时空切割开了她与她的人类间的契约纽带,她也可以凭借着对那条尾巴的感应找到她的人类。
不幸的是……她的学生现在完全不知道被卷入了哪个世界。
只希望他还能够平安吧。
狐泽不怎么虔诚地祈祷道。
要想重新打开时空的隧道就需要找到一方空间的异常点。
在这个她的妖力暂时还未恢复的情况下这点就尤为重要。
狐泽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没注意到接下来就正好有她期盼的异常点送上门来。
珠世自告奋勇的要替鬼舞辻无惨除掉林间的两名稀血人类。
可这样的选择仍是换来了鬼舞辻无惨的不快。
“谁允许你私自行动了吗?”
蓝色彼岸花是他最看重的、也是他绝不容许有任何差池的所求,任何异常情况都必须要由他亲手排除才行。
愚昧的蠢货凭什么会认为他会相信一个无能家伙的补救能力?
何况……
鬼舞辻无惨的眸中划过一缕深思。
或许稀血人类本就与蓝色彼岸花有所关联。否则又怎样解释每每遇到稀血人类时的,沸腾于他血脉中的饥渴。
很遗憾。
鬼舞辻无惨的判断不算全错,只是在实施的过程中出现了那么一点点小小的问题。
如果说他真的照珠世所说那般,允许了珠世的先一步行动,那么或许他现在还会有一个逃命的机会。
可惜,裹挟着敌意的,率先一步主动冲向狐泽与奴良鲤伴的是他本人。
所以于是——在被狐泽从奴良鲤伴身后探出半个身子,用像是耍猴一般的目光丈量着的时候,鬼舞辻无惨能做的只有无能狂怒。
这个世界的人都是这么热情主动的类型吗?狐泽暗暗想到。
冲过来的模样简直就像是要把他们吃了一样的嘛。
可怕可怕。
诉说着可怕的狐泽脸上却并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反倒是被一脚踩在地上的鬼舞辻无惨有种迸发的怒意。
他像是无法接受一般,狰狞着抬头嘶吼着:“珠世?!你还在等着做什么?!信不信在这之前我先杀了你!”
闻言,狐泽收回了打量的视线,遗憾地摇了摇头。
“他没有用处了吗?”将鬼舞辻无惨踩在脚下的奴良鲤伴这样问道。
“情绪太不稳定啦,就算问出来什么情报也完全没有价值吧?”
“想办法处理掉好了啦。”
赶来后的珠世看到地就是这样一幕。
她一时有些无法分辨眼前的景象究竟是现实还是她翘首以待期盼许久的梦境,就连鬼舞辻无惨接下来的嘶吼也被她屏蔽在耳后。
狐泽挠了挠耳朵:“好吵啦,让他闭嘴行不行?”
奴良鲤伴向来是个听话的学生。尤其在被当成是不要的猫咪丢弃过一次以后。
闻言他加重了脚上的力道。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只是这样没有用上任何其他花里胡哨技巧的一脚,可偏生——偏生鬼舞辻无惨就是毫无反抗的力量。
该死的家伙!利用稀血来引他上当吗?
明明只是区区人类而已,到底是使用了什么诡计?!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并未消逝,可无论怎样,就是被积压在体内无法透出。
答案是妖术。
可惜鬼舞辻无惨的认知并不能够超出时空的限制,即便是在这里威震四方的鬼王,在非同一世界的战力差异下还是如蚍蜉之物般任人宰割。
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般。
珠世的指缝里已不知何时溢出了丝缕的血珠,她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那里,而随着鬼舞辻无惨的挣扎声逐渐落幕,禁锢着珠世已久的沉眠于血脉中的桎梏似乎也随之烟消云散。
扑通。
珠世跪在了地上,她怔愣着,眼眶不自觉地滚落了大片泪水。
泪珠将她的衣角全部打湿,可她仿若未查一般,紫罗兰色的双眸一刻不眨地死死盯着眼前的场景,像是想要将这片刻的记忆烙印于她的灵魂一般。
珠世张了张嘴,可声音却像是被软木瓶塞堵住了的气泡香槟一般,数不清的情感像是气泡一样在她的胸腔中膨胀,挤压着她的食道与气腔。
一直到最后的禁制也被解开,一声带着干呕声的恸哭才在撒着薄雾的月色下响起。
珠世捂着嘴像是要吐出来,像是被彻底打开的水龙头一般的泪水顺着珠世捂着嘴巴的手掌一直滑落到她的衣摆。
——就连哭声也是习惯性地克制。
过分强烈的情感让狐泽一时也有些无所适从。
她略显尴尬地摸了摸下巴,既不知道应该如何让眼前的人类恢复平静,也不知道对方情感源自的何处。
于是最后狐泽只能是将空间与时间转让给了珠世。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等待着珠世情绪的平复。
——这没有花上太长时间。
在许多年前珠世就已习惯。
能够承载她所有任性的人早已不在,剩余留下在这世界上的也不过只是个亲手将她的所爱全部毁掉的……毫无反抗之力的可怜虫而已。
被泪水洗的透亮的紫罗兰色的眼眸坚定诚挚,珠世止住了泣音,她微微直起身,又重重叩首:“拜托了,请你们……请你们一定要杀了他。”
狐泽有考虑过那么短暂的一个瞬间。
眼前这人的哭声是否是因奴良鲤伴的脚下人而起。
但思考了许久以后狐泽排除了这个可能。
只是珠世口中的答案同样让她略感惊讶。
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一同出现的才对。
虽然意识到了这两人身上存在的某种异样感,但这不是狐泽所熟知的世界,所以也仅仅只是异样而已。
狐泽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
而从珠世的口中,狐泽与奴良鲤伴隐约拼凑到了这个世界最基本的信息。
通俗来说就是,这是一个不存在有妖怪的普通世界。
虽然不存在妖怪,但却存在着与妖怪相类似的恶鬼。
恶鬼惧日,他们无法在日间穿行,平常以人类的血肉为实,可谓是名副其实的食人恶鬼。
而恶鬼所惧怕的太阳——现代存在的紫外线灯也还未被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人类发明出来。
于是在信息本就闭塞的战国时代,不时就有食人事件发生。
这是极为恶劣的行径,而珠世就是受害人之一。
她的一家全为鬼舞辻无惨所害,而她本人……也被鬼舞辻无惨以血液转化为了同样食人的恶鬼。
她的家人……她一切的所爱。
珠世已无牵挂,这数十年来维持她存活至此的信仰只有一个。
“鬼舞辻无惨活下去百害而无一利,我知道自己并无资格要求你们去做这一决定——可我无法、也无力杀他。”
“求你们了,只要待到天亮就足够了。”
“只要待到天亮,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狐泽没说答应,也没表示反对。
她用鞋尖踹了踹鬼舞辻无惨,像是为了给他一个辩白的机会般的,狐泽开口,带着蛊意的循循善诱道:“她是这么说的哦——虽然把你放到天亮也是个十分不错地验证她所说是真是假的方法,但我想你应该不会很喜欢这个方法吧。”
“对!没错!”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话那她自己也会被太阳光杀死的!”
“她就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是她——是她指派我来攻击你们的!”
“欸——是这样吗?”狐泽用眼神示意奴良鲤伴松些力道,而后者见状也老实听话,将施压在鬼舞辻无惨脊背上的力道放松了些许。
一个能够让他正常讲话的程度。
至于别的更多,那狐泽也没有善良到这个地步。
但这似乎被鬼舞辻无惨理解为了示好的行径。
他不遗余力地将责任推脱给了珠世,分毫不去想刚才那个爬在地上咒骂着珠世的人到底是谁。
起码通常下属在咒骂上级时不会这样理直气壮。
但狐泽不知是忘记了还是什么其他,只见她蹲在了鬼舞辻无惨的身边。
一双红琥珀色的眸子晶亮着望向鬼舞辻无惨:“既然你说你是由她转变为鬼的。”
“那可以告诉我步骤吗?”
“她把你变为鬼的全部过程,是通过血液传播还是什么别的其他?这些一点都不能藏私的要全部都要告诉我哦。”
“否则的话——”狐泽的指尖划过鬼舞辻无惨并不脆弱的脖颈,但在高压的压力下仍是让鬼舞辻无惨本能地感到了某种威胁。
狐泽收回了手,笑盈盈道:“否则的话,虽然我这个人仁慈的不得了,但是在某些情况下我也确实不介意使用些暴力的手段呢。”
“现在距离太阳升起的时间可不剩下太久了。”
“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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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