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迦那撕裂灵魂般的狂笑戛然而止,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强烈的眩晕感伴随着胸腔深处翻涌的血腥气,将他拖入一片粘稠冰冷的黑暗。背靠的合金墙壁冷得刺骨,却抵不过他此刻心头的万载寒冰。身体软软地顺着冰冷的金属下滑,最终瘫倒在地。膝盖本能地蜷缩,双臂死死环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抵御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的,那足以冻毙恒星的无边孤寂和痛楚。指甲隔着作战服深深嵌入手臂的皮肉,留下血色的月牙痕,却丝毫感觉不到痛。
所有的感官都被之前那番话语精准地摧毁并凌迟着。
“我是混沌的眷顾者……”
“逢场作戏罢了……”
“各取所需……”
“你比你父亲热情奔放得多……”
每一句,都像淬了毒的冰刃,反复刮削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意识。喉咙滚动,铁锈味浓郁的液体再次涌上,被他硬生生吞回,只在嘴角留下一点殷红的残迹,与金色的光粒子混合着滑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一小朵凄艳而绝望的花。
他刚刚仰头狂笑时的姿态凝固成一种无声的破碎,只剩下肩膀无法抑制的剧烈的颤抖。整个指挥室一片死寂,只有远处仪器故障的电火花偶尔爆开“噼啪”的细碎声响,衬得墙角那蜷缩颤抖的身影愈发单薄无助。窗外,格里姆德投下的暗红血光不断加深漫延,如同一只巨大的不怀好意的独眼,正在贪婪地欣赏着这出名为“背叛与崩溃”的剧目。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指挥室那因泰迦强行闯入而碎裂的强化玻璃窗外,三股小心翼翼但又强大的能量波动无声地悬停着。
赛罗半蹲在悬空漂浮的帕拉吉之盾形成的平台上,他那双总是锐利张扬的明黄色眼灯此刻却盛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惊愕、担忧、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沉重的了然。
泰迦那悲凉的笑声和之后绝望的崩溃,一字不落地透过破碎的窗户传了出来。
他想起了数天前,他正带领赛罗警备队例行巡视行星轨道,泽塔发来的奥特签名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激起波纹:
「赛罗西秀!奥特紧急!可靠前辈情报,XX宇宙地球坐标XXX将爆发大战!疑似与格里姆德复生相关!急需奥特支援!」签名信息精炼到近乎简陋,却触动了赛罗敏锐的神经。
当时赛罗还嗤了一声嘀咕了一句:“臭小子,说了多少次签名要写明白。”但签名中的格里姆德和发来的坐标让他心头猛地一跳——
这不就是泰迦那小子执行长期任务的坐标吗?
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泰迦被铺天盖地的怪兽围攻的画面,甚至脑补出小表弟可怜兮兮浑身挂彩的无助表情,心下又急又怒。一种对表弟的保护欲和战士的本能驱动着他,哪里还顾得上回禀光之国,对老爹赛文和六叔泰罗的报备直接都抛到银河系外,他和赛罗警备队的伙伴们招呼了一声,一个人化作流光,凭着他那独步多元宇宙的速度极限地撞破时空通道,风风火火直奔此地而来。
前脚刚突破地球大气层,后脚就被眼前的景象锤得心头一沉:城市遍布疮痍,怪兽成群肆虐,伙伴们个个挂彩浴血奋战。好不容易打完了怪兽,紧接着,就是眼前这比让他面对格里姆德本体还糟心的、关于托雷基亚的破事乱局。
赛罗的思绪飘远。他和托雷基亚的交集不算深,但印象深刻。不同于贝利亚那种狂怒霸道、毁天灭地的反派气质,托雷基亚更像是深渊里走出的哲学家,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种优雅。他总爱念叨些“光暗共治”、“秩序腐朽”、“混沌永恒”之类的深奥话语,对崇尚简单粗暴战斗哲学的赛罗来说,实在有些超纲头疼。
那时的托雷基亚,优雅得像一首咏叹调里藏着的毒药,张嘴便是令人头晕目眩的光影哲学,赛罗只能将他归结于“脑子不太正常但很优雅并且拳头很硬”的范畴。可这份“优雅反派”的标签,从未让他联想到,自己这个光芒万丈、从小优秀努力、时刻想要证明自己、挣脱六叔耀眼光环的表弟,心里竟然藏着那样一份激烈深沉,跨越仇恨与立场的隐秘爱恋。甚至在那场惊天动地的大决战之前,这份爱恋的种子或许就已悄然埋下。
赛罗的目光又落回泰迦身上,带着沉重的忧虑。他这表弟,从小就在“泰罗之子”的巨大光环下成长。为了不让父亲的荣耀蒙尘,为了证明自己不只是泰罗的影子,他付出的努力,近乎苛刻:一次次加练,一次次钻研战术,伤痕累积也从不退缩,终于一步步成长为了被整个光之国认可的,独当一面的奥特战士——泰迦奥特曼。
那份属于泰迦的荣耀,是他用汗水和信念亲手铸就的勋章。然而此刻,这枚勋章似乎被蒙上了厚厚的尘埃,连带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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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泰迦冲出公寓后,留在原地的伙伴们气氛凝滞。凯知道再也隐瞒不能,便将整件事的始末艰难地叙述开来:从五年前那场同归于尽的大爆炸中,托雷基亚侥幸逃生降落在这个地球,到伽古拉如何奇迹般地捞回了托雷基亚残破的身躯,为了压制他体内暴走的混沌之力与光粒子,伽古拉不惜消耗自身一半的本源之力,构筑起强大的封印,那颗象征性的泪痣。同时也尘封了他作为托雷基亚所有的过往记忆。再到他以“雾崎”这个全新的身份,在这个陌生的地球苏醒,懵懂无知,凭借残留的科研本能加入了XIG,为人类队友们升级武器、分析怪兽弱点、贡献智慧,与他们并肩作战……直到,格里姆德的庞大阴影重新笼罩地球,伽古拉因重伤昏迷,本源之力衰弱,封印失效,冰冷的记忆洪流瞬间冲垮了名为“雾崎”的那份平静。
而当凯提到泰迦对这位失忆科学家的深厚情愫时,伙伴们脸上的震惊与复杂几乎要凝成实质。
小陆听完,眉头紧锁,眼中是纯粹的困惑与一丝痛惜:“如果凯前辈说的是真的,那么托雷基亚失忆的这几年,真的像变了一个人。他在帮助人类,守护生命,他是XIG不可或缺的雾崎博士。可为什么,他恢复记忆后,又……又要选择回归混沌,甚至不惜……”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目光复杂地看向泰迦消失的方向。
翔扶着脸色苍白背伤依旧疼痛的小光,眉头紧锁,语气依旧带着战士的直率:“不管以前怎样,现在他把关键情报给了敌人,让我们付出了惨重代价,还重伤了银河他们!这种行为难道不是背叛吗?这跟过去的托雷基亚有什么区别?”
“这也是我的疑问。”大地的声音带着数据科学家特有的理性困惑,“情感转变的逻辑链存在巨大矛盾点。失忆期建立的全新人格模式,理论上即使恢复记忆也会留下深刻印记,而不是这样彻底的颠覆。”
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尘土和沉重的硝烟味。他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那个小小的被他摩挲得有些温热的蛇心剑徽记,眼神凝重,声音低沉地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点:“我想……事情可能没表面那么简单。伽古拉数天前找过我,曾语焉不详地警告过我说那个烦人精的老毛病又犯了,打算玩火**,他说托雷基亚只会走向他觉得对的路,他拦不住他。而且托雷基亚是听不进道理的……”凯顿了顿,环视着伙伴们,“伽古拉的判断……很少出错,尤其在关乎‘他们’这种存在的事情上。我虽然不愿意往最坏的方面想,但他这番话,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变相的托付和提示。”
他扫过伙伴们变得愕然和沉思的脸庞:“伽古拉应该是在告诉我,托雷基亚一定有他自己的计划。一个以自身为诱饵、极其凶险、甚至不惜同归于尽的计划,目标核心就是格里姆德。‘玩火**’就是代价。因为‘托雷基亚只会走向他觉得对的路’,那条路往往极度危险且不被理解。”
“至于他为何不告诉泰迦,甚至不告诉伽古拉他自己完整的计划……我想,是为了逼真,为了不让最在乎他的人成为计划失败的风险,或者……”
凯的目光深处掠过一丝无奈,“……为了保护他们不受格里姆德的关注?也或许,他太清楚泰迦的性格,若知道了计划,必定会不顾一切地阻止他,甚至强行分担风险?而那代价,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
凯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的猜测和伽古拉的预感之上,凯。”翔依旧保持着怀疑的态度,“我们无法排除他真的堕落回混沌的可能。毕竟,他曾是格里姆德的容器,那种联系深入骨髓。而且他现在正在做的,是实打实地在帮助格里姆德毁灭我们!”
“没错,这些都只是基于伽古拉的只言片语和对托雷基亚过往性格的推测。谁都不能百分百保证,这份计划是否真实存在,还是他只是真的在漫长的漂流和无尽黑暗中,最终选择了重归混沌。牵涉太深,赌注太大,稍有不慎,就可能……”他看了看地上尚未消失的点点光粒子,“……再次彻底失去。”凯坦承道,语气带着无力感,“这就是我此前犹豫,没有立刻将这些猜测告诉泰迦的原因。”
“而伽古拉最后加重的警告‘看好泰迦’,现在想来,或许正是预见了此刻的崩溃……”凯的眼中充满了沉重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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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罗听完凯的分析,眉头紧锁。他本就担心泰迦的状况,听完这番曲折的内情,更是心急如焚。“无论是真背叛还是假演戏,那小子现在的状态都糟糕透顶!”赛罗的拳头紧握,指节泛白,“不能再让他一个人待在那里!我过去看看!”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光芒从阳台射向基地核心区域。
凯和大地对视一眼,眼中同样充满担忧,默契地点点头,也立刻紧随其后。三人无声地悬停在指挥室巨大的观察窗外,赛罗刚好听到泰迦那句撕心裂肺的质问“那我们之间呢?!”,紧接着,便是托雷基亚那些字字淬毒、直击要害、刻意抹杀过往一切温情的冰冷话语……
赛罗悬在窗外,目睹了接下来的全过程:泰迦如何因那句关于“父亲”的诛心之语而如遭雷击、嘴角溢血;托雷基亚如何轻蔑地开启混沌门扉,用一道“恰到好处”的力道将扑上来的泰迦推开;以及泰迦最终是如何失去所有支撑,无力瘫倒,呕血,狂笑,最终蜷缩成绝望的姿势。
赛罗的目光扫过倒地昏迷的四位人类队员,强大的感知力瞬间覆盖过去。延平队长、春野副队长、高山、阳菜,生命体征平稳,呼吸均匀,能量场稳定无异常创伤,真的只是被精准的冲击强制昏睡过去。那位“优雅反派”对曾朝夕相处的队友,手下留了情。赛罗深吸一口气,心中的天平微微向凯的推测倾斜了几分。但他强压下纷乱的思绪,眼神坚定起来。当务之急是那个失魂落魄的表弟。
于是他和凯还有大地无声地穿过破窗,落在指挥室冰冷的地面上。赛罗大步上前,蹲下身,双手扶住泰迦的肩膀,触手一片冰凉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喂!臭小子!”赛罗的声音刻意放得低沉而有力,甚至带上了一丝鲜少在人前展露的温柔。他用力,几乎算是半抱半扶地将泰迦拉了起来。泰迦的身体软绵绵的,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骨头,俊朗的脸上泪水混合着未干的血迹,糊作狼狈的一团,那双总是充满元气或战意的明亮眼睛,此刻空洞得如同两颗熄灭的星辰,失焦地望着空气中的虚无。这份彻底的失魂落魄,狠狠刺痛了赛罗这位素来骄傲强硬的前辈。
赛罗手上猛地用力,声音拔高,“起来!别像滩烂泥似的瘫在这儿!想死也给我先起来!泰迦!如果你心里真揣着一团火,有十万个为什么想问那个混蛋托雷基亚,如果你真在乎他是死是活、是人是鬼,”他一把将泰迦的上身硬生生从膝盖里拽起来,迫使那双失焦的眼睛看向自己,“那就给老子打起精神!先把格里姆德那鬼东西彻底送进地狱再说!然后把托雷基亚抓回来,不管你是绑着他,关着他,还是揪着他的脖子,你都要当面去问清楚,这样的机会得靠你自己去抢!至于后面父亲和六叔那里怎么报告,有我在!本少爷陪你一起面对!窝在这里当软蛋,你还早两万年呢!”
赛罗的话语简单粗暴,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泰迦冰封的心防上。
他凝视着泰迦失焦的双眼,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想追问他,就先活下来!想追问他,就跟我一起,去把那个该死的格里姆德撕碎!把托雷基亚的所有伪装,都彻底踩在脚下!明白吗?!臭小子你给我起来!”
赛罗的目光灼灼如日轮,紧紧锁住泰迦的视线,那光芒仿佛带着穿透黑暗的力量。
泰迦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瞳中的迷雾剧烈翻滚,如同沸腾的浓汤。几秒钟的死寂后,一点微弱却极其顽强的火种,在那片荒芜的瞳孔深处重新被点燃、摇曳、挣扎着想要壮大。他用力眨了下眼,试图挤出眼眶里残留的酸涩,视线慢慢聚焦,看清了眼前赛罗写满担忧和坚毅的脸庞,也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同样满眼关切和鼓励的凯和大地。
“……对……不起……”泰迦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却努力地挤出完整的句子,“……表哥……艾克斯前辈……凯前辈……让你们……担心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再次抬手,这次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狠劲,狠狠地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和血污。皮肤被粗糙的布料擦过,留下些许刺痛,却让他混沌的头脑似乎清醒了一丝。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肺部,却也带来一丝活着的实感。他强迫自己站直身体,挺起那因剧痛和打击而本能微弯的脊背。
赛罗看着他重新燃起的眼神,虽然依旧脆弱却带着不屈的狠劲儿,心中松了口气,但面上依旧严肃,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回应:“醒了就好!”
泰迦的目光越过赛罗的肩膀,投向躺在地上的延平队长等人,心中一紧:“队长他们……”
“放心,”赛罗立刻接口,“我探知过了,只是被精准的能量冲击强制晕厥,没有受到实质伤害。托雷基亚……他没有伤人的意思。”这个细节像一根微小的针,再次刺入泰迦动荡的心湖。
他再次想起推开自己的那道混沌能量——
目的明确,只为阻止他的纠缠,能量强度甚至小于轰飞敌人的常规打击。这种“手下留情”,究竟是残留的不忍,还是别的什么原由?他不敢深想,只能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艰难地点点头:“谢谢。”然后快步上前,和赛罗、凯、大地一起,小心翼翼地将四位昏迷的队友扶起来,让他们躺在休息区的沙发上。
就在这时,大地的目光扫视着托雷基亚离开后显得有些狼藉的指挥室。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主控台上。雾崎离开前操作的那块光屏还亮着幽冷的荧光,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下一秒就会回来继续工作。屏幕上残留着被强行中止的、因超负荷而混乱崩溃的复杂数据流,诉说着刚才惊心动魄的能量爆发。
大地走到控制台前,尝试着关闭那令人不安的数据界面。他的手指在冰冷的虚拟按键上操作着:“退出去……看看操作日志……”
他试图追踪托雷基亚具体执行了哪些指令。
随着复杂的算法数据渐渐隐去,界面一层层关闭,就在即将退回初始桌面的瞬间,一副画面猝不及防地带着强烈的温**彩,撞入了大地,以及刚好回头看向控制台方向的泰迦眼底——
那是一张合影。
那是一张XIG全员包括他,在一家烤肉店前的合影。
那是雾崎刚加入XIG那天,与鲁伯利特作战后,队长提议大家去给他办个接风会,那天大家都喝的有些微醺,在烤肉店门口散开时,阳菜笑着说要留一张合影,于是就有了这张照片。
可……他是什么时候把它设成了工作用的光屏显示桌面?泰迦心想到,明明前段时日还没换成这张。
在那个充斥着冰冷数据、怪兽分析和战场指令的操作核心,他放上了这张属于“人”、属于“羁绊”的照片。是在夜深人静独自研究时抬头能看到?是在面对复杂的混沌方程式时,能汲取一丝慰藉?这份无声的表露,比他想象中更加珍贵。
泰迦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变得异常艰难。耳边又一次炸开那人离去前冰冷刻骨的话语:“……逢场作戏……调剂……各取所需……”这些残酷的定论,与眼前这张承载着温暖瞬间的照片激烈碰撞,撕裂着他的理智。巨大的荒谬感和更加撕心裂肺的剧痛再次翻涌上来,让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身体抑制不住地微晃。
就在这时,一声细微而痛苦的呻吟打断了泰迦沉沦的心绪。靠坐在沙发上的延平队长率先恢复了意识。他头痛欲裂,用力揉了揉额角,甩甩头试图驱散那股沉重的眩晕感。眼神还有些茫然,但当视线对上近在咫尺脸色苍白的泰迦时,刚才那恐怖的一幕瞬间涌回脑海。
“俊彦!”延平队长猛地坐直身体,因动作剧烈又是一阵眩晕,他强压着不适,急声问道,“博士他……雾崎博士他……”他想起了那道优雅却带着毁灭气息的幽蓝背影,想起了基地失控的警报和被超频的能量核心,声音里充满了不解和愤怒后的悲凉。
泰迦强行压下翻腾的痛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最大的平稳和力量,他坚定地点点头:“队长……我都知道了。”他的目光扫过相继睁开眼,同样带着惊疑和痛苦的春野副队长、高山和阳菜。
泰迦的声音低沉下去,“但事情很复杂,也许并非完全如我们所想……我们现在的首要目标,”他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决绝的力量,“是必须对付那些被黑暗芯片操控的怪兽!还有它们真正的源头!那个笼罩在地球轨道上的巨大威胁!”他伸手指向窗外那片如同溃烂伤口的暗红色混沌云层,“它的名字,是格里姆德!”
“格里姆德?”高山接上道,“就是那天袭击基地在屏幕上显示出的那个名字?”
泰迦点了点头。
“上次它说,托雷基亚,归来。今天雾崎博士刚刚在攻击我们之前,说他的名字就是托雷基亚......”春野副队长紧皱着眉。
“博士一定是被他们控制了对不对。”阳菜带着哽咽问泰迦。
泰迦心里一阵难过,“我会尽快跟我的朋友们去追查出事情的真相,相信我。”
延平队长眼神复杂,望着泰迦眼底尚未褪去的痛色,拍了拍泰迦的肩。作为过来人,他何尝看不出眼前这年轻人对那位博士的心思。作为长辈,他内心也早已默许甚至欣喜于这份真挚情感的萌芽,私下里还和春野悄悄议论过,为他们之间那种自然流淌的默契而欣慰。可如今......
他叹了口气。
他转过头发现了站在窗边的凯和赛罗(此时赛罗是拟人状态,用了令人的模样),以及坐在雾崎光屏前的大地,微微一愣,“俊彦,这几位是?”
“队长,他们就是我说的朋友们。解析芯片突破的那几位,还有几位在另一处没有来,但都是非常可靠的伙伴,我们曾一起并肩作战多年。是可以相互托付后背和性命的伙伴。”泰迦答道。
延平队长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赛罗、凯和大地。虽然仍有巨大的谜团和悲痛萦绕,但此刻,多一份强大助力总是好的。他沉下纷乱的心绪,重拾指挥官的责任感,对着赛罗、凯和大地重重地点了点头,右手按在胸口的XIG徽章上,声音带着军人特有的肃穆和一丝尚未平复的沙哑:“事态严重,地球危在旦夕!各位……辛苦了!XIG由衷感谢!需要提供什么帮助请尽管开口,我们一定全力支持!”
凯和赛罗向他微微颔首。
就在这时,一直专注在屏幕前操作的大地,在清理掉部分崩溃冗余数据时,似乎触动了什么。操作日志的筛查软件还在后台缓慢运行着,但他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主控台座位下方的阴影里,一点微弱的蓝色反光。
他心中一动,俯下身。那是一枚小小的指甲盖大小的透明蓝色晶片,静静地躺在冰冷地面上的微尘中。它纯净剔透,边缘仿佛打磨过一般光滑,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内部却隐隐有一道极其复杂的,流转不定的幽蓝色光路在缓慢脉动。晶片本身散发出的能量反应几近于无,仿佛只是一块特殊的装饰品碎片,被人无意间遗落在那里。
又或者……
更像是在主人仓促离去时,或是在那复杂混乱的操作中,“恰好”从某个隐秘的口袋缝隙滑落。
又或者是……
主人刻意为某个特定的人或某双特定的眼睛留下的微不足道的路标?
大地轻轻用指尖捏起这枚冰冷的晶片,放在眼前仔细端详。这晶片的材质和内部那若隐若现的、充满精密美感的光路图纹,隐隐透着一股庄重的气息——
那是源自光之国最高科技部门风格的,超越了地球人理解范畴的复杂拓扑设计,虽然能量内敛沉寂,但它的结构中蕴含的某种潜在的可能性和精密逻辑感,绝非地球产物或那黑暗芯片制造者的风格。
艾克斯在微端里发出轻微共鸣:
「大地,检测到未知高维度信息载体结构,解析困难,需要专业设备。」
大地拿着晶片,若有所思地看向泰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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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片压抑中酝酿着重新集结力量的气氛中——
遥远的地球大气层边缘,外太空轨道。
暗红色的宇宙背景像是污染的天空画布。庞大的混沌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膨胀、收缩,中心那只巨大的复眼,每一次开合都释放出令空间扭曲的饥渴与毁灭意志。无数被黑暗芯片嵌合的怪兽仿佛泥塑,固定在由凝固能量构成的巨大巢穴网格中,静待指令。
幽蓝色的空间门扉悄无声息地在格里姆德本体的核心云层前方展开,像黑暗水面上一朵诡异绽放的冥界之花。托雷基亚优雅的身影从中踏出,悬于虚空。他周身流淌的混沌能量,微妙地独立于格里姆德狂暴的场域,却又与它完美和谐。
几乎在他身影显现的瞬间,格里姆德核心处巨大的“眼瞳”骤然转向,锁定了这个微小却蕴含着巨大力量的身影。无法形容的、叠加着亿万混乱意志的咆哮声,如同闷雷般直接震荡在灵魂深处:“托雷基亚……欢迎……归来……”
在距离格里姆德核心最近的那个最为庞大的不规则金属浮空平台,“缄默者”的前沿指挥枢纽此刻也泛动着不稳定的高维能量流。
托雷基亚微微偏过头,没有立刻看向格里姆德,目光落在平台之上。
之前那些形态丑陋、散发着敌意上前呵斥的缄默者一族士兵和“祭司”,此刻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它们如石雕般僵立在平台边缘,眼窝深处猩红的光芒剧烈闪烁,身体却无法动弹分毫,一种源自生命层次和灵魂深处的恐惧死死攫住了它们,让它们在本能驱使下,连呼吸(如果它们需要呼吸的话)都停滞了。
那种发自本能的颤栗清晰地传递给雾崎。
显然,他之前轻描淡写瞬间湮灭那几个倒霉蛋的行为,起到了完美的震慑作用。
那个被称为“缄默者”的领头者,从悬浮在一旁布满管道的金属平台上缓缓抬起头,兜帽阴影下的目光如同冷血爬行动物般扫过托雷基亚。
这次不再有之前的试探与忌惮,反而带上了一丝虚伪的恭敬与无法完全压抑的得意。它枯瘦的右手抬起,指尖正旋转着一个小巧的闪烁着危险光芒的数据立方体,那正是基于雾崎交付的“密钥”研发出的强大反制系统核心载体。
“缄默者”微微躬身,右手抚胸,向着托雷基亚的方向行了一个他们种族特有的,带着扭曲美感的礼节:
“托雷基亚大人,您的慷慨馈赠真是及时且无比强大。这份精妙绝伦的密钥数据,为我族反制模块的构建提供了完美的核心蓝图。”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谄媚和庆幸,“那些光之战士赖以瘫痪芯片链接的结构弱点,被反向强化为刺向他们的致命武器!利用您提供的‘逻辑悖论激发点’特征频率和‘密钥后门’结构,我们成功构筑了强大的‘相位镜像加密壳’。它不仅能完美规避之前的干扰攻击,更能定向反转它的效能,转化为对控制芯片的增幅指令!”
缄默者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欣喜,抬高了音量:“而且!在这份数据流的深处……”它枯瘦的手指悬停在数据立方体上方,似乎在进行某种感应操作,数据立方的表面正疯狂闪现着幽蓝与暗红的符文,“竟然还包含着一组极其精妙的‘熵增稳定器’结构组!虽然它的存在有点……微妙,但这真是个意外的巨大收获!”
托雷基亚闻言,只是微微侧头,猩红的瞳孔扫过那金属斗篷,目光平静无波,没有丝毫意外或喜悦:“哦?看来你们也并非如表面看起来那样,只懂得粗劣的能量萃取技术。”
缄默者首领被这不咸不淡的评价噎了一下,但依旧难掩亢奋,它的金属斗篷兴奋地抖动着,“效果您今天已经亲眼目睹了!那些光之战士的攻击非但无法再造成干扰,反而大大增强了兽兵的力量!”
托雷基亚面具覆盖下的嘴角,在无人窥见的角度,极其细微地上扬了一个弧度。那是一个捕猎者看着猎物踩入精心布置的陷阱,带着胜券在握的冰凉欣赏与一丝掌控全局的冷酷愉悦。
他只是用那清冷如常,不带任何波澜的优雅声线回应道:“合作的基础是互惠互利,这个结果,也算是对我们归于混沌之路的一份微不足道的献礼吧。”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仿佛收下这声谢意理所当然,接着话锋微转,“至于那额外的‘熵增稳定器’……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儿,我随手加入优化体感罢了。能让你的玩具运作得更加稳定和‘高效’,倒也是锦上添花。”
缄默者兜帽下的阴影仿佛波动了一下。托雷基亚这种轻描淡写甚至隐含着一丝对自己作品骄傲的态度,正是最符合一个将珍贵技术作为筹码的,高傲回归的混沌使徒的表现。它兴奋的情绪压过了最后一丁点疑虑。
那份数据的核心逻辑无懈可击,反制效果完美,额外多出的“稳定模块”也确实大大增强了被强化怪兽承受力量灌顶时的耐受上限,减少了崩溃风险。一切都证明着,这位托雷基亚大人的“诚意”毋庸置疑。至于这“稳定器”更深层的作用,它那因科技而被过度改造,趋向僵化的思维逻辑还来不及,或者说,不愿意去深究其中可能存在的不和谐。
胜利在望的贪婪蒙蔽了它。
“谨遵托雷基亚大人的指引!”缄默者首领恭敬地回应,语气中带着献媚和臣服,彻底放下了最后一丝戒备,“有了您赐予的核心技术和这意外的助力,加上格里姆德大人的伟大力量,这次定能让那些碍事的家伙,连同这个星球,一同彻底消失!”它的话语中充满了毁灭的狂热和即将成为邪神功臣的憧憬。
托雷基亚面具下的眼神幽深如古潭,倒映着眼前翻腾的毁灭之潮与那颗名为地球的蔚蓝宝石。
盛宴开始了。
他的棋局已落子无悔。
接下来,
将是真正的……
生死豪赌。
啊,先说明一下,这篇文的设定是在泰迦剧场版之后的时间,照理说这时候泽塔和某位尖角星人还没有认识。不过为了剧情的推动,我这里无视了官方的时间线,大家不要介意哈。[狗头][狗头][狗头]
然后关于翔为什么对凯的分析持保留怀疑态度,毕竟托托现在确实是出卖了他们,这个是事实,也对他们造成了伤害,何况还让小光受伤[狗头][狗头][狗头](加上银河s的tv里,翔给我的感觉就是比较有警备心的那种,虽然他被小光用两块巧克力威化饼干骗走了[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捂脸笑哭])希望没有太ooc,如有ooc那都算我的。[狗头][狗头][狗头]
本章概括大概是:众奥吃瓜惊呆,赛少心疼表弟,xig重燃斗志,托托开始狩猎。[狗头][狗头][狗头]
各位宝食用愉快[加油][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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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生死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