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G基地指挥室的灯光已从应急状态切换为常规照明,但空气中残留的臭氧焦糊味和墙壁上狰狞的能量擦痕,无声诉说着刚刚结束的风暴。延平队长站在主控台前,指挥着队员们进行善后工作。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但眉宇间难掩疲惫与沉重。
“春野,通讯系统恢复情况如何?”
“基础频道正在恢复,队长。尝试修复加密链路,但核心防火墙受损严重,需要时间。”春野副队长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眼神专注。
“高山,能量屏障发生器损坏情况如何?”
“外部护盾已重启至基础防御等级,但内部稳定器有部分熔毁,需要更换备件。”高山一边检查着仪器读数,一边回答。
“阳菜,医疗室那边呢?”
“医疗部报告,镰仓队员生命体征稳定,但仍在昏迷中。”阳菜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但她努力保持着镇定。
接下来的时间,是在一种近乎悲壮的沉默和高效中度过。
泰迦、赛罗(以令人的形态)、凯还有大地与XIG的队员们一起,迅速且熟练地清理着指挥室的满地狼藉。
他们扶正被能量冲击掀翻的仪器,扑灭零星的电火花,处理掉那些崩裂的屏幕碎片。没有人过多言语,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利落的动作声响。赛罗有意无意地将重活揽在身上,不时瞥向默默搬动碎裂合金板的泰迦。后者动作机械,眼神却已不再是完全的失焦,而是沉淀下一种压抑的仿佛随时可能爆发般的凝重。
基地的主要系统暂时脱离崩溃边缘后,泰迦转向延平队长,声音低沉而诚恳:“队长,基地后续的修复和防护系统升级,以及后续的行动部署,我想和我的朋友们先商议一下。同时也要确保他们的安全。”
延平队长看着眼前的年轻队员,那眼中那强行压下的痛楚与坚定,又看了看他身后同样神情凝重的几位气质不凡的朋友,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去吧,俊彦。基地的初步屏障我们会重新开启。” 他拍了拍泰迦的肩膀,那力量既是嘱托,亦是无声的理解,“我们……都在。”
这句话语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对雾崎的痛惜与不解,对基地受损的责任感,以及对泰迦此刻处境的深切同情。
泰迦喉结滚动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只用力点了下头。随即,他与赛罗、凯、大地一同离开了这承载了巨大背叛与伤痛的指挥中心。
地球同步轨道,缄默者哨所——风暴核心。
“托雷基亚……”格里姆德核心,那由纯粹毁灭意志构成的巨瞳瞬间锁定了他,亿万混乱意念的咆哮直接在空间结构上震出涟漪,“即刻与吾……融合……去摧毁……”
“格里姆德,”托雷基亚的声音清冷如冰,打断了那贪婪的咆哮。他缓缓抬手,优雅地指向下方那颗被混沌辉光笼罩的蓝色星球。
“何必如此急迫?你瞧,舞台的幕布刚刚拉开,演员们正沉浸于他们可悲的救赎戏码。”
他微微偏头,面具下猩红的瞳孔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那名为‘希望’的幻象尚未完全破灭,那源自‘羁绊’的微弱烛光仍在可笑的抵抗着混沌的浩瀚之力,此刻融合,固然能瞬间碾碎蝼蚁。”他顿了顿,话语中带上一丝冰冷的轻蔑和哲学家般深邃的嘲讽,“……但那与纯粹的暴力碾压有何区别?失去了过程的‘必然’与‘绝望’的铺垫,终焉岂不失了应有的美感?”
托雷基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对混沌本质近乎狂热的演绎:“混沌的真髓,在于秩序崩塌过程中的无序挣扎,在于光芒陨灭前徒劳却华丽的最后闪耀。让那渺小的挣扎发酵,让那微弱的烛火燃烧。然后在它们达到鼎盛,将破未破的刹那——”
他张开双臂,仿佛拥抱即将降临的虚无,“再亲手将他们掐灭。将这卑微的挣扎与可笑的光明,一同拖入永恒的沉寂。这才是混沌该有的谢幕,一场由希望催化的绝望葬礼,让我们的造物军团先行一步。”
他冰冷的手指向那些被锁在能量蜂巢中的怪兽群。
“让它们去消耗,去污染,去碾碎任何残余的反抗意志。让它们在城市的废墟上,在绝望的哀嚎中,铭刻下混沌最终的篇章!当这颗星球沐浴在绝望的泪海之中,当那最后的光之战士信念崩溃之时,”
托雷基亚的声音如同审判之锤,重重落下,“那才是混沌伟大真身的降临。到那时我们融为一体,以完美姿态收割一切,谱写混沌史诗的最佳舞台。所以耐心点,格里姆德。最高的艺术,需要最残酷的序章。”
格里姆德的核心巨瞳剧烈地明灭着,翻腾的阴影似乎被这充满诱惑的毁灭美学所吸引,躁动稍微平息,低沉的意念波动回荡开来:
“耗尽希望……
完美终局……
融合降临……”
“正是如此。”托雷基亚优雅颔首,面具下的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猩红的瞳孔仿佛穿透空间,落在地球上某个即将被风暴笼罩的坐标点。
泰迦的公寓里。
气氛比基地的硝烟弥漫更加沉重粘稠。窗外格里姆德那巨大的不祥阴影投下的暗红光芒,如同窥探的眼瞳,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扭曲的痕迹。门被无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城市的隐约喧嚣,却关不住这房间里的巨大气压。
当泰迦、赛罗、凯、大地四人化作流光出现在客厅时,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们身上,尤其是脸色苍白气息不稳的泰迦。
他站在客厅中央,面对着赛罗、凯、大地、小光、翔、活海、勇海和小陆。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许久,泰迦才缓缓抬起头,他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对不起……表哥,凯前辈,大地前辈,小光前辈,翔前辈,活海哥,勇海哥,还有小陆……”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迎上伙伴们的目光,“对不起……我向你们隐瞒了雾崎的真实身份这么久……他……他就是曾经的托雷基亚。”
他艰难地说出那个名字,心脏像被狠狠剜了一刀。
“我知道……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知道他过去做过什么,我知道光之国对他的态度……我知道这中间隔着太多无法逾越的鸿沟……父亲和他……我知道我们曾经一起并肩作战为了消灭他付出了很大代价……”
泰迦的声音哽住了,他用力咬了下嘴唇,才继续说道,“但我……我抱着侥幸的心理,我以为,我以为失忆后的他,那个作为‘雾崎’的他,真的可以告别过去……我以为只要我小心守护,这个秘密可以一直……”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自责和懊悔:“是我的愚蠢和私心,害得大家陷入危险,害得你们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伤……害得XIG基地被破坏……害得延平队长他们承受背叛……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他再次深深地弯下腰,一个沉重的、饱含歉疚的鞠躬。
“我隐瞒了雾崎……不,托雷基亚的真实身份这么久。我本该在第一时间,在怀疑确认时就告诉你们。是我的私心……我不愿打破那表面的平静,我怕……我怕知道真相后连这假象都无法维持。”他抬起头,眼中是深刻的愧疚,仿佛在承受内心的鞭笞。
他的目光扫过小光背后被翔包扎过仍在隐隐作痛的伤口,扫过小陆疲惫的面容,扫过每一个伙伴,“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放纵自己的情感失去了该有的警惕和判断,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今天的战斗,小光前辈你们的重伤,追根究底,责任在我!是我……连累了大家!让大家身陷险境,因为我一个人……对托雷基亚无谓的妄想和软弱!!真的对不起各位......”
说到最后,那“妄想”和“软弱”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极致的自我厌恶。他再次重重低下头,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那份压抑的痛苦和自我鞭挞,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为之凝滞。
短暂的沉默后,一只手按在了泰迦的肩膀上。
是赛罗。
他的力道很大,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支撑。
“够了,臭小子。”赛罗的声音没有往日的张扬,却异常沉稳有力,“第一点,隐瞒托雷基亚的身份,你是该揍,这点没得说。但第二点,你说什么屁话呢?”
他那双与令人外形不符的锐利眼眸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把队友受伤的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看不起谁呢?我们是一个团队!我们都是并肩作战的伙伴!面对格里姆德这种等级的对手,出现任何判断失误或者情报偏差,都可能导致今天这种情况。战场上没有绝对安全的后方!受伤的责任,轮不到你一个人背,这是我们一起战斗需要承担的风险!还有,”赛罗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没有人说你的感情是‘无谓的妄想’。别自己钻牛角尖画框框把自己套死!给我把头抬起来!”
小光也挣扎着坐直,虽然背后的疼痛让他脸色发白,但他看向泰迦的目光清澈而坚定:“泰迦,赛罗前辈说得对。隐瞒身份确实不该,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更重要的是,通过凯前辈的告知,我们看到了在你身边的那段日子,那个雾崎博士是真实存在的。他帮助XIG的人类伙伴,帮助我们对抗那些被芯片控制的怪兽,那份善意和付出做不得假。我们都能感受到!正因如此,今天的转变才更显得……如此扑朔迷离。我理解你的痛苦,但请相信,我们没有人会因此责怪你。相反,我们更担心你。”
翔也沉声道:“没错。泰迦,现在的关键不是谁的责任,而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格里姆德就在头顶,托雷基亚……他到底想做什么?”
小陆用力点头:“大地前辈和凯前辈之前提到的猜测,我觉得很有道理!托雷基亚……那位雾崎博士他会不会真的有苦衷?”他用上了敬语,显示出内心的复杂。
罗布兄弟对视一眼,活海开口道:“泰迦,我们相信你。也相信……雾崎博士或许真的别有用心。”
凯微微叹了口气,神色沉重而包容:“泰迦,抬起头来。过去的无法改变,我们需要向前看。”他看着泰迦通红的眼眶,语重心长,“托雷基亚他……从来不是一个能用常理揣度的人。他的思维像幽深的迷宫,每一步都可能埋藏着难以想象的后招。伽古拉的那句警告——‘玩火**’、‘只会走向他觉得对的路’,分量极重。他的‘对’,往往伴随着巨大的牺牲和常人无法理解的残酷逻辑。托雷基亚的回归,他的‘背叛’……真的如表面那么简单吗?他交付给敌人的核心密钥里,真的只有从我们这里窃取的应对芯片的方法吗?这一切都不能过早下定论。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团结,是冷静,是找出他可能留下的布局脉络,以及……”
凯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何应对格里姆德即将降临的大决战。任何一点泄气的自我惩罚,都是敌人最希望看到的。”
伙伴们真诚的话语和理解,没有责备,只有更深的关切与忧心忡忡,如同灼热的暖流,一点一点融化了泰迦心上那层坚冰外壳的一角。
他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胸膛剧烈起伏,似乎在用尽全力压下汹涌的悲恸和负罪感。半晌,他才缓缓直起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得可怕,但眼中那股几近熄灭的火焰,在赛罗的强行唤醒和伙伴们的暖意下,终于挣扎着微弱地重新燃起。
“……谢谢。”他嘶哑地说,声音不大,却似乎用尽了力气。
“我会……我会振作。为了XIG,为了这颗星球,为了大家……也为了……” 他顿了顿,眼底掠过深沉的痛楚与执念,“……弄清楚他究竟想做什么。”
这时,一直沉默地坐在旁边便携终端前的大地开口了,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泰迦,你的痛苦和挣扎我们都感受到了。但现在,”大地的表情异常严肃,他小心翼翼地摊开掌心,那枚指甲盖大小、内部流转着幽蓝色光路的纯净晶片在屋内光线下折射出微弱的冷光,“这个,或许是我们拨开迷雾的关键线索之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小小的晶片上。它的构造精美得不似地球产物,蕴含的能量内敛沉寂,却又给人一种精密复杂的沉重感。
“在托雷基亚离开后,我在他的控制台座位下的地面上发现了它。”大地解释道,语气带着科学家的慎重,“它的材质非常特殊,属于超高精度的信息能量载体。虽然目前能量波动微弱到几乎探测不到,但我能确定,它里面存储着非同一般的信息。”
他拿起晶片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而且你们看它的光路结构,复杂程度超出地球科技几个世代,这让我想起雾崎博士之前分析黑暗芯片结构时展现出的那种独特拓扑思维和加密风格!这与我们之前解析的缄默者黑暗芯片的粗劣混乱风格截然不同!”
他眼神锐利地看向众人:“最关键的是,我在清理主控系统后台日志的碎片残留时,发现了非常短暂且刻意被抹除的残留记录显示。在他进行最后那番引发基地崩溃的‘坐标传输’操作之前的一个特定瞬间,曾有一个超高频但极其隐秘微弱的能量信号,被定向输出了。它的频率段,与这枚晶片可能激发激活的能量谐振频率几乎完全吻合!这绝非巧合!”
艾克斯的声音也在终端里响起:
「大地,虽然模糊,但波形特征与这晶片的潜在激活波形高度匹配。这是非常精密的触发逻辑。托雷基亚在那混乱的自毁操作中,竟然还嵌入了一个如此精妙的激活指令!」
大地深吸一口气,总结道:“结合它在主控台关键操作位下方被‘遗落’的位置,还有它与那位博士最后操作残留信号的潜在联系,以及它材质上透露出的光之国科技风格……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不是意外遗失!这是他故意留下的!”
小陆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脸上带着困惑和一丝理解:“所以雾崎博士是用这样的方式给我们留下了线索?”
“逻辑上是这样,”大地抬起头,旋即又皱起眉,“但这解释不了他把坐标发给格里姆德的行为,这等于把刀子递给敌人。除非……” 他的目光紧紧盯住分析支架上的幽蓝晶片,“除非他留下的这个东西里,有着破局的关键!”
“可现在的问题在于,它的加密逻辑太过独特了。我尝试了多种通用和奥特一族的解码协议,甚至试图用艾克斯的解析能力进行微观能量流模拟破解,全都失败了。这枚晶片需要一个特定的‘钥匙’或者一个‘触发环境’才能激活,这不是靠蛮力能破解的。我需要对比雾崎博士早期的核心技术模型,特别是涉及高维信息稳定封装、混沌能量逻辑环闭环机制,或者非常规加密体系的理论框架和实验数据。解析它需要原始蓝本!他的个人研究终端或者核心数据库里一定有线索!”
他看向泰迦,语气带着一丝焦灼:“我推测,这个激活钥匙或者关键信息,很可能就在托雷基亚……也就是雾崎博士过去的私人研究记录或常用设备里!他虽然这几年失忆,但是他对光之国的技术并没有遗忘,而且进行了高度个人化的改造和加密,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一套逻辑。就像解开他设计的一道谜题,必须找到他藏钥匙的那个‘盒子’。”
大地目光灼灼,“泰迦,你知道他平时的研究习惯,他一定有专用的保存核心研究资料的终端设备或物理笔记本之类的东西。我需要拿到那些东西,与这晶片进行交叉验证,尝试找到激活它的‘密码’或者环境频率。这是我们唯一可能知道他真正意图的机会!而且,越快越好!”
大地的话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惊雷。
这枚看似不起眼的晶片,极有可能是托雷基亚在投身漩涡前,在绝望的棋盘边缘,为他、为所有人留下的一线生路,或者说,一个指向最终真相的路标。
泰迦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当然知道!雾崎和伽古拉的那个“家”!那里不仅存留着他与那个温柔科学家相处的短暂美好时光,更是那个人在失忆期间作为人类雾崎进行科研工作的主要场所。里面不仅有他的研究资料,更承载着泰迦心底最珍视也最痛苦的回忆。
“那个房子……我知道。”泰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雾崎……他在那里的书房……是他主要的私人工作区。”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被强行升起的决意掩盖,“我现在就去!一定把他的研究资料全部带回来!”
他没有犹豫,转身就要往外走。格里姆德的威胁悬在头顶,这枚晶片可能是最后的希望钥匙。
“我陪你!”赛罗立刻道。
凯也站起身:“多个人多个照应。”
“不。”泰迦断然拒绝,停下脚步。他的眼神扫过赛罗和凯,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执拗,“表哥,凯前辈,你们在这里帮大地保护好分析晶片,也顺便保护好基地。那个地方……那个房子……”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是我和他最后私密的共同空间。我想……一个人去。至少,我想安静地和那个地方……道个别。”最后几个字几近无声,像是无助的哀求。
赛罗和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理解与无奈。
他们明白泰迦此刻内心的情绪,那片空间里沉淀的情感,是别人无法分担的。
“好。”赛罗最终点头,重重拍了下泰迦的肩,“快去快回!注意安全!格里姆德的爪牙随时可能出现!”
“小心。”凯和其他伙伴们也叮嘱到。
泰迦用力点头,不再言语,化作一道迅捷的银红色光芒,瞬间冲出了公寓阳台,向着那熟悉的方向疾驰而去。
不多时,泰迦收敛光芒,落在那座熟悉的房子门口。他曾和雾崎在许多个早晨一起从这里向基地出发,也曾在暮色下与他并肩走入家门。此刻的心境,却是天壤之别。
他正要迈步,却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
房子里……有光?!
那是卧室的窗户!
厚实的窗帘,竟从缝隙里透出一丝柔和的暖黄色光线!
那绝不是路灯的反光,也非月光。那是房间内部的灯光。昏黄的,温柔的,像极了雾崎深夜埋首工作时随手点亮的角落台灯!
泰迦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随即以近乎炸裂的速度疯狂擂动。血液轰然涌上头顶,巨大的冲击让他瞬间有些头晕目眩。
雾崎……他回来了?!那个人在里面?!
是幻觉?还是……他终于愿意面对自己?还是……这又是一个残酷的陷阱?
来不及细想,身体的本能超越了思维。泰迦将自己所有的能量和气息压到最低点,如同融入夜风的幽灵,瞬间移动到大门前。密码是他手指的一部分记忆,几乎在触碰到感应区的瞬间,门锁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机械轻响。他猛地拉开一道缝隙,闪电般挤了进去!
“雾——!”他的名字只喊出半个音节便卡在喉咙里。
玄关昏暗,空无一人。
客厅寂静,只有家具的轮廓。
厨房冰冷,没有一丝烟火气。
他不死心,奔向卧室,带着巨大的力量猛地推开虚掩的卧室门!
床上,枕被叠放整齐。
窗前,只有晃动的窗帘。
浴室门大敞,里面漆黑一片。
只有那盏小巧的床头灯,在冰冷的空气中,固执地散发着温暖的毫无生气的光。
仿佛它只是被一个冰冷的程序激活,一个被遗忘的定时命令。
巨大的失望混杂着一种被无形嘲弄的屈辱感,瞬间淹没了泰迦。
死寂吞噬了他。
沉重的脚步将他拖向餐厅方向,那里连接着开放式厨房。但当他目光落在吧台上时,瞳孔猛地收缩。那里,静静地放着一个白色的马克杯。杯壁上,残留着浅浅的乳白色的痕迹。
牛奶。
一杯刚刚喝完,还没来得及清洗的牛奶。
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泰迦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过!就在刚才!就在自己赶来的路上!
他几乎是扑到吧台边,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还带着一丝微弱余温的马克杯。杯壁光滑冰凉,但那一点点残留的温度,却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掌心,一直烫进他冰冷的心脏。
他回来过……热了杯牛奶……他知道我可能会来……所以他走了……
心脏被这微不足道的残迹狠狠刺痛,痛得他几乎弯下腰。
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刚刚勉强粘合起来的伤口。他紧紧握着杯子,仿佛握着最后一点关于“雾崎”的实体证明,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环顾着这个熟悉的空间,每一处都烙印着那个人的痕迹,每一处都回荡着他们共同生活的点滴。
冰箱前,他曾从背后拥住正在取食材的雾崎,下巴搁在他肩窝,嗅着他发间清冽的气息,换来对方一声无奈的轻笑。
客厅的沙发上,他曾趁着对方专注看书时,偷吻他的唇角,被对方用书脊轻轻敲了下脑袋,却在他眼里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纵容。
卧室那张收拾得干干净净一丝不苟的柔软大床,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去上班,到点了就会带着疲惫却温和的笑容推门而入。许多个夜晚,他们相拥而眠,体温交融,呼吸相闻。那些无声的依赖,那些肌肤相亲的亲密,那些黑暗中交换的无需言语的信任与温暖……
还有那两个夜晚,他主动将自己完全交付,那炽热的缠绵,那交融的灵魂,那仿佛要将彼此融入骨血的占有与归属……
“各取所需……□□上的满足……”冰冷的话语再次在耳边炸响,与眼前温馨的回忆碎片激烈碰撞,爆发出更猛烈的痛苦。
他的目光扫过餐厅,那天清晨的画面,如同被按下了重播键,无比清晰地在他脑海中闪现着——
伽古拉苍白的脸色拄着蛇心剑,猩红的眼眸带着洞悉一切的讽刺,逼视着他:“说得真感人啊,光之战士。那如果有一天,你们的立场再次对立呢?当光明与混沌的号角再次吹响,当光之国的大义要你再次举起武器,当宇宙的法则要求你履行职责时,你又该如何选择?” 他步步紧逼,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是继续维护你那‘正义使者’的荣光,尽责地举起光刃将他再次‘消灭’?还是放弃你的身份,你的信仰,放弃你引以为傲的一切,去偏袒一个……混沌的使徒?甚至……背叛光?”
而自己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他记得自己挺直了脊背,眼神坚定,声音铿锵:“我不会让那一天到来。我会用尽一切方法,阻止它发生。”
阻止?用什么阻止?用崩溃吗?用眼泪吗?用此刻这样连见他一面都做不到的窘迫吗?
伽古拉的预言,像精准的判决词,每一个字都在嘲笑他的无力。
就在这时,赛罗那暴躁而滚烫的声音在他混乱的脑海深处炸响:
“那就给老子打起精神!先把格里姆德那鬼东西彻底送进地狱再说!然后把托雷基亚抓回来,不管你是绑着他,关着他,还是揪着他的脖子,你都要当面去问清楚!机会得靠你自己去抢!”
这声音如同惊雷,劈开了他自怨自艾的阴霾。
对!抓住他,把他带回来,撕裂他所有虚伪冰冷的面具,要他亲口说出真相。无论是爱是恨,是堕落是救赎,他都要听!至于格里姆德……必须死在这之前!
这股强烈的执念压下了所有的软弱。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走向书房,熟练地开启雾崎的个人终端,精准地定位,高速下载大地所需要的所有核心环境包、私钥数据库、混沌算法底层参数……整个动作迅捷凌厉,不见一丝拖泥带水。
需要的资料全部到手后,泰迦拉开门,将这片刻满心痕的“家”关在身后,身影化作一道斩破暗夜的银红流光,往公寓方向疾驰而去。比来时更加决绝,也更加炽热。
几乎就在那道流光彻底消失在黑暗中的下一秒。
客厅中央的空气无声地裂开一道幽蓝色的缝隙,边缘流淌着液态般的混沌光芒。雾崎的身影,如同从深海的倒影中浮出水面,平静地从门内踏出。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沉默得像座雕塑。许久,他微微侧过头,仿佛在倾听那道远去的流光在空间中残留的能量回音。
随后,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抬起,指尖悬在空气中,极其轻微地划过泰迦刚才站立的位置前方的虚空。
仿佛在触摸一道已经远去的温度,一道看不见的绝望的泪痕。
指尖在空中停顿了许久。
而他也静静地站了许久。
然后,那只手倏地收回。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留恋。幽蓝色的光芒无声暴涨,瞬间吞没了他的身形,仿佛从未归来。
空旷的房子里,只剩下那盏小小的床头灯,在死寂中燃尽了微弱的能量,如同流干泪水的眼睛,彻底熄灭了。
那只未来得及清洗的冰冷的杯壁,倒映着窗外吞噬一切的、不祥的猩红。
咳咳,本章概括下就是:
托美人花言巧语绕昏格里姆德,[狗头][狗头]
众奥安慰虎子齐心协力斗邪神,[坏笑][坏笑]
大地发现关键蓝色晶片待解析,[星星眼][星星眼]
虎子内心执念要抓托囚禁审问。[加油][加油](bushi)
有一说一我们托托这张嘴啊,真的是太适合搞传销了[狗头][狗头][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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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遗落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