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拂尘录 第124章 山野宗门迎秘客

在这大山之中潜行半月有余，只感觉这日光似乎回暖了些，山中木灵之气有复苏迹象，樊渊知道春天终于来了。

这一路樊渊放出神识，有意的绕过所有灵气波动的地方，只在深夜才停下脚步休整调息两个时辰，天还未亮，地下小虫钻出地面等待吸取这清晨新鲜霜雪的时候，樊渊便起身，一边赶路一边修炼。

眼看着不远处似乎有一条小径，一旁的枯枝有被砍伐的痕迹，樊渊知道自己快要走出这群山了，便收敛气息，将混元灵气散入分脉，伪装成一个修为低下的木灵修士。

忽的听见天空一阵嘶鸣，头顶忽然一大片阴影铺天盖地。

樊渊抬头一瞧，只见一只灰褐的大鸟跌跌撞撞的撞断了一大片山林砸过来。这巨鸟肥硕健壮，双翅厚实，足有寻常人家两个房顶那么大，短短的尾羽凌乱不堪，双爪残破，似乎被削去利爪。听闻不远处的破空声，樊渊立刻打算土遁，却一头撞到了坚硬的土石之上。

此地竟然被人布下了阵法！

樊渊一愣，立刻用木遁之术逃离此地，却发现四周都有灵气波动，当即站立不动，被巨鸟砸了个结结实实。

四周剑光闪动，只一瞬，巨鸟被刺了个透心凉，生气流逝。

来的是七八个年轻男女，身着灰色衣物，为首的中年身着蓝色长袍，系着披风，脚下是一双羊皮靴，手持一把长剑。

“咦，怎么有个人？上去看看死了没有。”

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上前拉开巨鸟，探了探樊渊，恭敬回道：“没死，受了伤，断了几条肋骨。”

中年修士皱着眉头道：“真是不知死活，这么点修为也敢乱闯乱撞，遇见我们是他命好。”

一女子笑道：“师兄，看他的打扮，多半是这深山里的散修，我们要不要带他回去？谷里还缺不少外门弟子做事呢！”

樊渊身前的男子冷笑道：“这根基太差了，何必费这个力气？”

女子微微思索说道：“也是，要是他还能走，顺便带回去也无妨。要是不能动，就算了，死就死了吧。”

樊渊听闻此话，微微一动，睁开了眼，嗫嚅道：“还请各位前辈相救，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中年男子轻笑一声道：“还能说话，看来死不了。去给他接个骨，带回去吧。”

半日后，樊渊已经随着众人一瘸一拐的走回一处山谷。

这山谷名为莲花谷。谷中有个数百人的宗门，叫做小莲花宗。这小莲花宗的宗主乃是不知何处的大莲花宗宗主的亲信，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破虚修士。

刚入谷，中年男子便领着众人拖着猎物离开，叫一个年纪尚小的弟子带樊渊去面见外门管理门派杂事的前辈。

这位掌事未曾筑基，被樊渊一眼看透，根基为水土木，主修土灵之气。他头发已经半白，眉眼严肃，抿着双唇，想来是个严厉认真的性子。

小修士拱手道：“弟子奉全师兄之命，带来一位散修给掌事过目。”

“散修？可知底细？”

小修士惶然道：“并不十分清楚，还没来得及询问。”

老人横眉竖眼呵斥道：“胡闹，不知底细的人也敢带回来？”

小修士忙下跪辩解：“师兄探查过此人，根基杂乱不成气候。如此之人，反而能放心的用，正好派去做一些杂事，给掌事添添人手。”

老人上下打量樊渊半晌，骂道：“这么杂的根基，带出去都嫌丢人。给我丢出去。”

小修士忙道：“虽说此人实在不好，但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会连累掌事您的名声。要不，先留两天再说？”

老人眼中精光一闪，抚着胡须道：“这样吧，东边儿山上的那帮老家伙不是在谷里吗？把他带去，拨给他们使唤。到时候是走是留随他们去。”

樊渊低头敛目一声不吭，早就放出神识大肆搜寻这谷中的修行者。

山谷深处的长老们自然感应到了强大的神识波动，只以为是如今在谷中做客的东阳宗长老在找人，便没有理会。而厢房中的东阳宗长老也以为是小莲花谷的长老们所致，便没有理会。

樊渊没能在谷中找到要找的人，便跟着小修士离去。

二人沿着山脚下的小道蜿蜒前行，只见这谷中亭台楼阁，十步一景，倒是肥瘦合宜。

走了大半个时辰，来到一处清幽的崖边小楼。

小修士放慢脚步回头道：“老掌事肯看你一眼已经是你的福气了。你可不要抱怨。以后你就在这里服侍，尽心点。这里面住着的可是有头有脸的人，要是服侍的他们高兴，赏赐是少不了的。这么好的差事，求都求不来呢！”

樊渊点头称是，心中暗讽：“果然是老狐狸，明明是不放心自己，想把自己丢给旁人，要炸也炸不到自家人。怪不得修为如此低下，怕是每天都忙着修炼心眼子吧。”

进入阁楼，只见堂前坐着两位鹤发的修士，衣着不凡，镶金带玉，便知道这是那别宗的长老，忙拂袖作揖，没有跪拜。

小修士忙道：“见过敬前辈，见过宫长老，晚辈奉掌事之命，特送来侍从一人来为前辈做些跑腿儿的活计。”

那位敬长老便是东阳宗的内门长老之一，微微一笑抬手道：“有心了，留下吧。”

小修士给樊渊使个眼色。樊渊便跟着出门，垂首站立在游廊内侧等待吩咐。

这两位修士在谈论着什么，逃不过樊渊的探查，但樊渊并没听人墙角的心思，只是默默考虑着如何能让这位敬长老带自己回东阳宗。

不求入内门做真传弟子，混个脸熟顺手带回去打杂就很不错，将来脱身也方便。

两炷香后，宫长老御气离开，敬长老背着双手返回屋内，樊渊忙跟上。

在这位敬长老眼光扫过茶壶之时，樊渊立刻为其斟茶。

敬长老摆摆手叫樊渊出去，樊渊默默退出不发一言。

第二日，敬长老下了楼阁卧室来到大堂，打算洗脸出门的时候，只见整个客厅一尘不染，桌上原本紫红的泥炉和陶壶被换成了暗金小炉与青玉壶，那几个瓷杯也被换成了精巧的白玉斗。壶嘴冒着袅袅热气，茶香四溢。

墙边石台石柱之上摆上了寒梅数朵，甚至那烛台都换成了白玉台，妆点着翩翩白鹤。那十几支白玉烛台所雕的白鹤或在云中飞舞，或在枝头引颈高歌，个个都形态各异。

这小小的装饰，倒叫他心中愉悦。笑着扫了一眼室外的樊渊道：“你怎知道我爱白鹤？”

樊渊忙垂首答道：“晚辈年少之时终日伴随叔父左右。晚辈的叔父志向高洁，酷爱云中鹤。昨日一见前辈，便觉得与晚辈的叔父有些许相像，便斗胆换上了这些装饰。”

敬长老笑道：“真是会说话。”

樊渊忙上前为其斟茶。

香茶一入口，敬长老眯起了眼。

樊渊便开口轻声道：“回前辈，这茶还是原先的茶，只不过方才晚辈将煮茶的泉水换成了无根霜。此霜泡出来的茶据说能够明心见性，安稳心神。”

敬长老放下茶杯道：“茶是好茶，水也是好水。你如何收集到这么多霜？”

樊渊答道：“晚辈年少时帮叔父备茶，以水灵之气化为轻纱铺满半个山头，在太阳升起之前，就能收集到这一壶的寒霜，不算太难。”

敬长老点点头道：“虽说不难，但以灵气来收集这些霜，若灵气不稳，就前功尽弃。你根基不佳，功力倒扎实得很，很好，跟谁学的？”

樊渊道：“此法是叔父教的，晚辈从小练习，唯手熟尔。”

敬长老起身道：“不错，心性也稳。”

看到堂中西侧摆放着石盆与手巾等物，敬长老走去净面。捧起一蓬水，只觉得温润无比，耳鼻传入淡淡的木香。

净面净手，敬长老心中舒坦，便叫樊渊跟着，前去议事。

就这样过了四天，在第五天的时候，敬长老整理好衣冠打算带着几位弟子离去。

“你也跟着我走吧，他们把你送来，就没想着再把你要回去。我那里正缺个打理俗事的人，你随我去。”

樊渊迟疑道：“多谢前辈赏识，只是，会不会给前辈带来麻烦？”

敬长老笑一笑并未言语，身边一位黑衣少年笑道：“怕什么？叫你去你就去，就你，能带来什么麻烦？”

樊渊连忙踏上了敬长老唤出的一叶扁舟，众人起身离去飞入云端。

不到两个时辰，众人落到一处高山之巅的石台上。眼光所及之处，高山流水，如画一般和谐秀丽。忽然眼前一花，面前的高山流水忽然不见了踪影，只看到眼前五座山峰矗立在眼前，山顶金碧辉煌，似有殿宇。

众人飞跃而上，朝着中间最大的一座山峰飞去。到达山峰顶的时候，步入另一座阵法当中，接着落在宽阔的广场，步入金顶的主殿之中。

樊渊目不斜视，站在殿内众人的身后。

殿中端坐着两位中年，身着灰袍，头戴紫金冠，脚踏云履靴，发丝梳得一丝不苟，修为略高于敬长老，樊渊猜测，这两位都是内门长老。

果然，敬长老对两位中年修士见礼，问候两句。

左边长须的长老笑问：“这是你新收的弟子？模样倒是不错。”

敬长老笑道：“哪里？我是看这孩子乖巧能干，带回来帮我打理些杂事。他根基差了些，但也足够了，又不指望他传承我的衣钵。”

三位长老笑语晏晏，樊渊跟随弟子辈的几人退了出去，默默在门外等待。

半刻之后，趁人不防，樊渊探出神识大肆搜寻摇光的踪影，好在这五座山峰仅仅相邻，山顶也不大，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把五座山峰探了个遍，依旧没有探到摇光的踪影。

一道金色剑光破空而来，跳下一位红衣老人。这老人一头闯进内殿，吓了殿中三人一跳。

“刚才是谁？竟敢窥探老夫的府邸。”

三人面面相觑，道：“未曾感应到有人窥探。”

老人笑骂道：“此人神识强大，比起我来都不遑多让，恐怕是个难缠的。须细细搜索一番才稳妥，免得被歹人钻了空子。”

三位长老立刻散了，忙着差人处理此事。

樊渊已经在思索着如何脱身。

可巧，这敬长老是外门长老，居住之地在五峰之外的山腰处。此地人来人往。外门弟子们忙进忙出处理宗门内外事宜，算是中门大开。

樊渊在敬长老离去之后，便以苦肉计舍去一条臂膀，假死土遁而去。

事后整个东阳宗作何应对，樊渊实在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