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向北 第10章 比赛

周末，夏天青背着黑色的背包一大早站在家门口，今天她穿着白色T恤，外面搭着件黄色格子衬衫，半遮住浅蓝色的短裤，露出白皙修长的腿，显得清冷又有些潇洒随意，倒是腿上包扎的伤口惹眼，在夏天青低头看着帆布鞋子发愣之际，突然想起一阵“滴滴滴”鸣笛声，夏天青抬头，一辆黑色的车子缓缓开了过来。

顾北尘脑袋伸出车窗，轻轻地冲夏天青招了招手，另一侧的时席玉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撑着额头懒懒靠在车窗上，头发凌乱蓬松，一脸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夏天青快上车。”

夏天青打开车门在后座坐好，有些惊讶，“时老师，你怎么会在这？”为了弥补上次顾北尘单车被偷的事，她答应了顾北尘今天跟他去参加市里比赛，比赛全程听他差遣安排。只是没想到时席玉老师也在，想到极有可能也是被顾北尘坑来的，嘴角不自觉勾起。

时席玉不耐烦薅了下头发，随手拿起一个面包恶狠狠啃咬了一口，面无表情道“后座有早餐，吃完了我送你们过去。”

说罢眼神冒火盯着顾北尘，顾北尘对这带着杀气的眼神熟若无睹，扭头给后座的夏天青递了瓶水。

开车路上，时席玉扫了眼后视镜的夏天青，忍不住揶揄，“啧，夏天青同学，真是身残志坚啊，都这样了还坚持参加市里高二组S级数学竞赛，话说回来，你们做过竞赛试题吗？”

两个人摇摇头，时席玉看着这二脸懵懂临时抱佛脚的二人组，无奈笑了笑，去市里开车需要两小时，此时恶补也来不及，比赛规则要求两人一组参赛，敢去的也都是市里数一数二的高中拔尖的，只好轻松说道，“也罢，进城见见世面。”

到了竞赛教学楼，现场人声鼎沸，顾北尘填好签到表，三人拿着号码牌跟着人潮入场，进到一个可容纳千人的大厅，时席玉跟着家长和老师们上到二楼观众席观赛。

就在夏天青走下拐角台阶时，前面穿着黑色连衣裙的长发女生，身体突然往后倒，夏天青下意识抱住，低头看见女生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冒着虚汗，顾北尘回过头跟着将她扶到一旁，一个男生急忙过来，“小雅怎么了，是不是又低血糖了？” 男生穿着一身略微泛白却很干净的牛仔裤和黑T恤，眼底露出一丝惊慌，女生却十分冷静，“哥哥，我没事。”

夏天青沉吟了下，打开身后的背包，掏出巧克力和饼干递给女生，妈妈平时都习惯在她出门时往背包里塞些零食，女生眼神稍有闪烁，轻轻地说了句，“谢谢。”

夏天青和顾北尘的号码牌对应的座位在第三排，座位上装着两台电脑显示屏，前方讲台中央升起大大的蓝色电子屏幕，上面排列着密密麻麻一百组座位号。

夏天青抬头，看见了斜前方是刚刚遇见的女生，肤色白皙过人，五官精致安静站在那里就像个洋娃娃，站她身旁的是那个清越内敛的男生。

顾北尘见她失神，低声问了句“紧张？”，夏天青收回目光，轻轻笑了笑，“不会。”

有位主持人拿着话筒走上台，讲解了比赛规则，竞赛分初赛和决赛两轮，初赛十分钟解两道题，座位上只有纸笔和两台电脑显示器，错一题或未答题当场淘汰。主持人神秘笑笑，“初赛的这两道题，是数学常识题，因为有的同学可能恰好见过知道答案，但这无妨，毕竟运气也是一种实力，人生需要这样随机散落的机会概率，但决赛就完全不是纯粹运气了。”

“现在请同学们抬头看大屏幕，比赛正式开始，10分钟倒计时。”

之间中央大屏幕出现了题目：

鬼谷子先生有两道数学题：1、有已经站成一列的9位老兵，现在要将3位新兵放到队列中，有多少种排列方法？

2、鬼谷子考验他的弟子庞涓和孙膑，他从2-99选了2个数字，然后将数字之和告诉了庞涓，将两个数字的积告诉了孙膑，但两人都不知道数字，次年二人相遇，庞涓说“我虽然不知这两个数是什么，但我敢肯定你也不知道这两个数是什么”，随后孙膑说：“我本来不知道，但是听你这么一说，我已经能确定这两个数了。”庞涓想了一会说“现在我也知道这两个数是多少了。 ”请问这两个数字是多少？

观众席站着的时席玉抱着双臂看着题目，眸色多了几分深沉，嘴角微微上翘，“这届竞赛倒是有意思。”

顾北尘和夏天青相视一眼，很快在草稿上算出第一题答案，只是这第二题棘手，顾北尘凝神转了转笔，随即在草稿上写下：假设a，b，不全是质数。夏天青想了想，在草稿上划了个方格，将2-200内的所有奇数写了出来，待她写完，顾北尘拿起手中的笔，将后半的数全部划掉，又停顿片刻，划掉了其他数字。

看着剩下的数字，顾北尘在草稿上写下：假设和为x，假设积为y，顾北尘写下和的可能组合，夏天青跟着写下积的可能组合，两人对照，得出了两个数。

顾北尘随后在答题显示器上输入答案 1、1320 2、4 和 13

夏天青随意抬头发现只有他们和刚刚相遇的男女生提前结束了答题。十分钟答题时间到，大屏幕上听见biubiu的声音，超过半数的座位号变成红色，对应的座位组上的显示器熄灭，主持人接着上台说道，“座位号变成红色的参赛选手答题错误，很遗憾无缘决赛，淘汰选手请在原座位稍作休息片刻，观战决赛。”

紧接着中央大屏幕升起1-1000个数字，主持人说起决赛规则，“我们的竞赛讲究快准狠的效率，所以接下来的决赛也很直接，一共100道题，答案就在这1000个数字之中，答题限时20分钟自动结束，错一题或未答题当场淘汰，若在规定时间内答完所有题，按答题完成时间进行排名，再强调一遍，按照答题提交时间排名次，另外有个重要提示：一个人无法完成所有题量。比赛正式开始，20分钟倒计时。”

座位上的显示屏出现五种题型分类：心算、数列、图形规律、立体几何、导数。

顾北尘让夏天青先选两个模块，他做其他的模块，做完再分，不确定的题先标记再互换。夏天青点点头，两个人再不说话，快速地在草稿上计算起来，不断点击切换显示屏。

天气有些燥热，大厅里只有齐刷刷地笔算声，越到后面每个选手的神色变得越发凝重，额头上不断冒出细汗，顾北尘和夏天青对视一眼，默契地互换了对方位置，在完填完最后一个数字时， 1000个数字正好拼凑成了地图的轮廓，顾北尘望了眼斜前方刚刚的男生，见对方直起身抬起头，默数了几秒按下了提交键。

比赛时间结束，大屏幕亮起了决赛排名，顾北尘和夏天青一组用时14分37秒，排名第二，夏天青找了一眼第一名对应的座位号，发现正是斜前方那一组，用时14分30秒。

从考场出来，夏天青侧过头问顾北尘，“刚刚提交答案你犹豫了，在想什么？”顾北尘扬起帅气的脸看了场外蓝蓝的天空，淡淡说道“第一名奖金2万元，第二名的奖品才是辆自行车。”这个回答让夏天青呆愣在原地。

时席玉很是高兴迈着大步走了过来，拍了拍走神的夏天青，“表现不错嘛，走走走，老师请你们吃饭去。”

时席玉将他们带到一家餐馆，饭后时席玉问“你们有对哪道题印象比较深吗？”

夏天青思考了下，“鬼谷子考弟子那道题，不是都说他的书比较奇诡不能学吗？”顿了顿接着道“老师，科学和信仰是不能共存吗？”

时席玉伸出手按了按眉间，想着怎么回答比较好，正色道“你们知道，历史有很多版本，所以关于鬼谷子这个人众说纷纭，但你们要明白抗拒某个事实观点，是因为学识不足以辩驳，老师本着客观中立的角度，也给你们解说一版。”

“之前物理老师讲了，老子是道家的，老子算是鬼谷子的师尊，只不过老子更注重大思想，鬼谷子讲究实战技巧，鬼谷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数学、兵法无一不精通，你们看古人都是道和学一起修行的，简单点说就是练神智 ，精神和智慧，精神就是道德信仰，修心树德；智慧就是科学知识，研习成才，古人很喜欢磨炼心智和才学，所以神智清明，而现代人很多人都神弱智弱，没有御势之力，所以很容易人云亦云，被坑蒙拐骗。”

“科学和信仰并不矛盾，鬼谷子的信仰，强调的道和神明，不是鬼力乱神，道指的是规律，而神明，'谋之于阴，故曰神，成之于阳，故曰明’，意思是在私下里谋划准备，某天一招成名天下知，这就是神明，神明指的是出世之人。”

“鬼谷子是个纵横家，本来也跟老子秉承顺其自然，在鬼谷隐居，传说墨子来找请他出山，当时战国时期诸侯国纷争攻伐，鬼谷子转念想，战乱杀戮是**，与天道自然选择相悖，那**就得人治，但是你跟恃强称霸的人讲情义显然行不通，所以提出了个以战止战，培养优秀的门徒，以天下为局，让弟子谋士以身入局，黑白相争，最终促成天下一统。”

“当时他的弟子分为纵家和横家，合纵连横，小国组成联盟，这叫合纵，大国与大国联手这叫连横，鬼谷子精通百家学问，会根据弟子资性传授不同学问，所以他的弟子威名遍布天下，最后秦国统一，但是他的弟子多死于非命，好战之人，终难善终。”

顾北尘低着头吃饭，轻飘飘地说了句“老师你是在说，现在形势重复春秋战国的历史吗？”

时席玉眉头一皱，嘶了一声，“老师可没这么说，只不过，历史之所以重复，是因为人心选择相似，主要还是当时诸侯国立场劝不住，鬼谷子还是支持不战而屈人之兵，能感受到他有诸多希望天下向好的决心，并非坏人，实战家想得多做的更多。他的两个弟子庞涓和孙膑，庞涓心高气傲，长扬有野心，孙膑聪明过人，诚挚正派，后来鬼谷子将最后的《兵法》十三篇传授给了孙膑。鬼谷子解释，得此书者，善用之为天下利，不善用之为天下害，古人传承，若不是大德之人，宁可失传。”

”后来确实孙膑为一句士为知己者死投奔庞涓，结果庞涓心生嫉妒斩去双足囚禁，因为为人良善，被人所救反杀庞涓，孙膑就是后来为齐王计策那位，‘田忌赛马’典故的由来。所以人生没有烂牌，再组合组合 ”

“古人的东西是应该学的，他们没有现代网络，能百年只做一件事，比如专注观察物转星移得出的规律，我们并不比古人聪明，甚至可能一代比一代弱，不必花百年再得出跟古人一样的结论，这样显得更笨了，心态要开放接纳，要去验证他们的真理，站在巨人的肩膀探索新的领域。“”

“之前各科老师跟你们聊天，是想先培养你们向善向学的心，毕竟你们才是未来的希望，如果你们某天觉得怀才不遇，要记得鬼谷子的弟子都是自己去跟君王举荐的，千里马都是自己找伯乐的。”

夏天青笑了，“老师，你不去当说书先生可惜了。”

时席玉眉毛轻轻一挑，“当老师不也是说书先生？”

顾北尘点点头，“有点道理。”

被屏风遮挡的隔壁桌，女生看着对面失神的男生，轻轻唤道“哥哥，你怎么不吃了？”，男生回过神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我吃饱了，你多吃点”，女生安静低头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菜，男生余光看着走出店门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