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烟云 第9章 第 9 章

第 九 回

盛泽霆免租济乡里

潘银凤上门辱正妻

这一年，从夏天开始一直到秋天，特别干旱，几个月里愣是没下过一场像样的雨。往年夏天时常来浙江“串门”的台风也绕道而行。菜园里的菜蔬都蔫巴了；稻田里没有水，田地都开裂了，禾苗也枯萎了。勤快的农户从水库里挑水浇菜、灌田，蔬菜还能抢救一下，可大片的稻田，靠人力灌溉，可谓是杯水车薪，况且白洋溪里的水也快断流了。土里刨食、靠天吃饭的农民们蹲在田间地头，心疼地看着庄稼，又看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心里直骂老天无情。附近几个村的村民,还成群结队跑到盛家村后面大山脚下的龙门寺里,烧香拜菩萨，祈求上苍怜悯众生，降下甘霖……可骂老天、求菩萨全都没用，雨还是下不来。到秋收的时候，不说颗粒无收，可也差不离了。打下来的稻谷瘪的占多，收成只有往年的二成。自家有田地的还好些，靠着余粮凑合过呗；可租种地主家田地的人家就苦了。往年年成好的时候也不过解决温饱，本就没有余粮，今年这点收成，再上交一半租子，这日子怎么过啊？

盛泽霆看着今年收成实在太差，想着租种自己田地的也就村里这十几户人家，还都是沾亲带故的。盛泽霆跟黄菊花商量后,挨家挨户地去通知，今年所有的租子全免了，大家到了明年春上要是接不上吃，就到他家去借，按老规矩，借一升还一升。

章家村的大地主章天寿可就没那么好了，他不光租子照收，还打着如意算盘，趁今年收成不好米价高，把新粮高价卖了大半出去，又买了很多便宜的陈粮回来囤着，等着明年春天接不上吃的农户来问他借粮，他就把这陈粮借出去，到秋天再还他四倍的新粮。

到了农历八月初九，徐芳华满周岁了。徐训知大清早就赶来了，给女儿办了场热闹的周岁宴，请四邻八舍一起来吃晚饭。

小芳华虽然没能天天见着她阿爹，可血缘关系很奇妙，她开口喊的第一声居然是“爹”，而且每次她阿爹一来，她就只要她阿爹抱，连她母亲都不要。

徐训知也很喜爱小女儿，喜欢抱着她到村子里到处转悠。徐训知在盛家村陪了妻儿两天才回东天目。

一日，盛墨芳正牵着小芳华学走路，只见村口出现三个骑马的人。为首的是一个年轻妇人，她身穿大红色立领斜襟上衣，头上戴着点翠金钗，骑在一匹通体白色的高头大马上，红衣白马惹眼得很。红衣妇人后面还跟着两个男子，三匹马转瞬来到盛墨芳面前。红衣女子骑在马上，不可一世地说道:“喂，有个带着三个小鬼的外地的女人租住在这个村子里，是哪家啊？你知道吗？”

盛墨芳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礼貌，问路都不打招呼的！不过，她既然是来找胡姨的，可能找胡姨有事吧，还是告诉她吧。于是墨芳指着自家租给胡云娘的房子，说:“就这池塘边上那一长排房子的最西边的那两间。”

那女子也不说“谢谢”，骑着马过去了。盛墨芳觉得好奇，就抱着小芳华往回走。

盛墨芳刚走到房子边，就见那骑白马的红衣女子甩着马鞭，大声骂道:“不要脸的胡云娘，快出来！自己和长工偷情被人发现逃出来，还敢继续勾引我老公！……你早就被训知休掉了，还好意思留他在你这里过夜？如果下次你还敢留他在这里，你留一次，我就来骂一次……我还要把你做的丑事全写下来，到这附近几个村子去张贴，我看你到时候还有没有脸继续住在这里！”

原来这个红衣泼妇就是徐训知的小老婆潘银凤。去年年底，潘银凤也生了一个女儿。她生完孩子后在临目夫家呆了半年，实在呆不住了，就把还没断奶的女儿塞给婆婆王氏，自己跑出来找徐训知，硬是在东天目住下，也不管才半岁的女儿。

徐训知之前来看望胡云娘都是瞒着潘银凤的。他这次来盛家村，因抱着小芳华在村子里转悠时，小芳华的头花掉了下来，徐训知见小芳华头发少还夹不住，就捡起来随手放在口袋里，回去时忘了拿出来。这头花被潘银凤发现了，她暗中查出胡云娘就住在盛家村。当得知徐训知还常常来看望胡云娘时，潘银凤一时妒火中烧，就带着两个男仆跑来骂人。

胡云娘没用得很，从小被父母娇养着，连骂人也不会，听了潘银凤的辱骂，只会躲到屋子里呜呜地哭。

“你这毒妇，你连两岁的小孩子都不放过，叫人扔河里去淹死，你还好意思跑来这里反咬一口？”阿雅听不下去了，跑出来骂道。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害人了？你们两个去，给我把这个泼妇好好打一顿！”潘银凤指挥两个男仆说。

那两个男仆立刻下马，想来殴打阿雅。盛墨芳见状，连忙喊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来我们村行凶打人了……”

左邻右舍听了立即跑了出来，有人还拿着棍子、锄头来。

那两个男仆见这么多人涌来，就不敢动手了。潘银凤瞪了盛墨芳一眼，又对着胡云娘住的屋子骂了一阵才走。

晚上，盛墨芳把今天看到的事情告诉她母亲。黄菊花说:“这云娘也是可怜，有家不能回。这男人要是变了心，以前说的承诺就是空屁，所以女人还得靠自己啊！”

过了两天，徐训知又来了。胡云娘见他来了，连忙抱着阿华进屋，然后把门一关，在屋里隔着门说道:“难怪你不让我们回家……既然你已经把我休了，你以后不要再来了……你把我阿爹留给我的财产算清楚，叫人送过来，以后我们再也不相干了。”

徐训知见一向顺着他的云娘这次是真得生气了，就哄她道:“银凤乱说的，你别信！我已经训过她了。我们结婚都十多年了，还有了四个孩子，我怎么会休了你啊！”

“你不用骗我了，你要是真的在意我们母子，早把那个女人赶出家门，把我们接回去了！”胡云娘背靠着门，抱着女儿流着泪说。

村里人听着响动都出来看热闹。

徐训知见胡云娘不让他进门，村民又来围观，说了句“你今天不高兴，我先走了，下次再来”就走了。

到了冬天，有些人家为了节省粮食，就开始三餐喝稀粥了。冬天本来就冷，这饿着肚子就更冷了。盛泽霆担心村里人明年大半年日子难熬，就想着给他们找个挣钱的门道。原本烘笋干的木炭是两年烧一次就够用了，他想了想，就又到各家各户去问问有没有空着没事做的人，如果有，就上山去他家山上砍柴烧炭，拿到城里去卖，挣点钱买点粮食油盐好过年。

下回预告：

第 十 回

盛泽霆行善救乞丐

黄菊花免息借余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