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烟云 第8章 第 8 章

第 八 回

盛夏两家喜结秦晋

兄妹二人求学欧洲

第二天，夏国富吃了早饭，背着手，沿着田塍，慢悠悠地晃到盛家村。他见村子静悄悄的，一路上没见着几个人，村里人大都上山去了，只有两三个孩子在村口核桃林里玩耍，也不知盛泽霆在不在家，唉，都怪妻子太心急了！

走到盛泽霆家门口，只见院门大开着，夏国富走进院子，见里面清清爽爽，晾衣服的竹竿上挂着一些刚洗好的衣物。夏国富刚想出声询问，只听屋里一个女孩在说话:“阿香，你写这么快干吗？你看，阿弟都快写得比你好了，等下阿爹回来要检查的！”

“阿姐，阿婆说阿弟再过两年是要去读书的，我又不去读书，只要学几个字，会算个账就行了！”另一个女孩说。

“听人说，现在女孩子也能去学校读书了，只可惜我错过了，你以后要是有机会就叫阿爹让你也去读书吧！读书多好啊！”那个女孩子又说道。

“大姐，我这个‘盛’字写得对吗？”一个小男孩问道。

“我看看……嗯，对的！”女孩子肯定地说。

“泽霆在家吗？”夏国富站在院子中间，高声问道。

一个女孩子应声走了出来，她就是盛泽霆的大女儿盛墨芳。盛墨芳走上前，笑着对着夏国富说:“夏伯伯，您进来坐！我阿爹上山了。再过几天，早笋就要出了，他和我妈去山上的笋干厂里，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洗洗晒晒，恐怕要傍晚才能回来。”

夏国富走进堂屋，只见两个小一点的孩子还坐在八仙桌边上写字。他凑过去看了看，还都写得有模有样。旁边摊开已写好晾着的毛笔字，应该是盛墨芳写的，一手小楷，写得既秀气又暗藏风骨，看样子下功夫苦练多年了。夏国富笑着问:“这字儿，是你们阿爹教你们写的？”

“是我大姐教的。”小男孩回答说。

盛墨芳泡了一杯茶过来，双手捧着递给夏国富，说:“夏伯伯，请喝茶!写字是我阿爹教我们的。”

夏国富接过茶，又随意问了两句，之后说：“既然大人不在家，那我下次再来！”说完就走了。

夏国富一回到家，他老婆杨氏就急着问:“怎么样？盛泽霆怎么说？”

夏国富笑嘻嘻地看着杨氏，慢腾腾地说:“嗯!小姑娘我见着了，是不错！可是盛泽霆不在家，要傍晚才回来，我总不能一直等在那里吧！改天再说吧！”

“我没说错吧，这女孩子真不错吧！”杨氏说道。

“是不错，可我们儿子也很好啊！你难道还怕他讨不到媳妇？”夏国富笑着说。夏国富虽然觉得盛墨芳不错，但更想等夏明衍回来，听一下他自己的想法。

过了二十几天，杨氏见夏国富还没行动，就不停地催促，还埋怨夏国富对儿子的婚事不上心。

一天，两人对坐着吃晚饭时，杨氏又提起此事。这次，她见夏国富吃好晚饭，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就赶紧催促他说:“你现在就去盛泽霆家吧，晚饭时分他铁定在家。”

“瞧你这急性子!我今天要是不把儿媳妇给你说定，你是不是以后连饭都不让我好好吃了？唉，也就我让了你一辈子！”夏国富一边取笑老妻，一边往外走。杨氏听了也笑了。

夏国富走出家门，见时间还早，就照旧反背着手，沿着村后的田间小路慢慢踱步。有些勤劳的村民刚从田里干活回家，见到夏国富都主动跟他打招呼，夏国富也笑着边走边回应。走过田野，穿过核桃林，就到了盛家村村口，只见有几家房屋的屋顶还飘着袅袅炊烟。小小的村子在暮色中显得宁静，安详，只偶尔听到几声犬吠。正如陶渊明诗里描绘的情景：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犬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外面的世界正处于动荡变化之中，可在这偏远的小山村里，仍延续着几千年来的男耕女织，好似一直未曾改变过。

夏国富走到盛泽霆家门口，见堂屋里点着洋蜡烛，就径直走进院子。只见盛泽霆坐在大门正对的八仙桌旁，正看着盛墨芳核算这一季茶叶、笋干的总账。夏国富笑着喊了声:“泽霆啊，天都暗了，还在忙啊？”

盛墨芳坐在大门正对面，先看见夏国富，就起身叫道:“夏伯伯，快进屋坐！”说完就忙着去泡茶。盛泽霆连忙走到院子里，递香烟给夏国富，并请他进屋坐。夏国富一边走进屋，一边摆摆手说自己不抽烟。夏国富刚坐定，盛墨芳就端上茶，又拿来一盘炒瓜子放桌子上，然后就捧着账本到厢房去了，把堂屋让给父亲待客。

盛泽霆说:“夏兄请喝茶！”夏国富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盛泽霆又说道:“难得啊，夏兄一个大忙人，怎么有空过来？听墨芳说，您前段时间也来找过我，是有什么事吗？”

夏国富笑着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是有事！这个事儿要是说得成还是件大好事，是你我两家的大好事啊！”

“噢？什么事，还卖关子？那要是说不成呢？”盛泽霆好奇地问。

“说不成就当我没来过，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夏国富笑着说。

“那你快说吧！夏兄你这性子，嫂子平时一定没少嫌你说话慢腾腾吧？”盛泽霆笑着说。

“我大儿子夏明衍，你还有印象吧！他今年十七岁，在杭州读书。不是我自夸，我儿子不论长相，还是待人处事都很不错。我和孩子他娘见你们家墨芳是个好姑娘……要是你们家姑娘还没许配给人家，不知我们家明衍有没有这个福分？”夏国富诚恳地问。

盛泽霆听夏国富讲到夏明衍，就想起前年自己到杭州送笋干的事情。当时西湖边有一家老客户，他家的饭店搬迁了，把新址贴在老店门口，可自己对杭州不太熟，又拉着一车笋干。盛泽霆正为难着，见夏明衍和几个同学一起走过来，就急忙把他叫住。夏明衍听了之后，不光把自己送到饭店新址，还帮自己把笋干一包包扛进店里，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啊！

夏国富见盛泽霆不说话，心里着急了，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呀？同不同意，你倒是给句话啊！”

“你儿子，我有印象，是个好小伙子！我女儿也还没许配给别人……不过婚姻大事，我还是要和我老婆商量一下……要不过两天，我亲自下来给你答复吧！”盛泽霆郑重其事地说。

“嗯，那也对！这些天大家都忙，我就先走了。你们忙吧，不打扰你们了。”夏国富站起来要走。

“你难得来一趟，再多坐会儿吧!”盛泽霆盛情挽留。

“下次吧！”夏国富站起来走出房子。盛泽霆心里还是很中意夏明衍的，就热情地送夏国富到村口。

盛泽霆送走了夏国富，就去找黄菊花，把夏国富的话说了，又把自己对夏明衍的看法也说了。

黄菊花听后说道:“孩子他爹，听你这么一说，我看是门好亲事哎！老一辈常说，女子嫁到别人家，就像投胎。婆婆不好，苦半辈子；老公不好，苦一辈子。你看，隔壁荷花嫂子，自己睡到日上三竿，她老公早起出门干活，回来早饭还要自己弄。村里人讲她懒，她还辩解说是自己命好，老公心疼她。后来娶了儿媳妇，荷花嫂子就把儿媳妇当牛马使，什么活儿都甩给儿媳妇干。就这样，她还不满意，时常骂儿媳妇。如今儿媳妇怀二胎了，挺着大肚子，还要洗衣烧饭，所以说婚后日子过得好不好，婆婆很重要。夏家嫂子我经常接触，为人很随和的，从来不因为自己富有就看不起人，还经常帮助别人。这结亲不光是两个人的事，还是两个家庭的事啊，贫富不要紧，反正自己有手有脚，钱财可以自己挣，人品最要紧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你看我们谁去和墨芳说说？”盛泽霆问。

“你去吧，孩子听你的！”黄菊花说。

盛泽霆就亲自去跟盛墨芳说，十三岁的女孩，对感情还未开窍呢，又是一贯懂事守礼，自然是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过了两天，盛泽霆亲自去夏村回复夏国富。杨氏见盛泽霆同意了，很是高兴，笑着说道:“那我明天就叫媒人上门，我们尽快把婚事谈妥敲定。今年中秋节，你们就在家等着我们阿衍给你们送月饼来吧！”

两家很快把婚事谈妥敲定了。远在杭城读书的夏明衍却什么也不知道，还在每日苦读，连去食堂吃饭的路上都在默默地背着英语单词。从夏明衍爷爷创立“锦夏”品牌开始，又经过夏国强和夏国富兄弟俩齐心协力，把好产品质量关，努力拓展市场，再到这十年来第三代中的佼佼者夏明征开辟海外市场，夏家的生意可谓蒸蒸日上。“锦夏”这块牌子在杭州和上海两地更是响当当。

夏国强的小女儿夏明月也在夏明衍所在的学校读书。夏明月被父母和哥哥们宠着，吃穿都是最好的，人也难免有些娇气任性。夏明衍却不同，生活朴素，吃苦耐劳，看上去和家庭条件一般的学生别无二致。夏明衍学习勤奋，把所有的精力全放在学习上。

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正是男女之情萌芽、爱玩爱闹的时候。同学们在学习之余经常结伴去校外下馆子聚餐，有些胆大的男女同学还相约着一起游山玩水。夏明衍刚来杭州时，也喜欢和同学们一起去西湖边、孤山上游玩、闲逛。

有一次，夏明衍和几个同学一起在西湖边游玩，看见一辆小汽车开得飞快，撞到了路边的一个老人。小车子停下来，车窗摇下来后，一个黄头发的白人探出头看了一眼，嘟囔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竟不顾伤者，直接发动汽车扬长而去了。夏明衍气愤地跑过去扶起老人，问道:“老人家，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老人弯腰摸了摸膝盖，抬头对着夏明衍，吃力地说:“谢谢！不用了，就擦破了一点皮，不用麻烦了！”

这时，同行的同学们都围了过来。有个男同学义愤填膺地说:“这些洋鬼子，在我们中国人的地盘上，撞了我们中国人，竟还这么嚣张！”

另一个同学叹了口气说:“这样的事情，在如今的中华大地上，哪天不发生几件？这还算是小事呢!听说还有比这更可叹、更可悲、更可恨的事情呢！”

老人一瘸一拐地走了。同学们也没了游玩的兴致，也就散了。

从此之后，夏明衍再也不出去游玩了，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

夏明月见夏明衍学习辛苦，怕他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就每次出去回校时都给他带点好吃的来。和夏明月要好的几个女同学都认识夏明衍。其中有一个叫李文玲的女生见夏明衍长得眉清目秀，一脸书卷气，待人亲切，就暗暗地喜欢上了他，她经常陪着夏明月一起去找夏明衍。时间久了，李文玲见夏明衍毫无所动，忍不住就托夏明月递了一封情书给夏明衍。夏明月笑着拿出情书压在夏明衍正在阅读的书本上，取笑道:“三哥，想不到你一个书呆子，竟比我还先收到情书啊！”

“嗯？什么？你帮我退回去吧!我没时间谈情说爱……你再帮我说声‘不好意思’，只能辜负她了!”夏明衍放下手中的书,揉了揉眼睛说。

“三哥，你也不看看是谁,就直接拒绝了?我那同学长得挺漂亮的……万一合你意呢？”夏明月调皮地说。

“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些。我忙着学英语，还想出国读书呢！”夏明衍不好意思地说。

“ 你还要出国读书？”夏明月好奇地问。

“当然要去啊，‘师夷长技以制夷’嘛！现在我们国家落后西方国家这么多，不出去学习怎么行？上次二哥回来时，我已经和他说过了。”夏明衍郑重地说。

“那我也跟你一起去，去开开眼界也好啊！”夏明月说。就这样，兄妹俩瞒着家里，早早就和夏明征讲好，高中读完就出国留学。

到了六月份，夏国强远在英国的二儿子夏明征回来了。因夏明征回家过年时，夏明月就跟他说，她和好友陈静娴也想和堂哥夏明衍一起去英国留学，顺便去欧洲其他地方游历一番，所以夏明征就在英国给他们联系好了学校，这次回来就把他们一起带到英国去，两年后学业结束再回来。

夏明衍匆匆地回家住了一夜，就跟夏明征去英国了，连他母亲跟他讲，给他订了一门亲事，他也是入耳没入心，没两天就忘了。

那一年的中秋节节礼，还是夏国富代夏明衍送到盛泽霆家去的。

下回预告：

第 九 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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