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爵无荣 第78章 第三十：同归于尽·其一

正面作战，明斤和孟生的本事是不可能赢过折桂的。

这倒不是灭自己人威风，看后面那祟鬼的怕死相，它肯定是把全奕山修为最高强的拉来保护自己，所以折桂的实力肯定在外面的奉悟和千里之上。

扶霞似乎不被允许离高朗太远，明斤的盘算就是尽量拖时间，等到支援赶过来。

但是折桂似乎对它们二人也不甚放在心上，手中的剑又稳又准又重，明斤双手拿枪接过折桂试探性的一下，只觉当剑刃和枪身打在一起时，似乎又一座高山将全部重量都从接触的那一点涌向明斤全身，压得她瞬间喘不过来气。

而她还只是单手拿着剑。

“稼穑维宝，代食维好。”

“就是你们二人被派来袭击正殿吗？”

说话时，折桂的剑还压在明斤手上，但从孟生手里出去的法术落在折桂的脸上，忽然从无到有长出一点黑色的点子。随后黑点变大，黑绿色开始显著。

似乎是一朵朵细小的花开在折桂的脸上。

可这没有一点美丽的感觉。

本来折桂的面色较之人和鬼都是偏白那一卦，再加上这黑绿色，忽然让人觉得是白骨浮于浮萍之中。

挑剑，瞬间被长枪连带着，明斤整个人往后滑退出去。

紧接着，数把短刀从孟生手中旋转飞了出去，从四面八方刺向折桂。

“沉曦含辉。芳烈如兰。”

孟生本人向后退几步，赶快把明斤扶起来，并用法术帮她回复一下状态。

两人的眼神还是放在这鬼身上，实在是看不出折桂面上有什么变化。她似乎对自己脸上长出的那些东西很感兴趣，只是拿剑，而在身旁闪过几丝亮光，随后便是被雷电击打后清亮一声落在地上的群剑。

“我以为是什么呢。”

听着花背后的根茎咬断折桂面上的皮肉，盘缩在折桂的面骨上，并逐渐沿着脖子向下蔓延。这个法术是专为埋伏而用，孟生也察觉从正面战胜这鬼实在困难，于是从侧面下手。从这个木术生长出来的毒花虽小，但根茎会沿着祟鬼身上像人骨头的结构逐渐向下延伸，逐渐麻痹祟鬼的动作。

然而折桂完全没放在心上。她抬起手中的剑，一阵剑光在她自己的脸上闪过，眼睛、鼻子和嘴巴都被砍下，只留下一片坑洼的骨白色，毫无纹饰。

连脖子上都被它自己砍下来一个线条弯曲的洞。

看准时机，孟生和明斤各自握住武器，从两个方向向折桂袭来。

而折桂只是扫了她们一眼，脚下甚至都没动作，只是一道剑气将孟生抛飞在半空中的短剑从中间砍断，随后握剑侧过身子砍下明斤刺过来的枪头。

好像有树木抽条的声音。明斤抬眼看过去，折桂脸和脖子上的坑洞都在逐渐填满，眼睛、鼻子和嘴唇都在逐渐长回来。

她把枪头侧转，从倾斜的剑下找了一个空挡，将自己的枪头转出去，随后从侧面再次快速对折桂出枪，迫使折桂在侧着脖子、并且需要反手拿剑的情况下接住明斤转力道为速攻的枪击。

“冥凌浃行，魂无逃只。”

冷白色的光芒让强身变色，从枪头打在剑身上，有蔓延到折桂拿剑的手上。

“荡遗尘于旋流。”

另一边，收起短剑，孟生将原来的毒种子藏在水中，以一只羽箭的状态射向折桂。

冰术有些迟缓折桂的动作，但因为她实力本来就远超在场四位，所以根本无人发觉。但折桂对自己的身法和动作十分熟练，这一点细微改变让她心上很不舒服。

于是一道雷光落下，向孟生的羽箭劈去。

水术被披散开，落在地上后消失。但幸存的草种子还是躲过大部分，甚至因为折桂身上雷术尚未消散，反而生长更快。

“折桂，”看着雷术在地上劈出来的痕迹，一直沉默的高朗忽然开口，“别坏了我的屋子。快点，把她们弄出去。”

“这么多年来看来，修士的寿命是最难吃的。”

折桂原地转身，从手臂上的一个弧度带着剑将明斤甩出去，后者则直接顺着这股力道撞在大殿的墙上。稀稀落落的，墙壁仿佛要再破碎一遭。

剑光再次在折桂脸上忽闪，扎下的根再次被砍断，而折桂手里的剑光也是格外亮在一个点。

“没办法给你们留全尸了。”

紧接着这句话的，就是一个迟滞的动作。

有一把躲在折桂剑光中的风刃从折桂的后脑插到她的眼框里。

“谁要你自以为是的恩赐。”

数把缩短了风刃在折桂身后盘旋。

“百谷蓁蓁，庶草蕃庑。屡惟豊年，於皇乐胥。”

随着背后孟生的一声施法，在大殿的所有木质结构中，忽然都有和之前折桂脸上类似的毒花的藤蔓伸张出来，从中散发出来的花粉被密密麻麻的风刃绞到折桂尚未完全长好的伤处，甚至因为不可控制的效果，直接往坐在正中间的扶霞和高朗飘过去。

“折桂，你在干什么。”

高朗的声音已经十分沙哑，但还是对着折桂指控。

“落！”

折桂一挥手，瞬间一排雷从它挥出来的弧度劈向进出的明斤和在后头的孟生。但因为情况紧急，这次雷术没有往常的水准。明斤用山术挡了一下后，借着这股雷术的力向后退，和折桂之间拉开距离，与孟生再次碰在一起。

但藤蔓没有给高朗太多时间，从所有的木头上朝它们三个抽打过来。扶霞拿着刀自顾不暇，高朗则毫无应对能力，被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伎俩惹火了的折桂抬起手中的剑，对准大殿中的一个点：“雷火。”

剑身上忽然带了些色彩。

还没看到什么景色，藤蔓根部已经开始溃烂。

“对那个拖后腿的出手比较好，能牵制她的动作，”孟生再次召唤出自己的短刀，“但之后再怎么办？她现在根本没认真。”

“现在不能让那个拖后腿的死，不然折桂就会出去了，”身处战局，明斤也察觉不到什么动静，看准时机灌了自己一瓶药水，“能拖则拖，耗住折桂的修为，也算是扫除些障碍。”

藤蔓完全腐烂。

明斤扔了一个瓷瓶给孟生，后者打碎瓶子口一饮而尽。

“折桂好像不是很喜欢那个拖后腿。”

折桂拿着剑，站在正坐台阶下，心上一阵火大，转过身来看着握紧武器的两个人。

“还是分散她的注意力。避免重伤，其他好说。”

明斤将长枪收回来。

“天凝地闭，风厉霜飞。”

随着法术落下，原本一雪白茫茫中，忽然亮出三道锐利痕迹，三把由冰术凝成的长枪，枪身摆在折桂绝对反手持剑处，枪头对准折桂直接扑了出去。

“倬彼云汉，昭回于天。”

在风术加持下，被折桂砍断后，长枪碎成许许多多小块冰，带着锐利边痕，在折桂身旁的位置无序撞击，叮叮咚咚的声音在屋内不断回响，仿佛现在正是盛夏，天上开始丢下冰块戏弄行人。

即便被折桂的雷火达成更小碎片，冰就变成雪与雨水哗哗落下，落在地上。大殿几乎是个密封的环境，水汽遇上被风四处吹散开的冷气，又再次结成冰。

高朗身上结出来一层白雾，而扶霞找出的雨伞来给高朗挡住从四面八方而来的侵蚀。

“真是闻所未闻。”

一手拍在正座把手上。

手中握着一把长枪，再加上法术形成的三把，明斤在孟生木术藤蔓的掩护下暂时能和折桂打平。而且，似乎有保全大厅的需求，折桂不敢使用爆发巨大的法术，比如和奉悟切磋时用的那些，不然高朗一定是第一个被打飞出去的。

剑光纷飞，但长久习武，再加上场地受限，折桂的全部能力并不能完全施展。硬接下折桂的进攻路径后，明斤也被打习惯，接不住的地方果断用山术挡住。

这样一来二去，折桂眉头皱起来。

它在疑惑面前这人或许愈战愈勇。

己方一堆破事，对手越战越强，这算是怎么回事。

在藤蔓和冰枪的双重进攻下，孟生抓住折桂这一短暂的远离，朝着折桂的方向飞出去两手的短刀。

在一片错乱中，折桂在落下一片雷，将近身处的藤蔓和冰枪一次性全部打碎。随后在用手中的剑砍断飞来的短剑。然而在这一片白茫茫的环境中，孟生的视线也受到影响，颜色弱下去的短剑，其中一把又躲过折桂的注意力，从它身侧飞过，直冲高朗的头颅处而来。

但折桂听到有物体飞过去的声音，转身就准备在最后处拦下。

接过，它刚刚转身，从它前往的方向，一把短剑冲着它的眼睛飞过来。

手中的剑比折桂的反应力还快，打在那把短剑上，将短剑披在地上，剑头没入地面。

一瞬间，整个大殿安静下来。

这是明斤和孟生人生中难得的机遇，眼见一道雷横着贯穿大殿中央，呼呼吹进来的风声很快就把冰术遗留的白色雾气吹散，几张面容又再次清晰得见。

“你在干什么！”高朗非常气愤，“告诉你了，让你保全宫殿！”

但他很显然力不足继，刚说完这两句就咳嗽起来。

这一次，扶霞也没有赶到它身边。因为站的最近的扶霞，在和折桂一样准备出手拿下短剑时，发现原本应刺向高朗咽喉处短刀，忽然幻化消失，又忽然由无到有显现出来，对着折桂飞去。

“我都忘了，你还有这本事。”

明斤和孟生不知它们何意，但气氛已经变化，于是二人赶快动身，躲在折桂打出来的大洞另一边。

“你实在让我失望，”因为胸口挂插着那把刀，高朗甚至没办法自己为自己抚抚胸口，“就这么两个，你还要应对这么长时间。”

折桂的态度大转变。原来那个冰冷淡漠、带着无谓态度而客套的它忽然消失，微微眯眼，对着高朗就是一阵嘲讽。

“还不是你个蠢货扯我后腿。我看你脑袋空空，合该插把刀进去补补。”

说完，折桂手一挥，直接把被它扔出去的剑用法术隔空取回来，随后对着高朗就扔过去，带着一阵风生从高朗的面旁边穿过去，给旁边的扶霞吓出冷汗，神色艰难。

那把短剑是孟生的，但她和明斤现在已经完全被忽视。战况十分诡异，她们两个现在也不知道该干嘛，但总之不能离开。

耳边风声大作。

“二位大人，请不要这般动怒。如今情况紧急……”

这多年来，扶霞也没见过这般阵仗，于是颤颤巍巍，也不知道该和哪位讲和。

“拿我当矛又拿我当盾，空脑壳打算盘，声音响过头，都吵到我了。”

“如此无礼，”高朗吐出字句来，“根本难成气候。你，你果然，还是之前那副样子。”

“死到临头还谈这些。我就该把洞开到你的脑门上，让其后贯穿你。在这大殿上享受你的气候吧，恕不奉陪。”

说完，折桂把剑一收，在扶霞的差异和高朗无法判断的低语中转身走到破败的殿墙边上。带些冷意的风吹来，昭示远方来客，但折桂也没放在心上，任凭风拂动它的衣裳。

“糟了。”

虽然事情发展根本由不得她们控制，但折桂一旦出去，保不准会加入外面战局，到时候形势肯定大变。于是，看着折桂从墙边一跃而出，明斤叮嘱孟生控制住这里的情况，她赶快跟着折桂一道而出。

外面是一片慌乱。

原本依山而建、还算井井有条的奕山街道已几乎全部毁伤，原本的自主重建已然衰退，只剩下祟鬼和修士在断壁残垣上互相争执。

明斤认为折桂的速度肯定也要快于自己，于是跳到大殿外后便四处张望，赶快寻找它的踪迹。然而意料之外，折桂并没有如何行动，大约在离开大殿后，它就转身朝大殿正门而去，如今慢悠悠，背对明斤，刚刚走下台阶。

避免不必要的争执，明斤也悄悄跟过去，顺手拿出法器。

折桂走到殿前空地的中间段，忽然停下，然后张望看向四周。

“你有何事？”

它转过来，眼神看向跟在后面的明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