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小猫惊奇 第192章 心声

“啊？”千秋尔突听此话没反应过来，瞄了眼他衣襟，与她先前随手替他扯好的不同，他如今衣襟严整，腰带扎紧，可谓是包得严严实实。

千秋尔打个哈欠，眼尾渗出水光，语调懒洋洋：“你又瞎看什么书啦？”

“我是个男人。”他再次强调。

“什么……”

余音未落，千秋尔眼前一片银发拂来，额头落下个冰凉的吻。

“啊你！”千秋尔左手捂额，猫眼圆溜溜，“你作甚……”

尾音才落，鹤商寒一把按住她脑袋，将她压向自己胸膛。

“做什么！”

“你听。”

鹤商寒指尖穿过她的乌发，把她脑袋更贴近自己心口，语气轻而温柔，“你仔细听。”

千秋尔眉头微耸，垂眼聆听，睫毛猛然颤动，只听得一声声怦然闷响鼓动耳膜，规律而沉稳。

是心跳。

可僵尸怎会有心跳？！

千秋尔摸摸自己心口，掌下的节奏与耳畔的闷响明显不是同一心跳。

她睁大眼，抬头看他：“怎么……会？”

他垂眼静观她的诧异，嗓音轻轻，诚实回答：“因为我喜欢上你了。”

“——我作为一个男人，喜欢你，小猫。”

千秋尔茫然张唇，只觉他说出的话嗡嗡作响，吵得她一颗心静不下来，愣了愣，推开他胸膛，双手交握。

鹤商寒看了眼被她推开的肩膀，又落眼瞧她紧张惶惑的神情，想起昔日中秋，圆月崖边，他初次察觉自己情动，却不知这是何物，那时能问的人便是身为妖怪的她，可她的解释却说此为讨厌，他竟就信到今日。

“我想你也许是个庸医。”鹤商寒微弯唇，看向她困惑抬起的水润圆眼，嗓音轻而暧昧，“我是喜欢你，而非讨厌。”

“你喜欢……”她嘴唇轻轻张开，却无论如何说不出那个“我”字。

两人沉默对望。

良久，千秋尔抱膝侧身，眉头蹙起，咬着食指陷入沉思。而鹤商寒捂着心口，感受胸腔下跳动的生机，因为对心上人坦率表达，更有绵绵不绝之势。

忽然，千秋尔开口：“那我再教你一件事吧。”

鹤商寒询问地看过去。

千秋尔：“在人间，若你心上人已与他人两情相悦，那你就该自寻良缘，祝福退场。”

鹤商寒望着她，愣了好一会儿，冷冷轻笑：“你怕我缠着你？”

鹤商寒修为莫测，平素性情淡漠，但一出手，总露出凶蛮霸道之意。千秋尔可没忘记这家伙动不动就禁锢人。

她觉着，鹤商寒在求爱时，很可能是个不近人情，会强迫她的家伙。

鹤商寒眼神沉沉盯着她，忽然脱下左手手套，千秋尔当即呼吸一滞，后背绷直，兽瞳隐约倒竖，戒备十足地凝视他苍白瘦削的手。

鹤商寒见她如此反应，嘴角笑意越发浓郁，眼中冷意结霜，他毫不顾忌抬起手，将千秋尔逼退靠上棺壁，冰冷的手心贴她颊侧，剧毒的指甲在她眼前晃动。

他倾身靠近，银发浮动，于昏暗中与她咫尺对望，嗓音含笑：“如我想强留，你打算如何？”

果然如此。

千秋尔嫌恶地皱眉，身体分明因为他的强者气息本能发寒，起了满身疙瘩，面上却还是用一双倔强眼睛瞪他：“你不会想知道的。”

——无法全身而退，但她有的是办法玉石俱焚。

鹤商寒似乎猜出她的心思，嘴角笑意彻底凝住，他眼底凶光一闪，手法极快捏住她下颌，寒凉的皮肤令她不适地微眯眼，这胁迫的姿势更让她确认自己所想没错。

——他就是个冷酷的僵尸，被他喜欢的下场只会很惨。僵尸动情，最多不过是强迫占有，僵尸怎么可能真的懂爱。

被他告白，千秋尔第一反应，是想到自己与陆歧真或有生命危险。

金鱼灯在角落寂寥发亮，照得这一对男女身形暧昧，分明前一刻互相依偎，如今更是呼吸可闻的咫尺之距，但两人对望的眼里却没半分柔软，一个阴冷森然，一个怒火不驯。

“让你失望了，我还没你想的那么卑劣。”他猛地松手，右手朝上，托起棺盖，“知道你自己多傲慢吗？”

棺盖缓缓推开。

沉重缓慢的吱嘎声，引来外面僵尸的注意，吼声汹涌泄入，他最后侧望她一眼，“你始终将我当做死物看待——”

“可我，我现在有活人的心跳。”

言罢，纵身飞去。

“诶，你伤没好——”千秋尔急喊出声，然“夯”的一声，棺盖闭合。

千秋尔抬手去推棺盖，可几次下来皆是纹丝不动，掌心还被莫名的禁制打得发麻红肿，千秋尔顿时明白是鹤商寒下了禁制故意不让她出来。她又侧头去听，外面传来可怕的尸吼，嘭然响动接连不断。

千秋尔着急得摊开左手棋盘纹，虽看不见铃铛，但本命法宝与她心意相通，只要静心感受，还是可以盲眼操控的。千秋尔深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闭上双眼。

漆黑的视野里，十二铃铛组成的金网铺展眼前，那一团团流动的黑气代表着僵尸所在阵脚，千秋尔右手指尖在左手纹路移动，缓慢调动铃铛。

许久后，她解开三个阵脚，还剩半数没来及破开，可身体与灵力皆是消耗巨大，再不容她强撑，意识直接陷入昏暗，晕倒在棺材内。

再次醒来时，外面厮杀声仍是响天动地，千秋尔一惊，立马盘腿坐起，运转个小周天调息，便敛眉闭眼，再次破阵。

鹤商寒在外杀敌，可是没有一刻能容许他昏睡休憩的。所以，她也得尽力。

又过约莫三个时辰，千秋尔脸色苍白，刘海被冷汗打成了卷儿，又破开三个阵脚，此时还差四处就完全解开锁仙阵，可就是这时，外面排山倒海的吼声陷入寂静。

千秋尔愣了下，睁开眼，试探地抬手，摸了摸头顶棺盖。

那沉重灼烫的禁制不见了。

千秋尔心口一凉，不知是鹤商寒活了下来解开的，还是……他已经死了，这禁制随之消散。

千秋尔定定神，推棺盖，探出头。

看到前方繁盛唯美的樱花树时，她扒着棺材，放心地呼出口气，拍拍胸口。可下一刻，却见满地残尸，绿液奔流，那飘荡其间的樱花，却沾着触目的猩红。

千秋尔一愣，这才认真看向鹤商寒。

樱花树下，白衣男子衣衫染血，银发松散垂肩，冰白发带轻扬，垂眼看满地落花。他捂着受伤的左臂，察觉她的目光，才轻轻抬眼看来。

千秋尔惊愕发现，他身上的血渍竟是朱红的，结巴出声：“你……你……”

话音未落，她暗暗猜出个缘由：因他现在有了心跳，所以，连血也变成红色的了吗？

鹤商寒抬起捂伤的手掌，凝望指尖粘稠的红色，冷笑一声，挥袖，樱树裂开粉白漩涡。

“对不起！”千秋尔喊。

他步伐停顿，回首看她。从前那个面上总带幽凉浅笑的人，如今眼底只有清晰的冷意：“不需要。”挥袖卷起满地尸体，踏入漩涡，消失不见。

千秋尔烦闷地一拍脑门，额头被个硬物戳了下，这才发现左手拇指还戴着鹤商寒给的翠绿扳指。

千秋尔摸了摸扳指，瘪起嘴。

她好像……真的傲慢不自知，伤害了他。

——她拒绝告白的方式，或许是世上最残忍的了。

千秋尔泄气地垂头，上身趴出棺材，大大的双眼耷拉，晦暗凝望狼藉的战场，那一汪汪绿液中飘浮的血色樱花，着实刺目，让她心口愧疚发疼。

尤其是想到鹤商寒曾那样舍命相救，还给她系上护身的樱花发带。

她却总凭着对他的初印象，对僵尸族群的偏见，一次次忽视他青涩的表达，粗鲁否定他坦诚的心意。

“唉……”千秋尔捂住双眼，“我真是个坏家伙啊。”

这时十二铃铛自动回到她腕部，其中一枚轻轻摇晃，千秋尔定了定神，轻咳两声确认嗓音无异，点开铃铛。

“尔尔。”陆歧真温柔的呼唤响起。

这熟悉温情的声音让千秋尔心口烦闷稍微缓和，笑问：“安安，你们到哪啦？”

“桃花洞，你呢？”陆歧真口吻有些急切，“我去接你，好么？”

“不用。”千秋尔跳出棺材，“我很快就到啦！”

她结束传讯，拿出地图确认方向，轻快跳过满地绿血，几个跳跃间，从崖底西边的洞口跑出。

千秋尔忽然意识到，自己与鹤商寒总是巧遇，她也从没想过与他互换气息以便日后联系，方才他从樱花树漩涡离去，该是回去冥界吧，毕竟假尸王都抓住了。

千秋尔脑中思绪万千，脚下步伐迅疾，左拐右转，不一会儿就沿着地图快要临近桃花洞，可才奔过拐角，却蓦然停住。

只见前方，一只黄底黑斑的豹妖按住地上挣扎的男人，而一只左脸腐烂的女鬼正低头啃咬这男人的脖颈，血肉翻出，红水汩汩冒出。

正是她与阿段追丢两次的那对妖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