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蝉看着窗外,忽然发现路线不对。
他迟疑道:“二少,我们……不是要去酒吧吗?”
陆谦宁握着方向盘,目光依旧看着前方,语气平淡无波:“不去酒吧,回我的公寓。
“我跟那个只用下半身思考的色鬼不一样。我对单纯‘泡’一个Omega,没有兴趣。”
姜蝉内心:???没兴趣所以你往自己家开是去干嘛?
但他嘴上只是从善如流道:“……哦。”
陆谦宁仿佛看穿了他的腹诽,淡淡补充道:
“不要想多,只是让你住一晚。现在直接送你回去,明天让我哥知道了,还以为你刚勾搭上我就失了宠,他动起手来会更肆无忌惮。”
“再说,你穿着这身湿衣服……”
他说着回过头,姜蝉猛地鼻子一痒——
“阿——嚏!”
一个响亮又狼狈的喷嚏在密闭的车厢内回荡。
刚好在那一刻扭头的陆谦宁,被喷了一脸唾沫。
车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陆谦宁:“……”
姜蝉:“……”
姜蝉:“不不不,对不起二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陆谦宁抬手示意他闭嘴。他看起来很镇定,只是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
然后下一秒,开始疯狂地在抽屉内翻找,稀里哗啦一阵响后翻出一张湿巾纸,像要搓掉一层皮一样搓自己的脸。
姜蝉:“……………”
上岗第一天就喷了老板一脸口水怎么办,在线等,急。
第二天早上。
悦澜娱乐公司楼下,正是早高峰,人来人往。
一辆线条流畅、价格不菲的黑色迈巴赫平稳地停在门口,瞬间吸引了所有路人和员工的注意。
司机小跑着下来,恭敬地拉开后座车门。
先踏出来的,是一条笔直修长的腿,穿着看似简单却质感极佳的休闲裤。陆谦宁下了车,他今天没穿正装,更显出一种居家的、不容靠近的随意。
然而,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车边,微微侧身,仿佛在等人。
在无数道好奇、探究的目光中,另一侧车门打开,姜蝉低着头,有些拘谨地钻了出来。他换上了一身干净合身的新衣服,显然是陆谦宁准备的,衬得他愈发肤白貌美,只是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陆谦宁甚至没有看他,只是在他跟上后,便并肩与他一起,在司机和保安的躬身中,走进了公司大门。
大厅里,几个正准备去训练的、平时最爱对姜蝉冷嘲热讽的同期练习生,手里拿着的咖啡“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正在补妆的前台猛地抬起头,嘴巴张成了O型,粉饼盒从手中滑落都浑然不觉。
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种真空般的死寂。
所有人心头都炸响了同一个念头:
这个平时毫不起眼的糊糊……他怎么就忽然……坐着二少的车,和二少一起来上班了?!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姜蝉跟着陆谦宁走进公司。在路过众人时陆谦宁含笑微微颔首,便径直走向专属电梯。
一同在电梯门前等候的还有一个主管,平时对姜蝉极尽刻薄。此时见他竟然紧跟在陆谦宁身后走来,不由得露出震惊之色张大了嘴。
叮的一声,电梯门刚好开了。陆谦宁忽然揽住姜蝉纤细的腰,在他额头上一吻。动作很轻,但满是怜爱。
“晚上等我。”alpha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在他耳畔道低语,这才走入电梯。
声音不大,在其他人听来却是晴天霹雳。这下不仅是主管,其余练习生都张大了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电梯门刚一合上,之前那个对姜蝉极尽刻薄的主管立刻挤出一个近乎谄媚的笑容,扭着腰快步上前:
“哎呀,小姜啊!今天这身可真精神!是二少亲自挑的吧?眼光真好!”
那几个同期练习生也围了上来,语气酸溜溜又不得不装出亲热:
“蝉哥,你什么时候跟二少这么熟了?也不跟我们透露透露,太不够意思了!”
“就是,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一起吃苦的兄弟啊!”
姜蝉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懵懂和慌乱,内心却在冷笑:兄弟?当初抢我资源、在背后造谣我靠脸上位时,怎么不想着是兄弟?
他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奉承冲昏头脑,反而更加清醒地看清了这群人的势利。
他忙道:“主管您说笑了,我和二少不熟,只是昨晚……昨晚刚巧碰上,所以一起喝了一杯,然后……”
他适时地停下,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露出些恰到好处的惊慌与羞涩。
孤A寡O,深夜对酌,接下来的发展是什么,用膝盖想都知道了。
闻言,练习生们嫉妒得眼前一黑。那可是从来不近男女色、又温柔又洁身自好的陆家二少!试图向他自荐枕席的omega、beta数不胜数,但通通都被婉拒了。姜蝉这个蠢货花瓶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拿下二少?
这下好了,姜蝉傍上了悦澜的总裁,接下来出道还不是总裁一句话的事?
几人气得内伤,却只能挤出更尴尬的笑容,连连称是。
与此同时,云晟总部顶楼的办公室内。
陆修文面前宽大的办公桌上,铺满了助理连夜调来的关于姜蝉的所有资料。从他出生证明的复印件,到小学时戴着红领巾的集体照,再到高中毕业时穿着校服、对着镜头比着傻气的“V”字,一脸青春无畏。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几张照片上:
大学时在篮球场边,穿着跨栏背心,汗湿的头发贴在额角,正毫无形象地仰头大笑,阳光而恣意。
在悦澜训练时和队友勾肩搭背的搞怪生活照,眼神灵动,狡黠而俏皮。
几张营业用的精修图,虽然美貌惊人,却像是戴上了一张精致而空洞的面具。
这一切,都与他昨晚见到的那个——穿着不合身的礼服,浑身湿透,像只被雨淋透的流浪猫,却又在绝境中亮出爪子,带着一种脆弱又决绝的笑容将玫瑰递给别人的形象,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陆修文的指尖重重地点在照片中受笑得没心没肺的脸上。
他想起昨晚姜蝉拒绝他时,那低眉顺眼中一闪而过的倔强。想起那个omega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可就是这副可怜相,居然当众打了他的脸,投入了他最看不起的弟弟的怀抱!
一股混杂着暴怒、嫉妒、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强烈吸引的占有欲,猛地冲上心头。
他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把这个不识好歹的omega抓过来,撕碎他那张会骗人的脸。
可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昨夜水珠顺着受纤细脖颈滑落的画面,是姜蝉湿漉漉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慌与决绝。
鬼使神差地,他对着照片上那张大笑的唇,缓缓地、用力地按下了拇指,仿佛要透过纸张,碾碎那份他得不到的鲜活与不羁。
陆修文突然造访悦澜时,没有通知任何人。当副总听到消息匆匆赶到时,他正悄无声息地站在练习室的玻璃门外。
当他出现在门口时,整个房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音乐还在继续,但认出他是谁之后,所有练习生的动作都僵住了,露出震惊而兴奋的神色,纷纷慌忙理着因为剧烈动作凌乱的发型。
当然,有一个人除外。
在看到男人出现在门口的一瞬间,姜蝉愕然地睁大了眼。经过昨夜那件事,他知道自己迟早要被报复,但他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陆修文竟然还亲自追上门来了。
神经病,他在内心骂道,低下头装死。一个总裁大白天不上班跑来堵门,闲出屁了!云晟集团迟早要完蛋!
陆修文随意地倚在门框上,对他们做了一个“继续”的手势,嘴角挂着一丝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浅笑。
陆修文:“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练习生们立刻像上了发条一样,比之前卖力数倍地舞动起来,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角度都精心计算着展示自己的身材和脸蛋,希望能被这位集团太子爷多看一眼。
然而,陆修文的目光看似在巡视全场,实则如同精准的探照灯,余光始终牢牢锁定在姜蝉一个人身上。
那道目光冰冷、黏着,带着审视和玩味,像无形的针扎在姜蝉的背上。他感到浑身不自在,手脚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倒不是怕陆修文——在姜蝉眼里,所有alpha都只是被信息素控制的动物,而陆修文则是其中最傲慢最愚蠢的那个。但被人用如此居高临下,仿佛在看什么任人挑选的货物一样的眼神盯着,还是非常恶心。
于是,在一个需要平衡和专注的转身动作中,他略一走神,脚下猛地一个趔趄——
“砰!”
他重心不稳,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板上。音乐还在响,但训练室内仿佛瞬间静音。
几秒钟的死寂后,压抑不住的、细碎的笑声从四周传来。那些平时就嫉妒他美貌的练习生,此刻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幸灾乐祸:果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废物,在太子爷面前出这种丑。
跪坐在地上的姜蝉又尴尬又恼火,只能把头埋得更低,继续装死。
就在这时,那个他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声音,用一种慢条斯理、却足以让全场听清的语调响起了:
“摔跤的那个,过来。”
陆修文故意没有叫他的名字,随手指点着姜蝉。
姜蝉慢吞吞地爬起来,十分不情愿地一步步挪到他面前。
陆修文嗤笑道:“训练了五年,基础动作还能做成这样,平衡感差,心理素质更是零分。
悦澜竟然在你这样的朽木身上浪费了五年资源,真是笑话。”
“不过……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陆修文懒懒地斜倚在门边,似笑非笑道:“就在昨天,我已经把你列入了集团的黑名单,从此云晟旗下所有子公司、所有合作平台,都不会再有你任何露面的机会。通俗来讲——你被全行业封杀了。”
所以,你可以尽早转行,省的你在这行浪费青春了……高不高兴?”
封杀。
这句话一出,整个练习室的空气冻结了。练习生们想要巴结讨好的一颗火热的心,瞬间被这句话浇熄,开始惊恐地发冷。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动作,也落得个被封杀的下场。
所有人都等待着姜蝉的崩溃、哭求,或是面如死灰的绝望。
然而,姜蝉只是静静地听完。
他甚至几不可查地轻笑了一下,心想,果然,和预想中一样。
早在决定向陆谦宁表白的那一刻,他就料到会有现在的下场——虽然真正听到这两个字的那一刻,他还是感到心突得一跳。
所以,昨天他才把宝全押在了陆谦宁身上。接下来就是他们两兄弟斗法的回合,与他无关了。
因此,在陆修文从容不迫、等待他服软的目光中,姜蝉只是非常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应了一声:
“哦。”
然后,他在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利落地从地板上站了起来,甚至还顺手拍了拍训练服上的灰尘。
他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朝着门口——也就是陆修文站立的方向——走去。
在走到陆修文面前时,他甚至没有任何停顿,只是侧了侧身,用一种近乎“借过”的自然姿态,直接从陆修文身边挤了过去,仿佛对方只是一个挡路的障碍物。
陆修文:“……?”
他脸上从容和漫不经心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缝,露出了一丝真实的错愕。
看着姜蝉毫不留恋的背影,他再一次产生了那种荒谬的感觉。这个人的行为总是又荒唐又可笑,让他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无处着力,气得牙痒痒。
“站住。”
姜蝉的脚步在门口顿住,他转过身,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不耐烦,只有一种单纯的、天真的困惑。
陆修文看着他这副无辜的模样,竟然短暂地失语,几秒后才冷声道,“我好像还没说你能走。这就是你对上级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