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
“嗡”的一声剑鸣。
白满川颠了颠手中一柄长剑,似乎不大满意,放了回去。
四下无人,白满川歇下伪装,懒洋洋的抱怨,“洵儿,你什么玩够啊,干脆像上一世那样我强娶了你,岂不省事又方便?”
容洵白了他一眼,不置一词。
“洵儿~”白满川没骨头的贴过去,趴在容洵耳边道,“你可知,让我对你恶语相向,甚之举剑相对,于我而言,简直是心如刀绞。”
白满川装模作样的捂着心后退几步,哀嚎一声,“我心悲也,我心痛也,君可明了!”
“少来。”容洵伸手戳了戳白满川的额头,“你去请旨嫁给我还差不多。”
白满川攥住容洵的手指,目光炯炯如有实质,“当真!”
他满脸兴奋,还真考虑起来可行性。
容洵无情抽出手,“假的。”
“陛下到——”
忽的传来一声高亢的通传。
两人对视一眼,一秒切换互相看不上的表情。
白满川丢过去一柄剑,姿态高傲,“拿着,若是输了别怪本将军欺负你。”
“岂敢。”容洵低头看看手上宝剑。
剑身雪亮,寒意森然,乃是大名鼎鼎的华光剑,前朝太师佩剑,传闻削铁如泥,气贯长虹。当朝帝王喜宝器,钟爱名剑,这柄剑或许就是藏品之一。
君子爱剑,容洵亦然。
但毕竟是皇上藏品,容洵拿不准主意,行了一礼,“小人斗胆……”
昭宁帝坐在一旁凉亭,下人端上茶水点心,摆着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帝王抿一口茶水,乐呵呵挥手打断,“爱卿随意,朕看一会可会打扰?”
“能得皇上亲临,小人欣喜还来不及,怎谈打扰。”
说话间,白满川挑了一把剑,说是剑都算是抬举它了,铁锈斑驳,提起来咯咚咯咚直响,别说砍人了,能劈开西瓜都是侥幸。
白满川嚣张道,“你信不信我拿把破剑也能打趴你。”
容洵横眉一皱,“论行军打仗,将军天纵奇才,在下不敢媲美,但论剑道一术——还请将军不要羞辱我。”
“放心,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白满川哈哈一笑,提剑迎上,“来,让我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白满川出手迅疾,容洵剑未出鞘,以剑鞘挡下一击,转身抽剑回击。
不消片刻,两人已过百招。
剑随心意,能者可以从一个人的招式里看出这人的性格如何。
比如,容洵虽攻防皆备,滴水不漏,但出手毫不畏惧,剑剑直击要害,霸道蛮横。
比如,白满川暗藏锋芒,一招一式化寒风为春水,以柔克刚,耐心十足。
一时难分胜负。
孙公公看的眼花缭乱,啧啧称奇惊叹道,“早听闻将军武艺高强,不想容公子也不差。”
昭宁帝宛如在看一场斗蛐蛐,道了句,“有趣。”
“奴才想,宸亲王若是也在,那不就更热闹了?”孙公公看玩笑的说,察觉到帝王一闪而过的不悦,浑身一僵,暗道该死,立马转移话题,“将军和容公子竟不分伯仲呢,奴才愚钝,谁更胜一筹?”
昭宁帝笑道,“你看不出来?白满川这小子怜香惜玉,收着力呢。”
正说着,怜香惜玉的白满川手腕一动,以一个扭曲的角度斜着送出,容洵躲闪不及,让他削下一缕青丝。
白满川捞起半空中的发丝,放到鼻尖轻嗅,一脸陶醉不知是在恶心谁,“多有得罪,容公子浑身这么香,莫不是个小女娘?”
“将军慎言。”容洵咬牙,“即便我是女娘,也能将你斩于剑下。”
孙公公:?
昭宁帝挑眉,“哇哦。”
容洵动作越发狠厉,他本就精通剑道,又有华光在手助力,如虎添翼,白满川逐渐落入下风,他心下明了,打不过。
不是故意为之,白满川坦率承认,他用剑就是没容洵厉害。
还是打不过。
之所以选一把破剑,不是为了耍帅,而是输的能好看点。
两剑相抵,白满川趁机靠近容洵,低声乞求说,“洵儿,饶了我一回,再不敢了。”
容洵冷冷吐出两个字,“休想。”
最终,白满川手中破剑不堪重压,断成两截,总算歇菜了。
白满川“啧”了一声,迫不及待把剑丢掉一边,抱怨道,“什么破东西,真没意思,算了,本将军今天没兴致了,不和你玩了。”
说罢,向皇上一行礼,不等问话,一溜烟逃了,仿佛这有什么洪水猛兽。
昭宁帝眸光一亮,像发现有趣的玩具,他招招手令容洵上前,“你剑使的不错,你师傅教的?”
“是”容洵答,“师傅不仅通晓古今,于武学也颇有心得,小人惭愧,并未融会贯通。”
昭宁帝眯起眼,“这么说,你师傅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能人异士,只可惜上次没促膝长谈一番。”
容洵但笑不语,索性昭宁帝只是一时兴起问了几句,便让他下去休息了。
容洵恭恭敬敬把剑放回,昭宁帝看着少年的背影,愣愣道,“他的招式,朕很熟悉。”
孙公公刚说过错了话,现下斟酌再三开口,“奴才令人暗中调查?”
“嗯。”昭宁帝神色凝重,“查一查,包括他那个师兄,究竟是何来历。”
“是。”
昭宁帝喃喃出声,“但愿是朕多虑了,赵太师,怎么可能……”
孙公公侧耳,“皇上,您说什么,恕奴才耳拙没听清。”
“朕说。”昭宁帝捏着茶杯把玩,眼底无波无澜,“皇后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孙公公,“一切妥当,就差那边了。”
昭宁帝满意一笑,“走了,朕还有折子没批完。”
“姑母。”
容皇后看见来人,笑靥如花,“洵儿,姑母才起身,你来了多大会了?”
孕期妇人嗜睡,她习惯午后小憩一会,如今正是孕中期,容皇后时常觉得疲倦,身边的下人忧心她的身体,往往有人来了也不会叫醒她。
看着面前自己疼爱的人,容皇后凤眼一抬,嗔怒道,“怎么不叫我?”。
容洵摇头,“侄儿才来。”
容家人丁凋零,容皇后容书文这一代家中只有她与容高澹,兄妹俩年龄相差不小,嫂子进门时容书文还小,小姑娘总是无人教导,头一回见这般温温柔柔的人,格外欢喜,亦母亦师的得其亲自教养。
好景不长,嫂子身子骨弱,生下容洵后又落了病根,没几年便撒手人寰,容高澹整天忙政务,留容洵小小一个人天可怜见的,容书文实在心疼,于是招抚一二,说是她养大的也不为过。
可惜自从她入宫后,容洵被送来钱塘,一连八年不得相见。
少年如今长开不少,隐约窥看其母绝世容颜,容书文越看越喜欢,不禁暗想,“若是个女儿身,不得做个第一美人?”
转念一想,好在是个男儿,要真托生女娘,天下女子艰难,容书文自觉护不住。
容书文问,“洵儿此番,是有事找姑母?”
“并非,不过是想念姑母,聊聊天。”容洵左右看看,容书文了然,挥手让一众侍奉的下人退下去,只留了心腹在内。
容洵这才开口,“姑母,我下面这些话,您大可不信,但千万做好准备,不然侄儿不敢说。”
容书文正了脸色,“这几年风里雨里也走了一遭,你且说罢,姑母受得住。”
不知容洵说了什么,容书文神色大变,指尖微颤,满目惊愕。
“当真?”
“当真!”
常梦楠如同炸毛的猫,来回踱步,“这都过去几天了,你们才告诉我,如果不是我问起,是不打算让我知道吧!”
付云意低头看书,默不作声翻到下一页,赵师傅早闪身喝酒去了,把烂摊子交给他处理。
常梦楠没听见回应,气急败坏夺了付云意手中的书,“大师兄!二师兄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什么时候回来?”
付云意手中一空,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常梦楠,别瞎胡闹,书还给我。”
“我不!”常梦楠将书背到身后,“你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付云意平日里一皱眉,常梦楠立即老老实实的捏肩捶腿,但凡耍起无赖,比容洵还倔,不管打骂训斥,是油盐不进,脸皮比城墙厚,撒娇卖乖,满地打滚,抱腿嚎啕大哭之类的招式也干得出,如何震慑也制不住,别无他法。
付云意冷着脸教训,“你如此行径,不知尊卑,恐怕我是空占你一个师兄的名分了。”
常梦楠凑近他,使出一贯爱用,屡试不爽的手段。
红衣少年身子一歪,凄惨倒地,抓住付云意的衣摆,一张俊脸埋进面前人的双膝上,闷声哭诉,“大师兄,最好的师兄,最帅的师兄,最爱的师兄,就和我说说呗,求你了”
奇怪,明明每次到最后付云意都会满足他的要求,却每次都不肯舍去常梦楠撒娇这一环节,一定要把千篇一律,假掉渣的台词听全了,才愿意大发慈悲的同意。
付云意嘴角噙着笑意,说出的话却是冰凉的,“成何体统,还不快起来,我告诉你就是了。”
常梦楠麻利的爬起来,把书还回去,仔细一看,哪有泪痕,不过是装的。
“这是容洵的信。”付云意从怀里取出一张信封,解释道,“不告诉你,是怕你行事莽撞,到处传播,如今朝野形式暗流涌动,容洵身处险地,你万万不可给他添乱。”
常梦楠看过信,高高悬起的心放下了,天知道他从师傅嘴里听到二师兄突遇刺客,流落山间,受伤被皇上带走时有多害怕。
涉及到皇上,不死也残,他惴惴不安,生怕容洵就此一命呜呼。
惊恐之下,也不想想师傅喝醉酒后爱说胡话的毛病,能有几分真。
常梦楠撇撇嘴,“我这不是担心二师兄嘛,再说,我哪有那么蠢?”
付云意摊开书翻了翻,没翻到方才看的一页,索性把书合上—反正常梦楠在他也没法看下去。
天说变就变,窗外风雨欲来,一改艳阳高照。
屋门大开,狂风穿堂而过,吹起常梦楠高束的长发,火红发带胡乱飘着,伸出手抓住便能让它安静下来,付云意拿书的手动了动,克制住冲动,放任那一抹红色在心里掀起波澜。
夏日里凉风珍贵,常梦楠没去关门,闭眼感受一会,因而不知身后人的视线。
半晌,付云意莫名其妙来了一句,“常梦楠,别害怕,我会护好你的。”
副CP:付云意和常梦楠[亲亲]
宝宝们,中秋节快乐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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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