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何穷际 第13章 第 13 章

确实是手下败将。

当今皇帝还是皇子时，执掌靖武司，麾下有五员武林高手，人称“周门五义”，正是这五人率部清剿了一批不服朝廷管辖的门派。

澎湖派、腾蛇山、映月谷、裂地门不巧就在那些门派之中，而同样不巧的是，顾道成就是“周门五义”之一。

“卑鄙小人！”李佑平见洛水帮众人围攻顾道成，不由骂了一句，提枪就要上前帮忙，可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周遭仍在疯狂移动的银丝限制了他的行动。

陈吟避过银刃，拦住了也想上前帮忙的洛明，冷道：“洛帮主，洛水帮家大业大，我很好奇你掺和进来做什么。”

“陈校尉，江湖义气，你们这些朝廷的走狗如何能明白。”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洛明也不再伪装，嘴上说着，挥拳攻向对方。

而陈吟以掌法相接，显然并不信洛明的说法，她总感觉对方还藏着些什么。

另一边的战场可就不是势均力敌，顾道成一人牵制三位出岫境，还显得行有余力。

“可惜了这两件武器。”顾道成装模做样地感叹着，彭湃的内力在他掌间流动，又传导到刘忠的斧头与钱大鹏的宽刀上。

明明是他空手接白刃，然而，两柄由上好精铁制成的两派传家之宝却开始颤抖，像是兔子遇见了老虎般。

而当武器的主人们意识到不妙时，双手也已经无法脱离。

“小心！”先前被顾道成打远，现在正要趁顾道成双手无暇他顾，偷袭对方后背的曹平眼皮一跳，厉喝提醒。

因为，这毕竟不是在空旷的地界上发生的打斗，周遭银蚕丝机关还在疯狂运转，让原本简单的围攻变得极为复杂。

钱大鹏当然知道这一点，然而顾道成“长风入怀”在扰乱他的内力运转，再加上实力悬殊，他反应不及，悲愤地大骂一句，整个人就碎成了几块。

刘忠被他的血溅了满身，强行拧身，银丝没有带走他的生命，却带走了他的双臂。

那两柄二人珍视万分的武器，承受不了如此强劲的内力，再失去主人擎握后块块碎裂。

断臂的刘忠死死咬着牙，硬是一声没坑，而他绝大部分的内力都在抵抗“长风入怀”对他经脉的攻击，有些无暇顾及接下来的几波银丝。

“……不是死在‘长风入怀’上，就是死无全尸？”刘忠不甘地想。

他们隐藏身份，压制恨意，在洛明的掩护下，混入了孟家庄，混入了秘库，就是为了这个可以杀死顾道成，为几个门派成百上千冤魂报仇的机会。

“前辈小心。”苏子牙拉住刘忠沉甸甸的身子，帮他躲过了几道杀机。

就在闪转腾挪间，她忽地察觉，机关的运行速度似乎变慢了。

还在疑惑，余光就瞥见了半蹲在地的周止戈。

苏子牙本以为他是在用这个姿势躲避银蚕丝，但现在看去，他所在的位置正是大厅中央放置钥匙的地方，更重要的是他的胳膊在宽大的袍袖下微微转动。

“左使。”随着机关渐渐停息，周止戈也站起身来，望向顾道成。

“很好。”顾道成点头，一边说话一边仅凭单手应对曹平。

“你们竟然有钥匙！”洛明和刘忠震惊地叫出声来，他们现在搞明白自己偷袭刺杀的计划为何失败了。

不管跟着靖武司来的是哪个门派，有没有像洛水帮这样心怀鬼胎，靖武司都没打算留下他们的性命。

因为靖武司要掩盖自己拥有秘库的钥匙，想要独吞宝藏的事情。

也正是出于此种心思，有些连苏子牙都发现的异常，靖武司也就完全没在意，比如，进入秘库的不是洛水帮出名的高手，身为帮主的洛明竟然是说话最多的人。

怕名声响亮的高手靖武司很是了解？怕多说多错？考虑的很周全啊……苏子牙只觉心头堵的慌，目光复杂地望向被自己扶着的刘忠：靖武司大概是想询问些事情，这才暂且留了洛明、刘忠和曹平的性命。

刘忠横眉怒目，满嘴脏话，恨不得把顾道成八辈子的祖宗都问候一遍。相比较而言，洛明和曹平就安静的多。

前者叹了口气，放任陈吟将他制住。后者脸白的可怕，见顾道成无意再和他打，连忙退开了老远，握着弯刀的手隐隐发抖。

“没想到左使重伤多年还能晋升洞明境。”洛明语气并不意外，以目光迎接顾道成的靠近，“虽然吴国的‘青山君’不是个好东西，但我真希望她当年把你给废了。”

“即便我还在出岫巅峰，你们的计划也成功不了。”顾道成丝毫不恼，平和问道，“洛帮主何必与他们为伍，而且如此精湛的易容术洛帮主是从何得来？”

顶着洛水帮帮众的脸，实际上却是别人伪装，谁的易容术能巧夺天工到如此程度，靖武司众人心中已有猜测。

洛明只是摇头，那边突兀有人喊道：“我知道！我知道洛明的动机！”

苏子牙回头一看，正是跑到一边去的曹平。他的弯刀已经丢在了地上，唯一一只好眼睛里透着谄媚。

“哦？”顾道成有点意外。更意外的要数刘忠，这回他不光骂顾道成，还把曹平也算了进去：“软骨头！你这就怕了！没骨气的家伙！……”

“还有更大的密谋，您肯定想知道。”曹平看也不看洛明和刘忠，“左使，我说了，您……就能饶我一命，对吧。”

顾道成眯了眯眼：“对，你说吧。”

“洛帮主的父亲……”曹平松了口气，大着胆子上前两步，口中念叨着。

在听到这第一句话时，顾道成明显地挑了下眉，瞥了洛明一眼。

曹平似乎是感觉自己所说对方感兴趣，连忙小跑而来，并继续说道：“……当年……”同时手拂上自己的胸口，好像是在护住因跑动扯开的伤口。

而就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刘忠挣开苏子牙的搀扶，拖着残躯，扑向顾道成。

“……有个狗儿子，叫顾道……”呼吸间曹平和刘忠对视一眼，前者从怀中摸出了几枚飞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顾道成的射去。

顾道成神色不变，一掌拍出，用的是必死的力道，洞明境的内力隔山打牛，直接将离自己尚有距离的偷袭者，连带那几枚飞镖，都打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刘忠闭上眼，骂了许久口干舌燥地唇间叹了一声“老曹”，身体像是吹起的气球骤然鼓胀起来，

“师父小心！”李佑平突然大吼，长枪朝着刘忠掷去。

“自爆本源！”苏子牙悲愤交加，她没料到刘忠竟然如此决绝，可李佑平的长枪就要刺到，刘忠会因此偏离原定的轨迹，无法伤到顾道成。

她握住了自己的剑鞘，用尽力气也扔了出去。

“咚”“砰”。

先是武器相撞之声，长枪斜出一个角度，擦着刘忠身体而过。然后就是血肉飞溅和刘忠自爆的巨响。

一切来得太快，哪怕顾道成也只来得及退开几步，终究还是被波及到。他脸色铁青正要发作，就又听到两声狂笑。

这回是洛明。

他的身体也开始变形，口齿已经不清：“哈哈哈，顾道成，恨你的人太多了！”说罢，血肉爆炸。

离得最近的是陈吟，她扯下外衣甩成一个盾牌，挡下了不少骨头碎片，但内力的冲击无法躲过，顿时吐出口血来。

世界霎时间回归平静。

望着一地狼藉和残肢断臂，鼻尖尽是血腥气，苏子牙胃里翻江倒海，可胸中滞涩，一点也吐不出来。

她跑到墙边的曹平那里，确认了他已经没有呼吸和脉搏，可他却噙着一抹笑意，在嘴角血迹的衬托下更是触目惊心。

回头去看杀人凶手们，根本没人理会她和曹平。四个人都围在大厅中央，那里已经敞开了一扇门，而顾道成像是引诱般，将后背露在苏子牙的面前。

苏子牙大脑清醒的可怕，气息略微混乱，拳头紧握的咔咔作响。那种突破出岫境的感觉也来了，但内力越是翻涌，就越是被屏障阻隔，越是显得她无能为力。

伸手合上曹平的眼睛，掏出他怀中的火折子，捡起刚才被自己扔出的剑，苏子牙来到被水猴儿，也就是螣蛇山林亮辉破坏，而没有收回到墙壁中的银蚕丝边，望着火焰一点点将其烧断。

师公许诺要给她的银蚕丝，她现在得到了。

等苏子牙忙完，靖武司四人也准备下去了。周止戈望着走来的苏子牙调侃道：“我还以为你打算和顾兄拼命呢。”

事后诸葛亮一下，苏子牙觉得周止戈虽然是靖武司右使，但和顾道成不是相互制衡的，频繁的眼神交流搞得他更像是对方的下属。

还有一点是她所疑惑的，当今皇室就姓周，周止戈身为驸马竟然也姓周。而本朝驸马又没有改姓一说，那两人同姓仅是巧合，还是他有功，被皇帝赐姓“周”？

“我是打算过。”苏子牙倒也没藏着掖着，“但时机还不成熟。”

李佑平的长枪被苏子牙打歪，新仇旧恨令他嘲讽道：“你突破出岫境无望，还对抗不了‘长风入怀’，呵呵，哪里有什么时机？”

两人相互呛着，从始至终顾道成都没正眼瞧过苏子牙。

说话的功夫，通往地下的，门已经完全打开，露出了一条通往地下的台阶，周止戈也就将钥匙收了起来。

“你走前面。”顾道成用下巴点了点苏子牙。

五人离开后不久，伴随着机关运转的响动，地上的门逐渐闭合。忽地，一把弯刀出现，直直卡进了缝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