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何穷际 第14章 第 14 章

苏子牙命在他手中，再恼恨靖武司众人的所作所为也不得不从。

她握紧了手中的剑，小心翼翼地往下走，不过台阶上似乎并没有机关，而等到她踩到平地上，不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这是一条和来时很像的通道，同样有壁画，不过壁画上的人物衣着都更加华贵，似乎是贵族甚至皇族，天上象征仙人的彩云里也显现出部分神仙的真容。

他们飘飞着，容貌比地上凡人更加圣洁慈悲。他们的衣服饰品简约大气，在画师的笔下，无不随风扬起，荡漾着流光溢彩的色泽。

仔细看去仙人手上并没有捧着宝物，而是排成一列，像是在护送什么。苏子牙看的痴了，目光一直跟随着先仙人的队伍。

直到终于有个仙人鹤发童颜，手中捧着一物——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而是一朵洁白的千瓣莲，和机关大阵中开放的金属千瓣莲形制一模一样。

“仙人送了半天，就送了朵莲花？”苏子牙奇怪，又继续往前看发现每隔一段空手仙人，就会有一个捧莲花的，“机关里有千瓣莲，壁画里也都是千瓣莲，这总不是巧合吧。”忽然福至心灵，想伸手碰一下那千瓣莲。

“等等！”她刚要碰到，周止戈忽然出声阻止，其他人也已经下来，站在他旁边。

他打量了苏子牙几眼，语气古怪：“倒是被你发现了关键，但再乱碰小心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边拦下了苏子牙，周止戈回头看向顾道成。

顾道成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来。而陈吟则从怀里掏出了本子，毛笔和墨汁，明显是打算记录什么。

苏子牙在状况外，反观李佑平，明明是顾道成的徒弟，却同样十分迷茫。

“玉瓶里装的是什么？”她直接问道。

“是血，人血。”破天荒的，这次是顾道成回答的，神情玩味，所说不知真假，但成功让苏子牙后背发凉。

周止戈也掏出了方才用过的钥匙。

现在苏子牙才看清，那个钥匙更像是个圆柱形的木制首饰盒。但其构造肯定不像首饰盒那般简单，因为周止戈背过身去，捣鼓了片刻拧了好几下，才将其打开来。

而里面的东西，靖武司的人并没有避着苏子牙。

钥匙里是一只苏子牙从未见过的椭圆形白色甲虫，正在疯狂地颤动着背上的翅膀。不过它根本飞不起来，好像腹部被粘在了盒子里一样。

周止戈一手托着钥匙，顾道成则拔开玉瓶的塞子。腥味顿时弥漫开来，确实是血液的味道，这让苏子牙不由又想起了悲惨死掉的洛水帮众人。

瓶中血液滴落在甲虫头部，红白两色的对比极为强烈。而红色很快消失，因为虫子伸出了口器，将血滴吃掉了。

或许是吃到了东西，甲虫翅膀的颤动明显慢了下来，并且好像呈现出一种特殊的节奏感。

眼前这虫子颇为诡异，不过顾周陈三人对此无感。周止戈更是十分麻利地合上盖子，而那种独特振翅声即便有木头阻挡，也隐隐能听到，吵闹的苏子牙脑壳疼。

周止戈走到壁画边，在白色千瓣莲的下方找到了一个正在双手高举盒子虔诚祈求的人，然后熟稔地把盒子往里推，露出了一个凹陷，将钥匙放了进去。

很快，周遭又有机关声响。苏子牙严阵以待地后退两步，其余人等也是如此。片刻后，钥匙下方的地面忽然裂开，露出一个能让两人掉落的洞口来。

解开机关和避开洞口的一系列动作太过行云流水，再加上用机关大厅算计洛水帮的前科，苏子牙可以肯定靖武司对前朝秘库研究颇深。

“……等等！”苏子牙被陈吟逼到了黑漆漆的洞口边，赶紧飞快说道，“你们应该很熟悉秘库吧！下面会有什么！我要是死了，之后再有危险谁来给你们探路！”

见状，陈吟停下了脚步，看向顾周两人，得到首肯后没回应她的第一个问题，而是直接介绍情况：“我们所处的这条通道是夏朝秘库最浅层的宝库。钥匙可以打开每一道门，但只有几个里有宝物或者通向下一层的密道，大多数都是陷阱。”

苏子牙嘴角抽了抽，又用自己威胁师父，还要拿自己试机关，真是完全不把她的命当命啊。但哪怕恨极了他们，该打听的还是不能放过：“具体是什么陷阱？”

陈吟摇头：“不知道。陷阱发动时门会关上，外面的人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等进去时只有血迹，没有尸体。”脸上的遗憾表情不似作伪。

“那……”苏子牙还想说什么，顾道成淡淡地打断了她：“好了，不要啰嗦了，下去吧。”

一股无形的力量打在苏子牙后背上，脚下一踉跄，直接掉进了洞里。

洞大概有个一丈深，而苏子牙刚落地，就感觉脚下一陷，意识到这是触发了机关。然而并没有什么恐怖的杀人武器出现，而是她面前的石头向两边打开了，方向正是通往有壁画的墙体内部。

“别有洞天啊。”苏子牙在心里感叹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前朝宝物让靖武司趋之若鹜。”

不过里面的样子真让她大失所望，甚至感觉自己没必要往里走了。

石室的墙壁上有规律的凹陷，像书架一样，明显是人为掏出的，但其中并没有东西。有地上突起的四个石台，其上千瓣莲的花纹雕刻的很精美，每个花瓣似乎是可以按下的。

她如实说了情况，出乎意料的是，周止戈没有让她去动千瓣莲，而是说：“好！那你再到里面去走一圈！”

苏子牙不走不行，小心翼翼地将石室内粗略走了一遍，再次一无所获后，周止戈又让她把墙壁和石台摸一遍，看有没有机关。

这下苏子牙被他话不说全的指令搞得不胜其烦，站在原地大声道：“我为什么要认真找，真触发了机关死的不也是我！”

“你是想现在死还是再多活一会儿？”陈吟的声音传来，威胁不言而喻。

“你们大可现在杀了我，到时候，陈校尉，你就得下来探路了吧。”苏子牙丝毫不惧，嘲弄道。

“哎呀，我让你找的是开启密道的机关。”周止戈一笑，道，“你先找到密道不就有机会逃跑了吗。”

苏子牙骂了一声，继续道：“你们左使给我下了‘长风入怀’，我能跑得了吗？”

当时顾道成是背着其他人对苏子牙下的手，周止戈和陈吟在孟家庄时已经知晓，而李佑平却是头回听说。

看了一旁的顾道成一眼，李佑平十分认同师父的做法：中了“长风入怀”苏子牙还如此猖狂，不这么做那还了得？

房间内，苏子牙抱怨完就开始思索周止戈说的话：石台上的千瓣莲大概可以打开宝物匣子，但他们显然志不在此。他们想要的东西需要去到更深一层才行？可他们为什么如此肯定自己所需一定不在此处呢？

越想越乱，她脑子里就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般。

强忍着不适，苏子牙检查完了整个房间，重新回到通道里后干脆直接问道：“你们到底在找什么？”

半天没说话的李佑平也什么都不知道，既希望有人能立刻解答自己的疑惑，又觉得此事大概涉及靖武司的秘辛，不能叫外人听了去。

“……自然是前朝的宝贝。”顾道成瞥了她一眼，然后就没有下文了。苏子牙无奈，但也没指望这么轻易能得到答案。

周止戈又用钥匙开了一扇门，苏子牙下去之后所见与第一个石室大差不差。

而第三个石室的门刚打开，苏子牙就发现其和前两个依旧差不多，不禁犯了嘀咕：“真够单调的。”

无论心中是何想法，她都不敢有丝毫松懈，依旧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边，敷衍地摸过墙上石架。

毫无征兆地，忽然脚下一沉，心里也一沉，进来时的门“砰”的一声就合上了，速度快的令她愣了一下。

撞击的动静挺大，还有声凄惨无比的叫喊，上面的靖武司四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吟立刻跃下踩开门的机关，但机关和门都纹丝不动，而喊苏子牙的名字里面也没人应答，

“左使，您能感应到她吗？”陈吟赶忙求助。顾道成不用她说，已经在尝试催动在苏子牙体内的内力。

“她还活着。”顾道成说，“先等一等，门肯定还能开。”

果然，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门开了。陈吟由于一直站在开门机关上，自然时第一个看到其中景象的。

房间内没有异常，没有变化，也没有血迹。

话说苏子牙那边，门撞上后她完全是砧板上的鱼，任陷阱宰割。

陷阱的杀鱼刀随着大门关上和石室的天花板的消失，终于现出真身。尖刺，是将整个空间都覆盖住的尖刺，没有任何停留地砸了下来。

她察觉异样时抬头去看，头顶的长刺寒芒闪闪，那长度简直可以把她从头到脚捅个对穿。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长到她能够看清尖刺上面的倒钩，长到她想明白原来先前中招者的尸体都是被带走收到了天花板里，长到她能感受到长刺落下时令人骨髓发寒的冷风，长到她甚至想用剑抵挡一二……

突然，有条胳膊环住了苏子牙的腰。

苏子牙还以为又是什么机关，惊叫一声，却没感觉到疼痛。只是身体不受控地往墙里面倒去，眼前的光亮部分飞快减少，最后变成了纯粹的黑暗。

等她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没死，却正靠在别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