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何穷际 第11章 第 11 章

靖武司一行人本来走在最前面，但周止戈似乎对壁画很感兴趣，经常驻足观察。而顾道成也从未催促或表现出不耐烦，只不过他的关注点不在壁画上，而是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机关。

凌云宗这边莘连、陈驰飞和刘斯言都在，不过似乎不想和靖武司离得太近，直接越过他们而去。

韩山派在犹豫片刻后，对顾道成和周止戈行礼，也跟上了凌云宗的步伐。

“周大人，这壁画有什么特别的吗？”苏子牙觉得靖武司像是有备而来，问道。

壁画色彩丰富，刻画细致，画中人物衣饰都与当世相差很大，但和孟老太爷宴会上展示出来的那一截石壁上的风格相符。

“……如果这里所有的通道上都有类似的壁画，那可能是我见过最完整的《仙人送宝图》。”周止戈在说这番话前先是看了顾道成一眼，好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见顾道成没有反对，周止戈才继续说道：“这是夏朝宫廷绘画最常见的题材之一，据资料记载，往往用于库房等藏宝之地。”

“这哪里有仙人？”苏子牙奇怪，从内容粗略判断，壁画描绘的似乎是平民生活。

周止戈微微一笑：“你看壁画最上方连绵不断的彩云，这就是‘仙人送宝’题材的标志，或许等到我们进入真正的库房重地才能看到画上的仙人。”

“那这么说我们现在是在远离仓库的位置了？”剑阁那边有人主动问道。

剑阁进入秘库的五人里有江则谨和江以川，江以林则留在外面主持大局。

周止戈点点头，没有吝啬回答，又对顾道成道：“顾左使，我们继续往里走吧。”

就这么往前走了一段，笔直的通道两侧出现了彼此垂直的三条路，而凌云宗和韩山派的人正在靠左边的岔路口里。

“看来你们已经选好了。”顾道成道。

莘连颔首：“我认为分开探索效率更高。”

“有理。”顾道成看向另外三家，“你们怎么选？”

剑阁那边和金刚门对了下眼神，选择了右边的路。洛水帮的帮主洛明左看又看，犹豫半晌讪讪笑笑，“这……既然我们共有六家，还是平分比较好。”

“是吗？”顾道成打量了洛水帮众人一眼。

靖武司有监察江湖之责，对各门派的高手均有详细调查。不过洛水帮终究不是像凌云宗那样的大派，对除洛明外，高矮胖瘦各有不同，武器也各式各样的四人，顾道成只是稍有印象。

他心里冷笑洛水帮实力孱弱，慢悠悠地补充道：“你们可别后悔。”然后就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洛水帮的人均是豪放粗狂的模样，被这般暗戳戳地瞧不起，顿时脸上表情不太好看，有人甚至都握上的武器，但被洛明眼神给制止。

苏子牙感觉到他们对顾道成隐隐的敌意，便主动上前攀谈。洛水帮估计是认为，对她还算客气，但聊起天来，他们就显得颇为拘谨。

费劲地交流了几个来回，苏子牙才知，此次来孟家庄，除了帮主洛明出动，洛水帮还来了一位堂主，与三位小有名气的高手：

三堂主楚格是个背着长布包的普通中年男人。个子最矮，身形却最壮实的是白虎，腰间挂着两把斧头。瞎了一只眼的是阿曹，用的是弯刀。最后的水猴儿最年轻，也就二十出头，身形也最瘦，腰上缠着钩索，别着两把匕首。

还想再多聊些什么，最前方就突然传来一声“小心”。

这句正是打头阵的李佑平所喊，他脚下的一块石砖已经凹陷了下去。

本来他有一半的注意力被周止戈与顾道成谈论壁画的对话吸引，哪料到一路上的平静此时突然被打破，一时只知道停下脚步，用没提枪的手将其他人拦在身后。

机关运转的声音闷闷地从墙壁里传来，牵动着每个人的神经。

“门落下来了！”周止戈第一个发现了异样——有一道和胳膊长度一样厚的石墙正从苏子牙头顶上落下。

众人不敢怠慢，赶忙纷纷从门下通过。

“这是要把我们封死在里面！”白虎闷闷地骂了一声。

“往前吧，没有退路了。”洛明回头望着其余四人，表情凝重而决绝。

李佑平得到了顾道成和周止戈的授意，离开那已经被触动的石砖，小心翼翼往前走。偏头就看到墙壁两边露出了数个黑漆漆的洞口，他还没来得及提醒，顾道成就轻轻推了他一下，厉声道：“跑！”

他话音刚落，有的洞口就喷出火舌，还有的射出手指长度的小箭。通道里温度陡然升高，火龙和飞箭将能落脚的空间几乎封锁的密不透风。

“啊！”不知是谁痛呼了一声，但现在也没人有心思管了，都用上了看家本领，闷着头往前冲。

空气太烫，苏子牙弯着腰，几乎不敢睁眼，只得凭着耳力和直觉，将手中昨日得自靖武司的长剑舞的飞快，尽力挡下绝大多数的飞箭。

但偶尔仍能感受到利刃擦着身体而过的刺痛，而且很快她鼻尖渐渐萦绕着一股焦糊味，似乎是头发烧着了。

通道此时就显得窄了，再加上攻击机关启动前，石门先落下，让十个人被迫挤在一起，苏子牙隐约看到有两个人超过了自己。

“如果是普通人，绝对会死在这个歹毒的机关上。”苏子牙心想，空气忽地清新，身上也陡然一凉，她已经跑出了步步杀机的通道。

由于冲的太猛，她差点一头撞在别人身上，却是那个楚格。

“楚前辈，后面还有人，站在这里有点危险。”苏子牙边提醒边跳到一旁，再观察四周环境，一下便明白了为什么楚格会呆立原地不动。

此地是一个巨大的圆柱体，目测直径十几丈，高十丈，石壁上是纵横交错看不出含义的阴刻纹路，纹路的缝隙里镶嵌着金属制成的千瓣莲花。细细数数，共有十八朵。

楚格被眼前景象震撼，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说了声“多谢”。

此时最后几人也冲了出来，是洛水帮的白虎、阿曹和水猴儿。他们三人形容别提多狼狈，衣服边角都烧焦了，一身糊味，身上也中了几箭。想来最初的一声尖叫应该就是他们中的一人发出的。

洛明和楚格见状赶紧上前帮忙。他们的状况相较而言就好得多，除了衣服头发烧焦了些，倒是没有中箭，不过身上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其中楚格的武器仍在布包里，看握柄和布包裹的形状，应该是一把刀背格外宽的大刀。

反观靖武司那边，顾道成气质超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李佑平在他身边，浑身也看不出什么损伤，就是数次望向顾道成时，眼中的傲气尽数变成了崇敬和仰慕。

相比这师徒两个，周止戈和陈吟情况差不多，看着状态比洛明和楚格好。

显然，顾道成照顾到了自己的徒儿，没顾得上那两人。

周止戈对自己的伤浑不在意，却走到苏子牙旁边，从袖子里掏出一瓶金疮药，递给她。

“……多谢右使。”苏子牙却没有第一时间接过。

她觉得自己还没有伤到需要用靖武司的药的程度，刚想拒绝，就被周止戈打断：“别这么警惕，顾兄都对你用了‘长风入怀’，我还犯得着用别的小技俩吗？”

苏子牙对此话不以为然，虽收下了金疮药，却更加警惕起这个周止戈来。

“总不能是因为他过于自来熟？”她这么想，并将周止戈的表现和“无影刀”莫名其妙自报姓名的行为对比了一番。

给完药，周止戈又开始尽职尽责地查看四周，这回他的注意力在地面上，还给顾道成等人讲解起来：“这应该就是门了，我曾在典籍里见过类似的……这里应该是需要一个钥匙。”他指着地面上凹进去部分说道。

“还需要钥匙？”洛明皱眉，望着已经关上的通道，“如果没有钥匙，我们会不会被困在此地？”说罢吐出口气，望向其他同伴。

现在除了夜明珠，什么宝贝都没有。苏子牙认定靖武司有后手，所以还在期待能让自己趁乱脱身的夺宝乱局。

“……说不好。”周止戈明明是右使，却总是在看顾道成，这次也是如此后才继续道，“……其实，开启秘库或许不一定非要钥匙。”

“一会儿需要钥匙，一会儿又不需要的……”苏子牙嘟囔着吐槽，不明白靖武司在搞什么名堂。

洛明则抱拳请教道：“还请右使指教。”

周止戈站起来，甩开扇子，眼睛一转，笑着说道：“夏朝皇室先祖是库吏出身，王朝建立后就着重兴建秘库进行储蓄，为子孙后代计，为江山永固谋。但如果只有钥匙能打开，又如何保证皇族传承不会中断？钥匙被不外人拿走？宝物不被外人利用？”

说道此处，他“啪”的合上扇子，得出了结论：“所以，肯定有不用钥匙进入秘库的途径。这是专门为没有钥匙，但知道方法的皇族后人准备的……我们在附近找找有没有机关。”

众人没有异议，均四散开去找机关。

苏子牙摸索半晌什么都没有发现，偏头观察旁人，却发觉自己身边渐空，洛水帮众人隐隐有朝靖武司那边集中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