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灯渡魂 第10章 第 10 章

旭日东升，普照世间。

盘腿修行的明月缓缓睁开眼，透过树梢的阳光，闪过眼睛，落在怀里。清风剑躺在身旁，啾啾歪头转眼站在一侧。

“明月，这是啥情况？”啾啾看着面前躺地不醒的三人，以及一片狼藉的地面。

明月站起来，伸着懒腰晃着身子，下巴对着地上三人一指，目光触及到少年是眼中掠过一丝意外，原来他还会变色。

“你问他们。”本事不行，还喜欢出去招惹别人。

啾啾飞起来：“他们是死了吗？”

明月眸光顿了顿，淡淡道：“可能睡死了吧。喊醒他们，咱们回去。”

收到指令的啾啾站在少年耳畔边的白色发丝上，对着他的脸就开始啄。

明月拿起清风剑，看到这一幕，连连“欸欸欸——”打断它。

啾啾：“嗯？怎么了？不是喊醒他们吗？”

近距离看，少年面色白皙还染着血迹，垂在地上的手握着一把宝石镶嵌的匕首静静躺在那里，被金晃晃的阳光一照，整个人宛如一朵坠落的雪里娇。圣洁又破碎，鲜艳又消寂。

明月往后退两步，仰头看天看树叶就是不再看他。

一定是被影响了，肯定是昨晚那泥鳅妖恶心到我了。是这样，没错……

“你注意点，别误食了他脸上的血了……”明月有些心虚道，“脏。说不好还是昨晚那个恶心人的妖怪的。”

啾啾一听，迅疾抬起了头用翅膀擦了擦嘴，改用爪子踩醒他。

明月无声叹口气，算了也不差这些了。

约过几息，少年在啾啾的左右踩跳中悠悠醒来，雪白的长发恢复如常，长长的睫毛忽闪着，他正要抬手遮住阳光，牵扯到手臂上的伤口，他眯着眼睛脸上透着疼痛。

待接受晃眼的阳光后，抬眼撞进明月那青眸中，平静如幽潭，毫无波澜。轻轻侧开眼，便瞧见少女眉间那颗红痣，艳如火，使他不由神色一愣。

明月这才看清少年不仅面容俊秀，连眼睛也很漂亮，比她见过的宝石还要剔透，尤其现在眼珠滢滢，闪烁着光芒。

“谢……谢……”声音嘶哑微弱。

明月歪头，伸出手：“五百两。”

“你、她还有他，”明月一一用手指指着，“你们三个，一人用了我一颗上好的疗伤丹，一颗一百两。出手救你们，我不收多，就按二百两来算，你给我五百两即可。”明月说的理所当然，语气正常，这五百两好似被她说出五两的感觉。

鹤如风支起身子听着明月缓缓道来，声音不快不慢，字字清晰。

“嫌贵？”

鹤如风摇摇头。可他此刻脑中混乱，明月所说的话，只是浅浅在他脑海过来一遍，丝毫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不过他还是完整地捕捉到多少银两。

“五百两？？”鹤如风摸着少女望兰的脉搏问。

明月瞧着他察觉到少女没什么事，紧绷的眉头微微一松，侧身检查那位老者。

“对。你就说给不给。”

“给。”他说，“不过，我现在没有这么多——”

“我这里不赊账，”明月目光似有若无地瞟着他腿边的匕首，“不过，没有现钱没关系，我这人比较好说话，可以用其他东西代替。”

鹤如风：……

他顺着明月炽热的目光扫去，抬手捏起自己的匕首，刀锋泛寒，上面镶嵌装饰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烁。悄然无声地轻微左右移动，他借着额前碎发的遮挡，余光默默注意着明月，见她目光跟着匕首移动。他抬眸说：“我用这个可以吗？”

明月眼前一亮，不过转瞬即逝，她佯装蹙眉：“既然你实在没现钱，用这个也勉强可行。”说着，她伸出手。

“多谢救命之恩。”他将匕首递上去，放在明月的手中。

明月把看着这把宝石匕首：“它叫什么？”

精铁锻造，约莫六寸，形似短刀，不过要比短刀精致小巧，双面刀刃。

“千刃。”

“好名字。”

明月抬手轻轻划过匕首的刀刃，锋利的刀锋蓦然划破明月的手指，流出一滴血，落在匕首上。明月惊的下意识将手指放在嘴中，忽视了匕首上那点消失的红。

鹤如风面上一愣，从未见过有谁看见这么锋利的刀，还将手送上去试试是否利不利的。心中好笑又纠结，最后从望兰腰间拆下刀鞘，递给明月。

“刀利，要小心。”

明月放下手指，看着眼前的刀鞘，上面只有一颗蓝色的玉石，无过多其余的装饰，若是与刀柄呈现出来的华丽相比，它略显厚重沉稳了。

刀刃藏于鞘。

“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将匕首挂在腰间，手指来回拨动，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去。

【就没见过你客气过。】

要你管。

啾啾：好漂亮，好适合明月……

鹤如风坐在地上，微微仰头看着她，只觉得她此刻脸上带着微不可查的笑容，整个人就像初春的煦风，清凉中携带着温和。

不出三息，就被突然出现的于一打断了。

“啊……我的院子！我的桃树！……”他震惊吼道，“谁干的？！！！”待他走近，便看见地上的三人，还有满地的血迹。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了？！！！”

明月默默退后两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掌柜这么激动，情绪波动这般大。她扣了扣耳朵，语气随意道：“如你所想，打了一架。”

“不用问，打赢了。”

“谁问你了！”于一扭头。他不过昨晚回水中一趟，他的客栈就成这样了。他仔细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气息，是海秋的气息，那个寄生于蜗壳的泥鳅。

——他侥幸开智可修行化形，可修道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万万急不得。可他为了早点化形，脱离这一身不忍直视的原型，选择了歪门鬼道。正所谓欲速则不达，现如今被人杀了，也只能说活该。

明月见掌柜板着脸没说话，便又开口道：“不是我打架，是他，他要被一只妖吃了，我于心不忍，只好拔剑相助。”

“你要算账不要找我，我没钱，找他，他有钱。”明月毫不客气地推鹤如风出去。

于一眯着眼睛，盯着明月腰间的匕首。“是吗，我看你这匕首不错。我若是没看错，它上面的一颗宝石就价值千金，一共有七颗，加上刀鞘上的两颗玉石，一共九颗……”

“掌柜的，看错了。”明月连忙捂着匕首，看向鹤如风。一颗价值千金，那九颗便是九千两金子。她的眼神好像在说这是我的，你给我了，便是我的。

鹤如风瞧见明月的动作，不由地发笑，坚定地轻点一下头，似在附和明月她的想法。给你了便是给你了，我不会言而无信。

于一侧靠在一棵腰斩的桃树上双手环臂，道：“我不要匕首……”

明月听见此话，手就要松开，又听到于一话锋一转：“但你给我扣一颗，这一切我既往不咎。”

刚想松开的手又紧紧捂上，还不放心地摘下塞进怀中。“不可能，你去找他，我反正没钱。”说完，转身离开。

留下于一一脸笑意，嘴里嘀咕着：“明月啊明月，你是我遇见最抠门的人了。”

鹤如风嘴角微勾，看着离去的少女，发带飘扬晃荡。他悄然将掌柜的话听去，原来她叫明月啊。

于一扭头，看向鹤如风：“别愣了，你们在本店中遭受此害，实在抱歉。桃树的赔金我就不要了，不过你们的医药费我也就不赔偿了，此事咱们算两清，待他们醒来就赶紧离开。”说完，拂袖离开，压根就没想管地上的三人。

鹤如风看着面前这场景，心中叹息一声。

原本是根据重金买来的地图来这里找小神医云千重的，没想到没找到小神医，却被那泥鳅妖看上了，幸好身上有法宝和梁叔相护，要不然望兰可就是的第一个出事，回家可就不好交代了。

他敛眼注视着自己的手，除了能炼出好法器外，好像没有其他用处。这么多年了，修为一点都没长。脑海中不知为何又浮现明月眉间那点红痣，明明又不是她脸上有，可偏偏觉得她的痣长的真好看。

半响后，他才缓缓起身，先将望兰抱起回到房间，刚一打开门那股气味扑面而来，毫不留情地转身关门，径直走向斜对角那个不起眼的房间，推门进去。

“不好意思，我们的房间不能住人了，我能不能先把我妹妹放你这里？”

明月坐在桌前数着银钱，看见如此自觉的少年，本想说上两句，可又想到那价值不菲的匕首憋了回去。“放床上吧。不用担心，我这疗伤丹里面掺了点养神的，所以他们才会醒来的慢，不用担心。你醒的早，是你体质好。”

鹤如风背对明月，替望兰整理被子的手不由一顿，眼神闪烁。

“多谢。”

随后转身出门，将梁叔搀进来靠在床头。而后，他站到桌边，拿起水壶就往杯中倒水，连饮三杯，才得以缓解喉咙的疼痛。

“待他们醒来就即刻出发，切勿在此久留。”

明月利落收拾好行装，缓缓站起身来，轻声唤了啾啾一声，便准备离去。临行前，她转过身，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果断，出言劝告。

鹤如风微微颔首，目光紧追着明月，直到对方消失。

有缘再会。

明月没有丝毫停留，连头也不回，径直向前走去。

【想不想知道他是谁？】103号好似躺在明月的脑海中，声音虽然有种懒散散的感觉，但更多的还是期待明月回应一声。

“他是谁关我什么事。”她下意识将手伸到挎包中，去摸那把华丽的匕首，千刃。

103号一点都不在意明月说的什么 ，只要她回应就行。紧接着道：【他，鹤如风，临湘郡鹤家，著名的炼器世家，还涉及点丹药，符箓……不过他们好久好久之前都避世不出，不问世事，一心习武练器。】

明月疑惑问：“这么有钱啊。”怪不得当时那里有那么多符箓残留的气息，连这价值千金的匕首说给就给。

【就他们家族中炼制的器品，随手拿下山去卖，都能卖出天价……鹤家就是一个活字招牌。】

“若是我绑了那个什么风，让他家里重金赎回去，我是不是就赚了……”

【停停停……停止你不切实际的幻想……】

“人生在世，想一想又何妨。”明月敷衍回应。

【想法不可取，亦不可做。】

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