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灯渡魂 第11章 第 11 章

转眼间到了客栈，明月还未进门就看见于一坐在桌子前，好似在等她，于是她连忙三步并两步上前。

方桌上面照旧是清汤小菜，白面馒头。

明月毫不客气地大口朵颐起来。

坐在一旁的于一有些心不在焉，余光总是不自觉地瞥向明月的小包，脑海中临摹包中的物件。最终他没忍住问道：“你那罐子里装的是什么？我看你成天背来背去，也不嫌累。”

“不知道。不累。”

“不知道你背它干嘛？”于一声音透着好奇。

“替别人背着。”

于一缓缓又道：“所以这是给祝余的？”

“你怎么知道？”明月脱口而出。

“这有什么难猜，你先前说想看一看祝余是何等风采，然后登了凌霄宗。”于一说，“他是不是真如传闻中那般风光霁月，傲气凌然。”

明月伸手再次拿起一个馒头，如实道：“没见到，祝余早就下山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她狐疑地瞅着于一，“但你就在凌霄宗附近，你也不知道他早就不在山上了的消息？”

“不知，我若知道早就告诉你了，省得你多跑那一趟。”

“也对。”明月附和。

饭后，明月洗刷碗筷出来，对着在柜台后面找书的于一道别：“近几日多谢于掌柜招待，今日我便要回家了。”

于一转过身来，手里依旧拿着上次看过的那个话本子。

“归家归家，外出就要归家，一路顺风。”

“我先前说好，等下次再见时，给你带我家乡最好喝的梨花霜，你要准备一个精彩的故事等着我。故事不好，酒就别想。”

于一笑道：“好，我等你。”小丫头还挺较真啊！

随即，明月转身离去。

——来时一把剑一个包，归时依旧一把剑一个包，不过多了一只话唠的啾啾，一把漂亮的匕首千刃……

还有一个烦人的103号系统。

今日阳光明媚，日光照耀。清风和煦，阵阵花香。

宜归家。

－

留在客栈的掌柜目送明月消失在眼前，脑海中还是浮现那个很普通，不过他巴掌大的陶瓷罐，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里面散发出来的气息也有些熟悉……可就在他转身找书的瞬间，他决定不纠结了，想不明白又如何，尘世之事与他早已无任何瓜葛了，他只要守好这个店即可。

转而时间来到午时。

“少主，您没事吧？”梁叔比少女率先醒来，他看着面前的少年，担忧问道。

鹤如风扶着梁叔应了一声。“我没事，梁叔你怎么样？”

梁叔却反手搭在鹤如风的手腕上，不是他不相信少主说的话，实在是少主骗他的次数过多，得他亲自查看后才可放心。

“我也没事，甚至感觉精神还好多了。”梁叔见他恢复如常，虽有些虚但属为正常，便收回手，“小姐怎么样？”

“我都说了我没事，这下放心了吧。”鹤如风垂眸看着茶壶，茶水顺着壶嘴进入到茶杯中，“望兰也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梁叔有些懊恼说，“这次都怪我过于轻敌，才让少主和小姐陷入此险中。”

“不是梁叔的错，闯进它的地盘本就不是有意的，况且我们还道了歉，给了赔偿。谁知，那泥鳅妖如此不知足，还妄想吃了我们好增强修为。”

鹤如风抬眼间瞧见了对面窗台上面放着的一枝桃花，花艳灿灿，粉嫩欲滴。他下意识地去摸腰间悬挂的千刃，这次却直接抓了个空，这才想起千刃送人了。

“梁叔，先收拾一下，等望兰醒来，咱们便离开吧。”她说的对，此地不宜久留。

昨晚那么大的灵力波动，掌柜的真不知情，他不信。

“好。”梁叔回应。他走出门，闷声咳了几声，仰头眯着眼睛直视耀阳的太阳，轻叹了一声。

……

这边于一拿着书，出了门，步履轻松地走向池边。

池里小鱼瞬间前扑后继游过来：【掌柜的，掌柜的……海秋真的死了吗？】

【那还能有假，昨晚那么大动静，你没有感应到。】

【那个小姑娘那么厉害啊，平常看着傻愣傻愣的，谁知道那一剑的威力，我们隔着幻境都能感受到……】

【不能小看每一个能找到这个地方的人……】以前也有厉害的，不过是来收他们的，最后不是被海秋吃了，就是被掌柜的赶走了。

【虽然海秋经常欺负我们，但他从来都没有伤害过我们……我怎么有点伤心。】

于一抬眸睥睨着说这话都鱼儿，不知为何冷笑一声。是没伤害过你们，但他杀的人不计少数，他洞府里全是尸骸。

渐渐，他想是不是自己当人时间长了，忘记自己也是只妖了，所以才会觉得海秋死不足惜。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抬头看着路口的方向，越过层层树树，眺望。

……

回家的路上，明月格外的高兴，就是此单任务没有完成。

当她步履轻快地走出小道，脚风带动小草摇曳，刚迈出云归客栈的范围。明月施法保护陶罐的灵力减弱，盈鹊问了一声，得到明月肯定的答复，悠悠地忽闪着紫色翅膀飞来出来。

盈鹊轻轻攀附在明月的肩头，声音中满是担忧与迷茫：“明月大人，倘若始终找……不到祝余，我是不是就只能被困在陶罐中，再也无法离去？”

明月脚步未停，轻轻侧头回望一眼，依旧朝着前方赶路，平静的声音仿佛不带一丝波澜：“是也不是，这陶罐是你的寄身之所。你会一直是只没有实体的蝴蝶，且不能离陶罐太远。”

诉者离不开寄物。

陶罐算什么，她曾经还遇到过寄物是尸体的，若不是有法术遮掩，一个小丫头拖着一具尸体在大街上走来走去，肯定会被人报官将她抓走。

“诉者请灯完愿，幻化为紫蝶，愿了入轮回。若一直都无法找到他，你会在光阴长河里，一点点地被消磨殆尽，最终消失在这世间，再无来世。”

“所以，我若始终都无法完愿，我会离不开陶罐，就像现在这样，并且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在这世间消失。”

明明轻轻嗯了一声，“不过有我在，我会尽量护着你多存留。”

“谢谢，明月大人。”盈鹊感激道。

她平常待在黑色的陶罐中，有时候也会扪心自问真的想找祝余吗，可这个答案，每次都不得而终。刚醒来的时候，她想问一问他，现在她不知道了。

……

客栈中，在望兰醒来后收拾一番，鹤如风带着她和梁叔二人也快速地离开了云归客栈。三人一出门便看见坐在池边掌柜。

一袭麻布绿衣，长发由木簪固定，长的普普通通也不是多么出众。

鹤如风对掌柜的印象就是一个喜欢看书，看任何书的神秘中年人。当然若是明月听见，她定会猛点头十分赞同。有任何不解地问题，他都要去身后的藏书中找取答案，问书。

于一听见背后动静，侧身回瞄。入目就是鹤如风三人，下一息便和鹤如风，四目相对。

目光淡然。

不止是他，对面的鹤如风也是。

两人的对视如蜻蜓点水般，一闪而过，不过眼中的那点意味双方看的一清二楚。

微风卷动云彩隐隐约约遮盖下悬的太阳，池面波光粼粼，桃花花瓣随风簌簌而落。

鹤如风收回目光，拉着望兰直接离开，跟在身后的梁叔回头望了一眼客栈的牌匾。等回去后需要重新查一下，信息有误，小神医根本不在这里。

于一顺着梁叔的目光，侧目扫了一眼牌匾，不由想到池中鱼儿夸客栈名字。

云归客栈。

云落于天，归藏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