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引路 第41章 只是她是她

“都给我上！别让他跑了！”

张午也没料到这人竟然就这么抛下一个女子跑了，还跑得这么快，当初要救人的是他，现在弃之不顾的也是他。这让张午大跌眼镜，连在场的人都没有反应他会自己逃跑。

既然人已逃，那此女就休想活着出去！

他决不能让这里的事情败露出去，于是拔出腰间佩刀加入混战。

另一头，邹时脚步不停，沿着记忆往原路撤回。后面没有人追来，他稍微缓了口气。扶着墙这才出了洞穴，恰好碰到赶来的李山菁。

李山菁见从洞口出来的就一人，正想问话时，只听大人先他一步道，“速去洞里救她！”

“大人，是发生了何事？”李山菁疑惑看他。

邹时沉声命令道：“事态紧急，日后与你详说。洞里人手十来个，我怕她一人难以对付，你且先去救！”

李山菁遵命，将弓箭搭在手中，疾步迈入洞内。

幸好这进入山洞的入口也就一条道，不然想要找到人定是要花费不少功夫。李山菁沿着小道继续往前摸索，没过多久就隐约听见短兵相接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战况激烈。

李山菁打起精神，一手拉弓，一手从背后取出箭矢。缓慢迈步往前靠近，待眼前能见几个人影来回搏斗，他食指搭弦，眯眼对准。

匕首在空中来回穿梭，鲜血沿着刀刃滑下。不出一会的功夫，冲上来的俩人被割喉毙命。那速度快如疾风，所到之处是血浆飞溅，皮肉绽开。

张午背后的人越来越少，他有些害怕了，身旁的几个黑衣人也开始面露惧色。明明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一个人，谁能想到此女出手狠厉，刀刀封喉，不留余地。

刀刃上的血一层覆盖一层，没有停过。十载握着匕首的手因沾血的缘故，手心有股滑腻。她皱了皱眉头，面色有些厌恶。

十载抬眸见还剩俩人，黑衣人与她视线相碰，两腿控制不住地抖动。

张午一把抓过身旁黑衣人的衣领，“还愣着干嘛？你不去，我们可都要死在这！”

黑衣人哆嗦着，手中的刀也跟着颤栗。横竖都是一死，他大喝一声举着长刀挥了过来。

这身法在十载眼里根本不够看的，刚刚那一番对于她来说仅仅只是个热身。区区十来人，这般三脚猫的功夫也配得上与她过招？

她身形扭转避过，原来握在右手的匕首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了左手，这让黑衣人大惊失色，当看清匕首的位置时早已晚了。

张午见人落于下风，若黑衣人死了，自己更难逃出生天。思来想去，他手伸入袖中掏出了弩机。

正在此时，十载拉过黑衣人的臂弯，正面捅进了此人的心胸。只觉肩膀上一沉，男子呕出一口血喷在了十载的衣衫处，那迎面袭来的血味刺入脑门，墨黑衣衫更显浓重。

“咻——”的一声，张午扣动手中弩机。十载在与黑衣人交手之时早已看到他的小动作，她右手木簪飞掷出去。

与她一同的还有一支箭矢，她的木簪从张午的喉结穿入，而那箭矢射中了他的心胸。

张午喊也喊不出来，他瞪着充血的瞳孔，上唇贴着下唇剧烈颤动，最后笔直倒下。

地上的尸体有十三具，李山菁数了数，有些钦佩地看向女子，“姑娘，好武艺！”

十载走到张午身旁，“邹大人让你来的？”

李山菁如实道：“是，大人怕姑娘一人对付不过来，让我前来相助。”

“路遇危险，你们大人倒是跑得很快。”

李山菁只当是夸赞了，替大人回复：“姑娘过奖了。”

十载偏头看了他一眼，默默收回目光：“……”

女子的声音听不出是愠怒还是有怨念，邹时就当她是怨他吧，他独自在洞外等了约一炷香的功夫，觉得里面应该是打的都差不多了，这才进来。

一进来就听到了她对自己的不满，邹时低笑道：“情急之下，不想拖累你，只好先走一步。你该不会因此怪我吧？”

“哪能啊，”十载拔出木簪，盯着那深红的肉.洞看了好一会，“邹大人明哲保身，是为上策，我自不会多说什么。”

她还是如他见到的一样，吐出来的话能毒入心头。邹时道，“我这不是让山菁来了。”

十载没理他，她不是胡搅蛮缠之人，自然明白刚刚邹时若不走，他们都会受伤。他走了，她才能无所畏惧。

“便宜他了。”十载起身，将擦净血迹的木簪重新插入发间。她是想活捉张午的，让他生不如死，让他也尝尝王夫人生前所受之苦。

“虽差强人意但也算是替王夫人报仇了。”邹时见她脸上还有血迹，于是拿出手巾拭去。

他的动作很轻，还很慢。十载总觉得他是故意为之，她夺过手巾自己随意擦了擦。

站在一旁的李山菁道：“大人，我脸上可有血迹？”

邹时看也未看：“没有。”

他接过十载的手巾，又道：“此地不宜久留，芜州不能待了，你先回客栈收拾东西与我一同回都。”

“不。”十载否决道：“我还有事情要做。”

“什么事能有命重要？”邹时放慢语气道，“先不说这事皇帝知晓还是另有人瞒着上面私造兵器，我们今夜都勿入了禁地，等明日一早有人发现，想要再离开芜州就难了。”

“那他们呢？”十载指向洞里的其他人，那些大汉怔在原地看着他们。自从这里一片混战后，他们便没有继续打铁，他们的所行所作这些人都看在了眼里。

难不成把他们都杀了？

邹时俯身，按住她的双肩轻声道：“我会与他们说清楚，你只需回客栈等我，好吗？”

这里面的利害十载清楚，可是……她若回都，那肖平呢？她难道要把肖平交给太子吗？她不能让一切都付诸东流。可她眼下还有什么办法能带肖平离开？

邹时见她脸色犹豫，似乎有事情埋在心里。时间急迫，邹时道：“十载，你在顾虑什么？”

十载抬眸看他的眼睛，想了想还是问道：“邹大人，你当初所言可还作数？”

“若你肯信我，”邹时再次重复道，“只要你想，我便会帮你。”

他的眼眸是真诚的，他的话还在耳旁萦绕。现在的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邹时，只有他能带着肖平回都，只有他。

十载撩起衣衫一角，单膝跪地。邹时要扶起她，十载没有动作，“邹大人，我想求你将肖平带回都城，让他在大人府中暂且住下。待我回都时，再来找大人，可好？”

“十载。”邹时一把拉起她道，“你知道的，我已表明心意，凡是你有所求，我便会应你。”这不关乎君臣，党派，只是她是她。

十载就当他默许了，“多谢大人，我便不与大人共乘一车了。”

邹时听着她客套的话语，有一丝苦意弥漫心间久久不散。

“那你今夜就要走。”

“好。”

见她离去，李山菁又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说道：“她的武艺真不容小觑，我赶到的时候，就剩下俩人了。等我再迟点来，人估计都收拾完了。”

“知晓自己晚来，就回去领罚。”

“我——”李山菁一脸茫然，他晚到这是怪他？

邹时看向那一群赤着上半身的大汉，他们的眼里透着好奇与打量，对于突然闯入的陌生面孔有着警惕。

这些人没有躁动，反而很安静。他们看着李山菁将尸身拖到一处，脸上没有惊慌。其中一人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邹时将他们刚刚的举动牢记心中，看样子这群人像是被迫在这里做苦役的，里面应该是没有张午的人。他只需要安抚人心，把假话说成真话或许有转机。

“诸位不必惊慌！”邹时道，“我是奉上头之命前来肃清奸细的，经查，张午等人与外人有所勾结，我此番来芜州便是办的此事。”

立于一旁的李山菁也有些见怪不怪了，自从大人装着太监说话一事后，此情此景已是小巫见大巫。这真眼说瞎话的功夫，练的可谓是如火如荼。

“你说的当真？”一人问道。

“自然！”邹时坦然看他。

一群大汉见他衣冠楚楚，姿态端正，一看就是做大官的样子，旁人一般也学不来这一二分的气度。于是有人道：“看你人模狗样，我们姑且信你！”

李山菁忍俊不禁，感到一道冰冷的视线看他，忙收住了嘴角。

安抚了众人后，他们走在回去的路上，李山菁还是有些疑惑，“大人为何与他们说明缘由，干脆直接连夜回都不省得一桩麻烦事。”

“何况他们愚钝，刚刚所言……”李山菁又嘀咕了几句，后面便不再言说。

洞里的打铁声继续，邹时边看着外面天色边道：“你比他们聪慧不了多少。若我直接就走，他们摸不清头绪恐会惊动他人，到那时，你我还能出了芜州么？”

出了山洞，他们快步往西山上走，必须在天亮之前把肖平带走，免得生出旁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