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坏天气 第9章 第9章

-09-

收拾完考场的学生可以直接回家，现在走廊上已经有零星几个人回家了。

陈尤北一听展音的话，心里很好奇要怎样才能让偷他车的人主动把车还回来，又担心她是女孩子会被欺负。

“需要我做什么？我和你一起吧！”

展音将手机揣进校裤口袋里，说不用了。随后拿起桌面上那只粉蓝渐变的陶瓷杯，准备出教室，路过书柜的时候把被子放了进去。

一出教室就有个可爱的小女生跟她打招呼，是昨天给余翌送礼物的女生，因而她停下了脚步。

“Hi~ 展音，”女生轻轻挥手，眼睛又大又闪，宛若波光粼粼的镜面湖，“你还记得我吗？那天我请你帮忙来着……”

女生说话语速慢慢的，似乎有些害羞，但她眼睛里盛满了期待的光。

“嗯，有什么事吗？”展音点点头，很直接地问。

见展音说记得她，女生肉眼可见变得更加高兴了，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马卡龙色系的小盒子，双手递到展音面前。

“我叫佟焕焕，是艺术二班的学生。上次你帮了我，我当晚收到了余翌的好友申请和回信，尽管没有达到目标啦，”佟焕焕脸上染了一层红晕，“但我还是很感激你，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展音安静地站着，一声不吭，审视的目光很直白地落在佟焕焕脸上，像是在摸索些什么。

周围人来来往往，只有她们卡在这里，像静止的时间。

一个陌生男同学路过，他开口戏谑：“哟，展音被女生表白呢。”

他还有要说下去的势头，展音一记眼风狠狠扫过去，让男生收起了这种不好笑的玩笑，识相地快步离开。

展音迟迟没有回应，佟焕焕捧着糖果盒的半空中的双手不自觉抠了抠盒子边沿，她抿了抿唇，眼神也开始瞟向地面。

“……如果，不可以做朋友，那，那可以收下糖果吗，这是混合口味，我最喜欢吃的……”

“是对你的感谢。”

因为展音的不回应，她越说越没有底气，甚至想收回手，她让她太尴尬了。

虽然她是好意，看上去真的想和自己交朋友，可展音不是会顺从别人意愿的好人。

“不用了，我不吃甜食。”她瞥了眼佟焕焕手中的糖果盒，满不在乎道：“耽误了够长时间，我走了。”

回家后，从冰箱里拿出冰糕吃，展音翻看着手机里的文件，突然觉得这几天宁静得出奇。

把白一翮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发过去一条消息。

展音：这几天你和韩青云在一起没？

十分钟、半小时、两小时……展音一直刷新聊天界面，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白一翮三天可见的朋友圈里只剩下最后一条，两张张图片配了几个字：

白一翮：谢谢兄弟的礼物！！！！@韩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图片】【图片】

图一里是最近才发售的新款苹果xsmax，图二是灯光暧昧、画面模糊的酒吧现场。

评论区里有白一翮的一条评论：来W223找我嗨！！

W223，是一家很受学生群体欢迎的清吧，展音以前在那里做过驻唱，老板出手阔绰。

听说老板是同.性.恋，长相绝佳，所以不管男女都想去见见真实面目，但无人可见，老板不去店里，似乎只是随意开了个娱乐的场所。

为期两天的月考很快结束，国庆假期如期而至。

每周周五，会按照小组组号轮流打扫教室以及走廊区域卫生，展音他们组是第四组，即便不是周五，长假前的卫生打扫任务还是落到他们头上。

部分人考完试就背着书包回家了，部分人留下来收拾书，所以展音四个也索性把东西收好了，等人几乎走空了，才去清洗间拿扫把拖把。

余翌拿出四把扫把，左手两把，右手两把，举在身侧，对其他三个人讲：“我和陈尤北负责两列，展音你们负责一列和外面的走廊，然后两边窗台一起打扫。OK吗？”

“无所谓，早点打扫早点回家。”

“你们扫教室，我和音子负责其他的，就其他所有都归我们，成不？”

“也可以，快点弄吧！”陈尤北很着急。

展音洗完手，手上残留了很多水渍，她刻意稳住手没动，把水积攒在手心，走到余翌面前，才不经意地甩干水，余翌脸上沾了一些水珠。

但余翌没看出展音是故意的，还因为她的接近而屏住了一瞬呼吸。展音心想终于把第一天的“仇”给报了，假装没看见他脸上的水痕，从他手中抽了两根扫把。

转头给了宁悠子，“走了。”

四人分工，这项任务很快就在间歇性的谈话之中完成，地板被余翌拖得锃亮，黑板和讲桌在两个女孩的努力下，一丝粉笔灰都没有。

最近娱乐圈出了很多八卦，宁悠子作为资深追星女吃瓜吃到停不下来，一直叽叽喳喳地朝展音输出，说到兴奋点时还会摇晃她的手臂。

从宁悠子的说辞中，展音得知她的偶像是一位神秘歌手，出道至今从未露脸，专辑却一张比一张火爆，有网友猜测是少爷来玩的。

娱乐圈真的很精彩，好像无论做什么都会被喷，展音听完她看到的热搜，很中肯地评价。

宁悠子挽着展音的手臂出校门，在门口和她说再见，随后被家里司机接走。

车走远直至在远处消失不见，展音招手拦下一辆车，坐上去后快速报了个地址，然后把书包取下放在一旁，用书包上的柚子挂件把书包划了一道大大的口子。

这是展音后来无聊时摆弄挂件才知道，白柚送给她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挂件，其实是可以用来防身的小刀。

手机里回复律师的消息。

窗外的景色不停倒退，路过喷泉广场，那里围了一圈人，车子拐了一个又一个弯，终于在云姐裁缝店对面的馄饨店停下。

展音付了钱下车，怀里抱着破了个口子的书包，从一旁的斑马线过马路，去到对面街上。

这里的一切还和上次来的时候区别不大，只不过杂志铺贩卖的杂志换了新的一批，水果摊加上了当季水果。

展音拿出手机，调出许久前存的一张图片，走到水果摊前。

她选了一串还算新鲜的香蕉，让老板给她称。

“阿姨，我还想向您打听个人。”

“啊？”

“这个，您见过吗？他是我同学，这几天没去学校，老师很担心。”

照片里是韩青云的一张全身照，是展音从安和职高的论坛上保存的，她还有一些他的照片，只不过是初中时代的，那时候韩青云还十分稚嫩。

老板借着展音的手，微眯着双眼看清了屏幕上的人，一下子认了出来，脸上绽开了笑容，“认识啊，这片街就没有不认识他的。他没去上学？奇了怪了，我这几天也没瞧见他。”

展音皱着眉，很耐心地听着，似乎真的在为失踪联系不上的同学而担忧。

“他没回家吗？那您知道他平时会去哪里吗？”

“之前放学回来，他都会来我店子里给他奶买水果，就算今天不来他明天也会来，他上学放学还要经过我这里咧。”她微垂着头，认真回想，“真是奇了怪了，这几天我还当真没见着他，我开店早，他上学还给我打招呼咧……”

“我不晓得他会去哪里，他又没得个朋友三四的，又缺钱，一个人能跑到哪里去嘛。”

展音听着，把手机收好，朝老板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

途经几个店铺，在云姐裁缝店外停下，展音朝里面望了一眼，白炽灯光下的老年人正缓慢地踩着缝纫机，一只手压着布料，一只手整理着针落下的附近。

“奶奶。”

云春抬头，额头因这个动作而堆起抬头纹。她反应有些迟缓，展音站在门口，手上拎着装香蕉的袋子。

看了展音好半天，云春才从记忆深处搜罗出这么一个人，只记得是自家孙子的同班同学，成绩很好的小姑娘，再无其他印象。

“诶，”云春应声，停止了上下两部分的动作，认真地打量她，“你是？青云的同学吧，今天没上学？”

“我们学校今天放学早。给您带了一点水果，请您帮我缝一下书包。”把香蕉放下，展音把书包破掉的地方给奶奶看，又在不大的室内梭巡了一圈，“韩青云没回家么？”

云春接过书包，看那老大的一个口子。

“青云说他们学校组织活动，参加活动去啦。昨天还来电话说，要晚几天回。”

展音若有所思，听着奶奶的话点点头。

“哎哟，你这书包怎么啦？刮着了？烂这么大一个洞呢！”

“嗯，出门太急。”

小店里洋溢着各种布料的味道，墙面上是不同样式的布料，最大的一张木头桌子上摊了平整的一块藏蓝色的布，上面用特殊粉笔划了线条，有弯曲的，还有笔直的。

房顶的角落里，安装了一个黑色的监控，有点小。

云春对着她的书包愁眉苦脸，“你这书包……我要是给你直接缝了，指定看得出来，要不我给你缝个图案吧？把这个洞盖住。”

“可以，您看着弄。”展音没有任何意见，这个坏掉的书包本身就是一个借口。

她把香蕉拿出来，放到缝纫机的边角处，“这是给您吃的，之前韩青云跟我说过，他说他奶奶可喜欢吃香蕉。”展音笑着说。

“给我的啊！谢谢你咯谢谢。那小子还跟你提起过我呢？”

“当然。他跟您最亲嘛。”

“好好好。”奶奶眼角笑得起皱纹，一脸慈爱地看着展音，像看待自己的亲孙女。

展音也是最近调查过才知道，韩青云跟他爸韩钰的关系一直不和睦，韩钰酗酒、家暴，发起疯来还会伤及无辜的妈妈奶奶。后来韩钰被爆出轨多次，妈妈也是受不了韩钰才狠心离开的。

小时候的韩青云经常一身都是伤，云春心疼地直掉眼泪，给他擦药，养伤，之后把韩青云拉扯长大。

跟老人家讲话，展音总会凑近些，她说：“奶奶，我这个不急，我留个电话，等您缝好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拿就行。”

她们互存了电话号码。

“奶奶，您店里有厕所吗？”

“有的有的。”云春站起来给她指路，展音发现她坐的椅子上有块柔软的垫子。

走到一面墙后，打开一扇小小的门，就是他们祖孙俩平时生活的区域。

云春对展音很放心，给她指了路之后便让她自己去，自己坐回到椅子上继续踩缝纫机。

展音进了那扇小小的门，发现门上的墙角也安了一个监控。

站在原地观察了一圈，这里很小，整个生活区域不过三十平米，囊括了卫生间、厨房、卧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整间房子格外温馨。

有一台老旧的台式电视机，上面贴了孩童童真的贴纸，四处分散，电视旁边有一张祖孙俩的合照。

最里面有一块类似阳台的区域，那里有一些整齐的洞口，光透进来。

墙面发黄，贴着“识汉字、图拼音”的画报，还有过去连续几年的日历，这些物件都已陈旧，展音可以想象到韩青云不幸但又幸福的童年时期。

因为有奶奶所以才幸福。

展音没有细看，粗略扫了一眼便去厕所。

厕所里摆了一张辅助上厕所的架子，墙壁上还安装了扶手。

展音出去了，她没有上厕所。

回程，展音又一次坐上了那辆绕圈的221路公交车，车辆摇晃，她看到喷泉周围有工作人员正打捞着什么，车顶的显示屏正播放着某首歌曲的MV。

打开家门发现展颂已经回来了，在沙发上没个人样。

展音换鞋，还不忘讽他，“展颂？你回来干嘛？被退学了？”

“去你的，别乱说。还不是为了接你？累死了，”换了个姿势，“不过接你比上学轻松，啊——”

展音丢了个抱枕过去，“要你接，不是有爸在？”

“外婆大人可是亲自下令让我来接您啊，我的大小姐。”

“哦，”她拿起手机看，“什么时候去？”

“一号。”展颂说，“或者提前一天。”

展音点点头，“那提前吧，我也好久没见外婆了。”

这才过去多久，韩青云就看到了监控，迫不及待发来短信，看来真的很担心奶奶。

韩青云：你要干嘛？别动我奶奶。

韩青云：姓白那小子对你这么重要？我把他放了行了吧！！？

韩青云：警告你别动我奶奶。

展音勾起唇角，把这个陌生号码备注上韩青云三个字，把手机摔沙发上。

人心多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