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洒在课桌上,也洒在枝橙的脸上,暖洋洋的。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阳光的照射下,亮晶晶的,像是无数颗微小的星星。
在每个向阳而生的日子里,一切都应该喜气洋洋。
枝橙拿出手账本,那是一个浅黄色的亮皮本子,封面光滑,反射着阳光,就如此时阳光的颜色,温暖而明亮。
她轻轻翻开本子,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前面密密麻麻地记了很多,有偶尔的随感,还有一些摘抄的句子。
在新的一页,她拿起笔,笔墨流淌着——
向阳而生 (12月7日随笔)
没人喜欢阴暗的角落,
也没人在意你的暗淡无光。
在向阳而生的世界里,
渴望那个发光发热的你。
你的辉煌就是太阳的余光,
人人都需要太阳,
都仰视阳光。
活成别人心中的太阳,
也愿心中的太阳永不落。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放下笔,轻轻呼了口气,眼神里带着几分憧憬。
一抬头,真不巧得巧得很。
教室门口站着一个人,正从光中走来,阳光在他身后勾勒出一圈金色的轮廓,让他看起来有些不真切。
白色的校服领子高高的竖着,衬得他脖颈修长,外面套着一件卡其色的羊毛大衣,料子柔软,质感很好。
风衣的下摆随着步伐卷起、落下,带着一种从容的韵律。
还有白白净净的小白鞋,鞋边一尘不染。
关于校服,学校规定除了周一升旗和大型的节日庆典等活动必须穿以外,其他时间可以自由着装。
这才是真正的恃才傲“物”。
学校自恃它的学子们都是天之骄子,是凭借实力考入的佼佼者,服装这等身外之物怎会影响他们分毫。
“物”是为人服务的,它们不会战胜人,更不会战胜“才子佳人”。
与往日不同的是,他手中抱着一沓书,书页整齐,边角没有褶皱。他向后走去,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当他看向枝橙时,枝橙正好低下了头。
教室里正在商量今早教导处邵主任的通知。
本来大家都觉得高三不会再有任何与学习无关的活动了,每天的生活被试卷和习题填满,连呼吸都带着紧张的气息。
可今晨升旗时,邵主任站在主席台上,用他那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普通话,宣布了全体高三参与新年晚会的通知,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老班,也就是班主任,头发有些花白,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他又一次重申了邵主任的训导: “我们的学生都是平日里一步一个脚印夯实基础走过来的,不是靠着最后的突击,临阵磨枪的。即使现在立马拉到阵前,也各个是杀敌的好手,光耀门楣的英雄。况且这也是素质教育的新思潮和多元化教育观的呈现。所以,好好准备,一展风采。”
他说得慷慨激昂,试图调动起大家的积极性。
任老师们说得天花乱坠,到了同学们这里只有一个简单的念头。
只学习难道不会学傻了吗?
当然呀,每天重复着同样的生活,大脑都快成了做题的机器。
但是现在能干别的事吗?
不能啊,距离高考越来越近,每一分每一秒都珍贵得像黄金。
所以,大家宁愿只学习,不干别的事情。
所以,傻是必然。
枝橙是班里的文艺委员,这个重担自然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文艺细胞,跳舞唱歌都没有正经八百地学过,动作僵硬,五音还算全,但音调高不上去,乐器更是没有一样会演奏的,连最基础的口琴都吹不成曲。
虽然她是在一个充满文艺细胞的地方长大的。
她能当这个文艺委员应该是沾了妈妈的光。
从小住的地方,是一个老旧的单位家属院,邻里之间关系和睦。
楼上有吹萨克斯的,每天傍晚,悠扬的萨克斯声便会从楼上飘下来;楼下有弹钢琴的,指尖在琴键上跳跃,美妙的旋律总能吸引一群孩子在窗边倾听;右边有唱美声的,声音洪亮,底气十足;左边有咏戏腔的,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斜下方是拉小提琴的,琴声轻柔,如泣如诉;斜上方是吹圆号的,声音浑厚,充满力量。
每天早上都是伴着吊嗓子的、拉音阶的热闹声起床,整个家属院像是一个热闹的艺术殿堂。
真得很热闹,热火朝天,喜气洋洋,那些声音构成了她童年最温暖的回忆。
虽然现在早已经不住在那里了,搬到了另一个环境更好的小区,邻里之间却少了那份熟稔。
但是对于吹啦弹奏,念唱做打这些,她还是挺怀念的,只是那些叔叔阿姨、爷爷奶奶是怎样吊嗓子、拿身姿的,竟然都忘了,只留下模糊的印象。
于小洋觑着枝橙的同桌王晋瑶出了教室,脚步轻快地来到她旁边的空位,一屁股坐下,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吱呀”一声。
他脸上带着惯有的笑容: “枝橙,你说邵主任不是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吗?都什么时候了,还搞晚会,这不是耽误我们学习嘛。”
前边的宋同学,戴着一副眼镜,听到这话,立马转过头来,附和道: “对啊,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思搞这个?邵主任怕不是老糊涂了吧。”
再前边的姜同学,个子高高的,性格爽朗,也加入进来: “不给你们机会的时候,你们怨天怨地,说学校只知道让你们学习,不懂得劳逸结合;现在给你们机会了,又怨,毛病是真多啊!”
周围同学一阵狂笑,教室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去,上一边儿去。”宋同学笑着伸出手,把姜同学按了回去,嘴上虽然反驳着,眼里却带着笑意。
枝橙哀婉起来,眉头微微蹙起,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小洋同学,怎么办,咱班排个啥节目?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于小洋依旧笑眯眯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总是这样眯着眼睛笑,仿佛憋着啥坏心思: “你别问我,这得问班长去,你们班委做决定。要不你问问陆詹,他们班排什么?说不定能找点灵感呢。”
又是陆詹。
枝橙的心跳微微一顿,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她轻轻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姜同学在前面意犹未尽,又开口说道: “大力支持班委的决定,班委说排啥就排啥,我绝对服从安排。”
宋同学大笑,拍了拍桌子: “你这个贼主任的走狗!”
“贼”主任,何许人也?
其实就是教导处邵主任。
他讲话带着浓浓的地方口音,“则”、“贼”不分,常常闹出让人忍俊不禁的笑话。
有一次全校动员大会,天气晴朗,操场上站满了学生,邵主任站在偌大操场的高高的主席台上,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拿着演讲稿,愣是把“以身作则”说成了“以身做贼”。
他还生怕大家听不清楚,这个词通篇用了很多遍,一遍遍地强调着“以身做贼”的重要性。
台下顿时一片骚动,同学们都憋着笑,肩膀不住地抖动,有的甚至低下头,捂着嘴,生怕笑出声来。
可台上的邵主任却徒自巍然不动,依旧一脸严肃地讲着,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口误。从此以后,“以身作贼”的邵主任一炮打响,“贼主任”这个外号便在学校里传开了。
班长李震泽,名字里带个“泽”字,愣是被邵主任叫成了李震贼。
震贼,好好的班长变成了门神,同学们笑点太低,笑了好几个月。
不过也是,班长不就是看守一班之门,维持班级秩序的嘛,这个外号倒也算是名副其实。
这不,门神回来了。
李震泽手里拿着一叠表格,从外面走进教室:“枝橙,有人找,陆詹。”
他最后两个字声音故意低了下来,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作,眼神里还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又来?
枝橙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她深吸一口气,起身向教室外走去。
周瑞坐在教室中间,第一时间回了头。
果然,段唐单手撑着下巴,手肘放在课桌上,平静地目送着枝橙走出教室,看不出任何表情,参不透他在想什么。
旁边的吕亮,也就是段唐的同桌,性格大大咧咧,他看到段唐这副模样,轻轻拍拍他的肩,无奈地摇摇头,又忍不住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
可怜的堂主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一缕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