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李双说春生可以信任之后,东临煦再未刻意刁难过春生。但两人之间偶尔提起的话题,也只与李双有关。
春生一开始并未放在心上,可这种次数多了后,她反而觉得不正常。东临煦固然关爱臣子奴才,可关爱过度了,就不得不往偏里想,尤其东临煦宫中还未正式纳妃。
“你不必如此紧张,朕又不会吃了你。”东临煦叹了口气,闭目养神时敏锐的嗅觉抓捕到空中飘荡的味道,敏感的问:“这香炉里是什么香?总觉得怪怪的。”
春生知道东临煦最爱李双亲自调配的百合焚香,但李双目前卧病在床,焚香百合又快用完了。她就按照原配方自己调了一遍。她之前问过许多人,都说没区别的。
春生如实回答:“是焚香百合,”她百思不得其解,“奴婢不知哪里奇怪了,望皇上明示。”
东临煦睁开眼正视她,“你可知焚香百合是把百合花树研磨后做成的香料,并非一味的融合檀木及百合花。”
春生听得云里雾里的,但还是直点头,战战兢兢道:“奴婢明白,奴婢下来就去重做香料。”
东临煦见她这样,又不是真的懂香。与不知趣味的人讨论起来,始终差那么点意思,“罢了罢了,你且按照你最拿手的来做,桂花香对吧?这季节正赶上了。”
春生受宠若惊,东临煦竟然知道她最拿手的是桂花香,可之前宫中不是传皇上对桂花香过敏?看来一切都是谣传!
春生心情突然轻快起来,东临煦问:“说说太后那边如何了。”
不得不说东临煦很会拉拢人心,就算是宫女和奴才,也被他抓的死死的。
春生:“实不相瞒,太后今日召了奴婢回去,可奴婢用觉得凤栖宫气氛怪怪的,总让人觉得人心惶惶。”
东临煦心里暗道不妙。面儿上却是一副和蔼模样,有意套她话,“怎么会呢,明日就是太后寿辰,应该是喜庆洋溢,怎可能压抑。”
春生察觉到不对劲,慌里慌张的跪下,“有件事奴婢不知当不当讲。”
“说。”东临煦面色冷若冰霜。
春生身子抖了抖,“往年这些时辰太后都会请大师来宫中做法,以驱散宫里的晦气,可今年迟迟不见,也没人提起,所以奴婢才会以为……”
春生一语点醒了东临煦,他差点把这个重要的点忽略了。以前不知道基圆和太后有私情,如今看来,竟不能直视。
尤其在这个重要的时间段里,基圆刺杀未果,这次也未进宫做法,往深层次想就是在避嫌。
东临煦想,这正是个好时机,能趁两人有意避嫌之时,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来人,传朕口谕,秘召凌将军入宫。”
……
基圆正在为太后准备属于她寿辰的礼物——一串佛珠。
那佛珠由檀木盒装着,置于大殿内高堂之上,由九九八十一位弟子日夜诵经,企图为这串佛珠渡灵。
基圆把它取回来的时候光看外表还完好无损,可他打开后,彻底傻眼了。
盒子里空无一物,根本没有半点佛珠的痕迹。在这种时刻,这佛珠难不成被庙里的弟子私藏了?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身后凌风晨冰凉的声音响起,“找这个东西?”
凌风晨手里正擒着那串佛珠,基圆转过身一看,那圆润饱满的珠子,和他那一串过于相似。他长舒一口气,“这正是贫僧要找的,多谢将军。”
他伸手就要拿,凌风晨“诶”了一声,身体一偏,如猫儿逗弄耗子那般戏耍着他。
“这么说,你承认这串佛珠是你的?”
基圆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此时表情格外认真,“这佛珠本就是贫僧的,将军若是不信,可以看看佛珠最中间那颗上面的字,正是贫僧的法号。”
凌风晨并未真的再看,他早已经熟悉的不得了。他冷嗤一声,将那串佛珠收入怀中。
基圆脸色铁青,与他争辩道:“将军这是何意?这可是我寺赠给太后的佛物,若太后知道怪罪下来,将军可担待不起。”
这个基圆仗着太后宠爱,竟这般目中无人。
凌风晨向来何等傲娇的一个人,当即拔出佩剑架在基圆脖子上,他眼神阴鸷,有种报复的快感。
“再多说一句废话本将军立刻要了你的命!来人,带下去。”
基圆敢怒不敢言,愤愤的瞪着他。等到凌风晨把剑从他脖子上挪开了,他才敢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吐出来。
“你今日这样待我,就不怕明日太后知道了。”
凌风晨笑的肆无忌惮,“放心,本将军明日亲自带你面见太后。”
太后寿辰这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一众朝臣带着贺礼前往凤栖宫祝寿,凤栖宫装潢喜庆,热闹非凡。
东临煦姗姗来迟。他先按照礼俗给太后请安,最后位居高位。
太后慈祥的笑笑,坐在他身侧的一张桌子。至于她心里在算计着什么,鲜有人知道。
殿外的人开始鸣礼炮,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一张热情喜庆的面庞。只是往大殿内赴宴的过程中,有的人趁机离开,有的人借口涌入。
一品大臣及王孙贵族坐于大殿内,太后环视一圈,却未发现凌风晨和朱玉潇的踪迹,不禁好奇问:“凌将军与朱侍郎现在何处?连哀家的寿辰都请不动?”
太后话里的怒气和嘲讽谁都听得出来,一大臣回禀:“回太后,近日旧朝遗民作祟,凌将军一直在外巡逻。以保证整个宴会的安全。”
太后想到上次东临煦狩猎时出的意外,真以为是旧朝遗民作祟。她若有所思片刻,又觉得不对劲。近日以来凤栖宫周围多了许多士兵,美其名曰保护太后安全,谁知道他们是否别他意?
她有些不满,“朱丞相,潇儿呢?他一个被罢免的礼部侍郎,不会也要巡逻吧?”
太后话里意图已经很明显。朱玉潇是筹划后山狩猎的人,狩猎途中东临煦差点出现那样的事。外面传出的消息都说是旧朝遗民所为,朱玉潇被罢官也就罢了,偏偏连这宴会都参加不了。
丞相愈回答时,东临煦抢了他的先,“表兄因为没能计划周全现在府上反思,母后若真是希望表兄来,朕就算请也要把他请来。不过此前,朕更想引荐另一位给母后看看。”
东临煦拍了拍手掌,周德便领着基圆和尚进来。说是领着,倒不如是押着进来。基圆身后跟着两名锦衣卫,到底是保护还是威胁,这一切说来话长。
太后脸色惊变,但她以最快速度重新露出一张和蔼的面容,有泰山崩于前而无动于衷的架势。
“可是基圆大师?在哀家寿辰的日子能请来大师,哀家不甚荣幸。”
基圆脸色并不好看,但他并未说什么,实际上他也不能说什么。
反倒是他身后的周德捧着一只檀木盒子上前祝寿:“太后娘娘,这是基圆大师及寺中弟子献上来的佛物,预祝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寿比南山。”
太后有意在外人前与基圆避嫌,笑着收下后再不看基圆。
基圆心里无奈,他自昨晚被凌风晨带回后,才发现自己完全被摆了一道。不仅自己被威胁,就连那寺庙里,都被人底朝天的搜了个干净。除了平日里私藏的金银珠宝,还有一封遗诏。
凌风晨是个心狠手辣的,软硬兼施的威胁他。他有苦说不出,也只能朝着太后恭恭敬敬的行礼,再和其他嘉宾一同入座。
关于太后和基圆两人前前后后的变化,东临煦都看在眼里,他暗自冷笑,面上却是一贯的冷静,“给大师赐座,若是怠慢了大师,岂不是说我东临国不胜待客之道。”
太后尴尬的笑笑,视线却总是有意无意的望向基圆,总觉得今天的东临煦特别怪,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额外的讯息。
基圆并不看他,或者说是不敢看她。太后不解,但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
太后让张德公公给诸位大臣上酒,但这酒里提前下了迷药。太后近来觉得异样,日不能思夜不能寐,只希望能快刀斩乱麻,才出此下策。
东临煦早知这酒有异样,心里只期待凌风晨等人快点赶到。
凌风晨在外巡逻只是个幌子,实际上他率领一只军队大摇大摆的进了太后寝宫。有人阻拦,也不过是缚鸡之力。
他下了命令,“来人,给我搜!”有不怕死的围上去,却被凌风晨一脚踹开。
春生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看着,原来这些连环计最终都指着一个目的。太后想要东临煦让位,东临煦反其道行之,谁胜谁败,早在一开始就冥冥注定。
太后宫里的东西被砸的砸,丢的丢,但始终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凌风晨不禁有些着急。
春生身子抖得厉害,凌风晨觉得不对劲,大殿、书房、侧卧的东西都搜完了,现在只剩太后的寝宫。
凌风晨一脚就踹开了寝宫的大门,将春生推进去,“你,去看看太后私房里藏得什么东西?敢撒谎的话,本将军现在就要了你的贱命!”
春生虽然害怕,但只要想到李双给她说过的话,她又充满了希望。
她先是装样子,在梳妆台、储物柜一类的地方摸索,一无所获之后,凌风晨生了气,眼尖的瞅到他们还漏了一个地方,他指着那张喜庆的床,“去那下面看看。”
春生得到指示,跪在太后床边,慢慢俯下腰,朝床底下搜索。
东西是她放得,她自然清楚在哪里。但她还是做做样子,摸索了片刻后为难的看着凌风晨,“奴婢......奴婢什么也没找到。”
“怎么可能!”凌风晨见她越是这样,就越怀疑这个宫女想欺骗她。他气恼的一手将她拎开,又自己下去搜索。来来回回重复两三次,竟然从中扯出一个黄色的包裹。
寝宫里大部分人脸色瞬间惨白,凌风晨抬眼看了眼四周,最终提着这东西,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去了正殿。
张德公公按照吩咐给殿内所有大臣都掺好酒,就在大家都举杯共饮庆祝时,殿外一声高呼,“且慢——”
众人放下酒杯,往门口方向望去。只见凌风晨身后跟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走了进来。
太后不满的怒喝:“凌风晨你放肆!”
凌风晨并不看她,而是向东临煦行了礼,再把手边黄色包裹丢到大殿中间。
里面的东西逐渐显露出来,一枚由石头雕刻而成的玉玺,一只身穿黄袍小人,黄袍上插满针,针下固定的白纸写了醒目的三个字——东方戚。
“凌风晨你什么意思?这些东西哪来的?”太后从座位上站起来,猛地一拍桌面,场内寂静的不像话。
凌风晨倒也不怕她,冷嗤一声,“哪来的?这件事太后您不应该最清楚?”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凌风晨身上,凌风晨觉得时机尚可,将整件事娓娓道来。
“启禀皇上,这些东西是末将在太后寝宫的床下搜到的,寝宫里的所有人都可作证。太后涉嫌私藏玉玺,诅咒先皇,其贼心昭然若揭,如若不信,请将你们的酒让宫内的这些奴才们喝了,看看有什么反应。”
太后脸色大变,适逢一位大臣让他身旁奴才喝了这酒,那奴才立即晕厥过去。太后硬着头皮道:“张德,这到底怎么回事?是否有人要陷哀家于不义?”
太后这时候推张德公公出来,无非就是个顶罪的。
张德在这后宫里呆了这么多年,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潜规则,他不愧是三大太监之一,还算淡定,“老奴......老奴方才在御书房看见一黑衣人鬼鬼祟祟,恐怕就是他在其中下药,然后嫁祸给太后您。其贼子之心,昭然若揭。”
“岂有此理!”太后顺着他话演下去,“来人,一定要抓住此人,给宫中众大臣交代。”
“不用去找了,”东临煦与太后当面对峙。太后再看他时,竟感觉到一种无形的爬坡感,快要让她喘不过气来。
谁能想到她用那么多个日夜精心谋划的结局,竟在此刻毁于一旦。
东临煦一脚将基圆踹到殿中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嘲讽,“大师,要不要替太后解释解释那玉玺的由来?或者说酒里的迷药怎么回事?该不会张德公公口中的黑衣人就是你吧?还是你与太后之间有什么私情?!竟然连先皇的遗诏都能藏着三年不见光!”
基圆经过昨晚一晚的“人性考验”,早已经缴械投降。他膝盖着地,跪在地上,“我说,我什么都说。”
东临煦内心OS:桂花香朕能闻,但若是有人当做定情信物送给小李子就不行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太后寿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