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朝内卷起一股暗杀的风气。部分大臣总在夜晚被暗杀,而暗杀的名单,和当初李双交给太后的那份名单大部分相吻合。
东临煦这边大多是心知肚明,而外面谣传的却是前朝遗民的反抗。
李双听到这传闻时心里并不惊讶,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推波助澜的凶手罢了。太后手下的人刺杀的范围能那么利落广泛,当然也有黎阳他们的添砖加瓦。李双更是趁此机会在其中大肆敛财。
自御花园庆功宴后,李双的身价水涨船高。凭着太后特赏给皇帝的身份,他在随着周文公公走访的同时,也积累起了大把自己的人脉,虽然这些人品阶暂时不高,但却颇有用处。
这不,李双借着给各大府里亲自送刨花水的时间,私下里聊了起来的。
“黄大人,奴才在朝中十分仰慕大人学识,但大人可知大人府上近日有血光之灾?”李双卖了个关子,脸色微变,刻意恐吓他。
这个叫做黄大人的本名黄琦,是个贪官,贪得无厌又十分怕死。在朝里听了那么多风言风语后,整个人精气神都不好了。听到李双这么一说,仿佛抓住了根救命稻草。
“到底怎么回事?小李公公,你是太后身边的人,难不成这次真的是那些遗民干的?”
李双真诚的摇摇头,“是皇上批改奏折时列出来支持朱侍郎回城的名单。这名单是奴才私交给太后。太后让人用这份名单列出了反派,反派的名单上本没有大人的名字,可太后为了让名单看起来真实,便让手下人见机行事。”
“然后呢?难不成宫里有人刻意与我为难?”黄琦脸色不大好看。
李双在言语上有意吓唬他,“大人猜对了。那小椅子是张德公公的人,更是太后身边的红人,所以仗着身份为所欲为。他大约是妒忌大人的学识家财,竟私下里把您的名字填了上去。大人您说您冤不冤啊?奴才觉得这种方法万万不可,可又怕有人说奴才挑拨离间,只好偷偷来这里报信,希望大人能躲过一劫。别因此被误伤。”
李双后两个字咬的很重,黄琦被吓得抖三抖,面上却故作镇静,“凭你三言两语,我如何信你?”
“大人尽管怀疑奴才,但不可用性命做博。奴才性命卑贱,一向敬仰大人。大人若是不信,可于今晚凌晨时分,让下人扮相。等这件事后,大人再质疑奴才也不迟。”
李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黄琦虽然惜命贪财,却不轻易相信人。任他半信半疑,李双也不插嘴,只道:“大人慢慢思量,奴才还得去下一家供应刨花水。”
黄琦也真的不留他,但出于胆小惜命,还是在晚上换了一个下人替他。而他就躲在床下偷看。
夜半三更,风轻云淡。一黑衣人潜入黄琦房间,朝着那床上的人就是一剑。白净的被单被鲜血染得通红,直到床上的人彻底没气了,黑衣人又利落的退去。
黄琦从床上爬起来后,掀开被子一看,床上那人实在叫人心慌。
他重新为那人蒙上被子,后退三步。想到之前李双说的话,让下人去备了银票,以便天亮时偷偷塞给小李公公。
彼时的李双刚收拾好一切,等东临煦早朝后就去御书房见他。到御书房前有一条小道,李双突然被中途略微面生的奴才拦住。
“可是小李公公?奴才是黄大人府上的,”那人摸出一封信,递到李双面前,“大人说公公是府上的恩人,这是我家大人的一点心意,公公请务必收下。”
李双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这些天他也收了不少。皇上那派、太后那派的都有。不过皇上那派的大多是充公,而从太后那派唬来的,就被他私藏了。
他轻车熟路地从包里拿了点碎银子塞到这人手里,“你家大人没事就好。你回去转告大人,让他近日低调一点,切不可抛头露面,至于太后那边,我会尽量说好话,太后寿辰将近,让大人那时候再出来。”
那人领命走了后,李双将这封信揣进包里,往正阳宫殿走去。
心里却是觉得好笑,太监,果然是个很好谋私的职位,至少比一般的宫女嫔妃要好谋私的多。
不当贪官不知意,有的贪官富可敌国,而有的,竟是一贫如洗。
“皇上,这是奴才按照皇上吩咐,在那些人当中敲诈出来的银票。”
李双到了正阳宫后,第一件事就是将部分银票拿出来供奉给了东临煦,至于另一部分,他早飞鸽传书一张张寄给了黎阳他们。
东临煦并未让周文全部拿走,而是给李双留了一张。
这宫里,有钱能使鬼推磨。要一个人衷心办事,除了权威镇压,该有的利益好处也少不了。
李双却觉得惶恐,“奴才不敢收,奴才只衷心于皇上一人,断不是这些金钱能驱使的。”
东临煦当时就笑了,转身双手背于身后,走至龙椅上坐下,他道:“赏你的。”
李双这才敢收下,不过太后这边的人,他私下里也敲诈了不少,虽临时躲过一命,最后还是被黎阳他们的人解决掉。
但那个黄琦,大概是他钱太多,在太后身边也有着点话语权。李双并未让黎阳他们赶尽杀绝。
万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他借此之后向他长期牟利也未尝不可。
东临煦感慨:“如若你不是太监,来朕朝堂上谋差事,有此等想法定然能位列高位。”
李双委婉推迟道:“皇上说笑了,奴才见识短浅,只想着帮皇上排忧解难,若真能为皇上分忧,是奴才的福分。”
东临煦知道这是句恭维的话,心情却莫名不错。他道:“朕之前问你,你说识一点字,来帮朕研磨。”
李双跪在书桌旁,开始为皇帝研墨。他动作虽慢但细致,磨出来的墨水色泽均匀。
皇帝就在一旁沾墨写字,他字迹潇洒,龙飞凤舞完几个字,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偏过头看为他研墨的李双。
李双神情专注,并未有任何想偷看揣摩的心思,东临煦更在不知不觉中看呆了眼。
“你这手法如此精巧,比一般研墨的奴才都好。既然如此,朕今后的墨水便由你来。”
“是,奴才遵命。”李双转过头来应话,却不曾想到东临煦竟然已经离他如此近,他再退已经来不及。东临煦的嘴唇就正好那样轻轻扫过他嘴唇。
有那么一刻,空气仿佛都窒息了。他们好像听见了彼此紧张急促的呼吸声,以及他们乱了的心跳。
东临煦率先反应过来,“大胆!”
李双心跳都吓得快停止了,脸颊耳朵也无法抑制的红了起来,他何尝这样失态过,连忙提衣后退一步跪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东临煦反应过来后,觉得自己动怒过度。他是明君,若真要深究,应该是他主动亲了他才对。
他怎么会想着亲一个男人,他记得他侧脸看他时,好像情不自禁就被他认真的神情所吸引,也就那样迷迷糊糊,甚至是在想象中凑了上去。
可那竟然不是想象出的画面,而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实物。最巧的是李双竟然会在那时回过头来,而他们之间刚好无缝结合。
东临煦越想越后悔,既然缕不清楚自己复杂的心绪,干脆不想了,他总不能暴君似的让人把李双拉出去斩了,他到底还能为他所用。
东临煦轻咳两声缓和气氛,他一开始觉得尴尬,见李双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又觉得好笑,故作镇静道:“你该死什么?过来继续研墨。”
李双小心翼翼的偷看他表情,前一秒震怒后一秒温和,他心情也跟着上下起伏。
东临煦到最后大约是不在意。李双也在暗中告诉自己,这事,就当做没发生,对彼此都好。
李双继续研墨,东临煦提笔写字。
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就听东临煦道:“方才......”
李双闻此一言,一口气都吊到了嗓子眼。他又何曾这样惊慌失措过,唯独此时,乱了心境。
“方才朕问道哪儿了?”东临煦并不看他,视线还是停在毛笔上。
李双战战兢兢地回答:“方才皇上您说让奴才今后都过来研墨。”
东临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停笔。等写好的字句晾干后,亲自折叠起来,递给李双,道:“把这折子给凌将军送去。”
李双双手接过奏折,心里好奇但始终不敢打开,领了命令准备退出房门。
东临煦见他如此,又开口道:“朕前阵子让凌将军去调查基圆和尚,竟发现他私下里雕刻东西。你猜他在雕刻什么?”
李双思索了一会儿,明明已经猜到,却答:“奴才愚钝,奴才猜不到。”
东临煦冷笑,“是玉玺!”
李双心里一惊。这基圆和太后真是好大胆。但也正好顺了他心意,只要抓住一点点蛛丝马迹,那两人早晚都会图穷匕见。等他们和东临煦打的不可开交之时,距离黎阳夺回黎国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东临煦见他如此,心下觉得无趣。也许是因为方才的事搅得他意犹未尽,心里颇为烦躁。他挥挥手道:“你先下去吧。朕,要亲自去一趟凤栖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