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潇走后,李双急急忙忙在东临煦面前跪下,就差感动的痛哭流涕,“奴才谢皇上,奴才一生都愿服侍皇上,皇上也是奴才这辈子唯一的主人。”
东临煦似乎对最后一句话很受用,语气也平和了不少,“起来吧。”
李双从地上起来,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东临煦道:“今日之事若是传到太后耳边,她定然会怀疑朕的用意。你下次见着太后,务必先颠倒黑白说传言有误,让太后亲自下手断了朱玉潇的念想,这事方算结束。”
李双心里正有此意,这一点东临煦倒是跟他想到一个地方去了,他拜别了东临煦,装作偷偷离开御书房,后又去找了太后。
太后正在御花园里品茶晒太阳,她身后站着春生,正在为她捏肩。李双一见着太后就假装不淡定,三步并作五步惊慌的朝太后身旁扑过来,看的春生眼里心里也是一紧。
“太后救命啊太后——”
太后被扰了雅兴很不高兴,“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张德识趣的让其他闲杂人等退下,其中也包括春生。春生猜到李双是有要事向太后禀报,关于太后让他监视皇帝这事儿他也没说谎,只是可惜。
临走之际春生朝他遗憾的摇了摇头。这些天她一直待在太后身边,却连半个小白瓷瓶的影子都没看见,更别提解药。
太后压根儿没注意到春生,问:“什么事?”
李双来之前就胡诌好了话,现在轻松背出来一点违和感都没有。他道:“今天早朝后朱大人来了御书房和皇上商议城内积水问题,皇上把这件事全权交给朱大人处理。这本是见好事,可是,可是......”李双停顿了一下。
“可是什么?”
李双原本明亮的双眸里此时雾气连连,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道:“朱大人说不要皇上的赏赐,要奴才跟去丞相府。奴才不值钱,偏巧皇上似乎有这个意思,奴才怕——”
李双偷偷瞅一眼太后,她表情果然不太好,又继续道:“奴才想到太后给奴才安排的重任,奴才不能有负于太后,所以偷偷进御花园求见太后,希望太后给出个主意。奴才被作为赏赐附属品没关系,关键是坏了太后您的千秋大业,可就不太好了。”
“这个潇儿,真是越大越胡来!”太后道,“你不必担心,先起来,哀家自会处理。”
“小德子,安排下去,挑几个秀气的奴才给潇儿送去。”太后站起身来,张德忙去扶她,“奴才遵命。”
朱玉潇前脚刚回相府,太后那边就派了人过来。张德领着六个和李双差不多身形的太监依次进了屋。
“奉太后口谕,朱玉潇大人近日在朝廷内外奔波,太后特派奴才送来六位太监伺候大人。”
朱玉潇不大高兴,问那站成一排的太监,“你们可会制作刨花水?可会调香?”
自从太后和后宫嫔妃推广了刨花水的功效,宫里的奴才宫女大多都是会的,他们齐声回答:“回大人,奴才们都会。”
“还不给大人看看你们的绝活?”张德督促道。
朱玉潇听到这整齐的声音就觉得头疼,一个个死板的不行,哪有李双那样的灵动。明明都是百合花加檀木,可就是没有在御书房那种让他心动的感觉。
但他还是领了太后口谕,请张公公一起喝茶。
“张公公,这个小李子应该不只是太后赏给皇弟那么简单吧,我看太后对这个太监重视得很。我才刚回府,张公公你就领着六个太监过来,就怕皇弟把小李公公赏给我。该不会……”朱玉潇朝他眨眨眼,低声道:“这个小李公公,是太后特意安插在皇弟身边的人?”
这个贵公子认真猜测起来,一贯猜挺准。
张德身形一抖,脸色颇为尴尬,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的时候,丞相朱正刚好从房间出来,“哟,是张公公来了,可是太后有什么消息?”
张德如实禀报:“是公子最近回城,在皇上宫里看中了个太监。那太监正是小李子……”
“糊涂!”张德话还没说完,便被朱正打断,他让其他几个太监下去,当着张德的面训斥朱玉潇,“你可知这小李子是何人?太后花那么多时间把他安插在皇上身边。何况不过是一个太监,你玩儿归玩儿,掺杂到正事里就不好了。”
真如他所料,朱玉潇再没说什么,心里只道是皇上大概对这太监也不一般。但他没说,这件事也就顺水推舟的过去了。
“张公公,今天的事麻烦了,你回去帮我转告太后,潇儿多谢太后的美意,送客。”
张德当然不可能原话告诉太后,转了个弯,道:“是。大人近日为国劳累奔波,实属不易,奴才就不打扰大人休息,奴才先行告退。”
这半个月里,朱玉潇和太后那边再没人提起要人之事。李双也乐得清净,专心伺候皇上。
朱玉潇还真是个人才,采用挖渠道的方式,将积水引流到了城外的农田。如此一来,不仅排空了积水,也为灌溉农田起到了实质性作用。
这日艳阳高照,东临煦颇为高兴,鉴于朱玉潇一连处理了两件大事,东临煦决定为他举办庆功宴。
庆功宴在御花园的庭院里召开,来的人很多,但太后并未出席。此聚会还有个原因,便是为太后寿辰谋酬献礼。
东临煦坐在最上面的龙椅上,左边依次是丞相,朱玉潇,以及大部分文臣。
李双跟着其他公公一起为这些大臣将军们倒酒,一来二去,李双也算熟悉朱玉潇,经过上次的事,他还是在刻意避开他。酒也倒的格外小心。
李双朝朱玉潇行了个礼,跪在他身旁开始为他倒酒。
这时朱玉潇竟朝他笑了笑,笑容看似漫不经心,却在下一秒擒住他手腕。李双提着酒壶的手微微颤了颤,又怕被其他人发现不对劲,小心翼翼的,妄想挣脱开来。
朱玉潇见他这样,兴致愈高,一脸玩味的看着他。李双小声道:“朱大人,你快松手,酒该洒出来了。”
“大人?”李双再次提醒他。
朱玉潇眼珠一转,似想到了什么,拿下他手里的酒壶,在他耳畔轻声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呆在皇弟身边,不过我可以等。”
李双道:“大人别调侃小的了,奴才要去给皇上掺酒,大人请慢用。”
李双刚要拿回酒壶站起来离开,冷不防被朱玉潇又扯了回来。这动静不小,其他大臣都往这里看过来。
李双不知朱玉潇这动手动脚的习惯从何而来,不过这朱大人好像格外喜欢逗弄他。
东临煦不经意间往这里一望,便看见朱玉潇拉扯着李双的手,也不知打哪来的怒气,道:“小李子,过来给朕掺酒。”
朱玉潇抬头望东临煦那个方向望去,在他话里觉察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他身旁分明还站了四个公公,却唯独要李双。他暗自勾了勾唇,嗤笑一声,松开拉扯着李双衣袖的手,放了他去。
李双起身向他行了礼,“若是大人还有其他事宜,尽管吩咐。奴才,奴才先行告退。”
李双逃也似的回到东临煦身边,提起酒杯为他掺酒。东临煦一言不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而生气。
朱玉潇看得饶有兴致,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真想看看他这从小稳重的皇弟,为此愤怒生气的模样。
李双重新为东临煦倒满酒,又退到一旁。这是他第一次在朝廷广众之下露面,偷偷打量着座次的位置,如果有机会,他得继续往上爬,学会攀附才好。那个将军,便可作为一个突破口。
东临煦并没施舍目光给他,李双也乐得自在。
东临煦看向朱玉潇,道:“表兄上次处理青州蝗灾有功,加上这次兴修渠道颇有成效。可谓是我东临国不可多得的人才。表兄想要什么赏赐?”
“什么都可以?”朱玉潇当着众多大臣的面儿反问。还是他和东临煦关系好,没人会怪罪他。
东临煦心中却有了不妙的感觉,包括朱正,直接侧身给他使眼色,不要做徒劳之功。
然朱玉潇并不领情,直直的看向东临煦身后的李双,眼里带着莫名的笑意,“微臣想要的很简单,想向皇弟讨个人。”
诸位大臣听着哈哈大笑,李双的一颗心再次提到嗓子眼。朱玉潇眼神炙热,很容易猜到他想要什么。
这时一位文臣插嘴道:“皇上,朱大人这是行了弱冠之礼,向皇上讨媳妇呢。”
东临煦也顺着这台阶下了,“原来如此,表兄也是时候娶妻。不知表兄看上哪家千金,朕今日便可做主赐婚。”
朱玉潇委婉的笑了笑,又正声道:“娶亲之事,尚还久矣。微臣此举不为姻缘,只是觉得皇弟身旁那位公公挺有意思,不如皇弟把他赏赐给微臣?”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谁都没想到这朱玉潇嫔妃赏赐不要,偏要个太监?
李双和朱正的脸色同样不太好看,朱正忙起身到正中间跪下,道:“皇上请勿怪罪,犬子平日里不正经惯了。实在是这小李公公制作刨花水名声在外,就连内室也时常提起。”
东临煦哪会不知道朱正的真实想法,端起一杯酒,“丞相此话就见外了。来,朕敬表兄为城内百姓兴修水利,发展农业。”
一杯酒结束,东临煦趁兴说道:“表兄既不要赏赐,今朕便特封表兄为礼部侍郎。严于律己,为其他官员做一个表率。”
朱正满脸欣喜,朱玉潇脸上却看不出表情。不过既然是礼部侍郎,半个月后就是太后寿辰,该最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