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观众攥着应援棒的手微微发抖,后排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连直播弹幕都在这一瞬间凝滞,仿佛整个世界都屏住了呼吸。
电子音混着海浪轻响的前奏流淌而出,画面以低角度镜头切入——晨光为龙华寺飞檐下的铜铃镀上金边,韩简乐半跪在地,指尖轻柔地挠着三花猫的下颌,细碎的绒毛在逆光中闪烁,温柔得能化开冰霜。
画面突然推进,特写镜头捕捉到她耳后跳动的银质耳钉,像一滴未落的泪,折射着细碎的光。
转场间,甜爱路的爱心红绿灯在暮色中次第亮起,她对着镜头比出的爱心,恰好框住身后漫天晚霞,浪漫得让人心尖发颤。
弹幕突然如潮水般涌来:"天呐,这是男友视角吗!"“这运镜也太会了,是谁的心跳漏了一拍我不说!”“这根本是恋爱纪录片吧!”满屏的惊叹号中,夹杂着“嫉妒使我面目全非”的哀嚎。
线下观众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前排女孩们双手捂脸,耳尖通红;后排粉丝举着的灯牌剧烈摇晃,汇成一片明灭不定的星河。
直播平台的在线人数呈直线飙升,“韩简乐心动狙击”的词条瞬间登上热搜,热度节节攀升。
当画面切换到海边,咸涩的风扬起她的发丝,韩简乐赤足踩过浪花,裙摆被潮水打湿,笑容比落日还要耀眼。
弹幕疯狂刷屏:“救命!这是什么偶像剧现场!”“妈粉连夜扛火车跑路!”“妈粉宣布当场毕业!”“这哪里是偶像,分明是坠入人间的天使!”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有人泣不成声:“原来神明把星光揉碎,就成了她奔跑的模样。”
升降台缓缓升起,追光灯在韩简乐周身晕染出柔光。
她握着麦克风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金属外壳上凝结的汗渍折射着冷光。
镜头扫过她低垂的睫毛,阴影在眼下剧烈震颤,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那些熟悉的画面如同一把把淬毒的银针,精准刺入她精心维持的假面。
记忆翻涌而来:凌辰半跪在滚烫的柏油路上调整机位,专注时微蹙的眉峰;调试灯光时,他睫毛投下的扇形阴影;还有那些欲言又止的对视,藏在镜头背后的温柔叹息。
此刻,大屏上甜蜜的过往与手机里停摆的对话框形成惨烈的对照。
她咬住口腔内侧,尝到腥甜的铁锈味,才勉强将翻涌的情绪咽回胸腔。
当PV的最后一帧画面淡去,剧场陷入短暂的寂静,唯有空调出风口的嗡鸣在耳膜上震颤。
韩简乐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走向舞台中央。
聚光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印满粉丝应援口号的地贴上。
“谢谢你们”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栗,“谢谢你们陪我走过漫长岁月,为我点亮每一个舞台。”台下爆发山呼海啸般的应援声,“韩简乐”的呼喊声浪几乎掀翻剧场穹顶。
她停顿片刻,露出招牌式的甜美笑容,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比哭更令人心碎:“今天,我有个重要决定想告诉大家。”
剧场瞬间鸦雀无声,连直播弹幕都凝滞了。
“经过慎重考虑,我决定……退出本次总选。”
死寂持续了三秒,随后是震耳欲聋的哗然。
台下此起彼伏的惊呼和质问声中,有粉丝崩溃痛哭,泪水混着荧光棒的光芒滑落;直播弹幕瞬间被“为什么”刷屏,愤怒的、不解的、心碎的留言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服务器挤爆。
舞台后方,成员们惊愕地瞪大双眼,有人下意识捂住了嘴,满脸难以置信。
韩简乐死死攥住麦克风,任由汹涌的声浪将自己淹没,唯有眼底翻涌的泪光,泄露了这场平静表象下的惊涛骇浪。
剧场顶灯在她头顶晕染出惨白的光圈,她攥着话筒的指节泛着青白,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这个决定我反复权衡了,最终……还是做出了这个选择。”她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重的枷锁,“我知道这很不负责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话音未落,她已深深弯下腰,黑色长发垂落遮住脸庞,在寂静的剧场里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
潮水般的议论声瞬间吞没了舞台,韩简乐转身时,裙摆扫过地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后台的灯光比台前昏暗许多,白炽灯在她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苏沐言攥着舞鞋冲过来,鞋跟磕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乐乐!到底为什么突然退选?你明明准备了那么久,我们都看在眼里!”她的眼眶泛红,声音里带着哭腔,满是不解与心疼。
安绮柔捏着湿透的卸妆棉,指尖还沾着未擦净的舞台妆:“我们连半点风声都没听到!”她难以置信地摇头,“总选对我们、对粉丝有多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
祁溪澈沉默地盯着韩简乐发白的嘴唇,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冷静的追问:“你和公司报备过了?”
韩简乐扯了扯嘴角,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摘下沉甸甸的耳饰,金属坠子撞在储物柜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没来得及说”声音轻飘飘的,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就是刚刚,站在台上的那一刻……突然就决定了。”
“怎么能这样!”苏沐言急得跺脚,“粉丝打投的钱、我们一起熬的无数个夜,难道都白费了?”她的质问在狭小的更衣室里回荡,惊得角落里的工作人员纷纷侧目。
韩简乐望着镜中自己斑驳的舞台妆,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水雾:“先准备下支舞吧”语气平静得可怕,“等结束了,我会给你们一个解释。”
剧场穹顶外,暴雨如银河倒悬,无数雨箭狠狠砸在金属顶棚上,发出密如战鼓的轰鸣。
狂风裹挟着雨幕扑向玻璃幕墙,将霓虹灯牌的光影搅成破碎的色块,恍若此刻失控的舆论场。
观众席上,此起彼伏的私语声与雨声交织缠绕,如同沸腾的熔浆在剧场内翻涌,惊起阵阵躁动的涟漪。
直播平台的弹幕框化作汹涌的怒海,猩红的文字如潮水般疯狂刷新。
“为什么突然退选?给个说法!”“我们的努力都白费了吗?”愤怒的质问与心碎的哭喊交织成尖锐的声浪,刺破虚拟屏幕的桎梏。
韩简乐的超话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短短几分钟内涌入数万条留言,粉丝们或崩溃大哭,或言辞激烈地声讨,还有人在茫茫信息海中疯狂刷屏,试图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微博热搜榜的榜单如同被按下快进键,#韩简乐宣布退出总选#的词条以雷霆万钧之势冲上榜首,阅读量数字如同点燃的导火索,呈爆炸式疯狂增长,每一次刷新都伴随着新的讨论与争议。
嗅觉敏锐的营销号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铺天盖地的猜测与爆料蜂拥而至,精心炮制的标题党文章、断章取义的截图、似是而非的“知情人士透露”,将这场风波不断推向新的**。
舞台之上,追光灯将韩简乐的身影笼罩在惨白的光晕中。
她踩着鼓点奋力旋转,发梢甩出晶莹的汗滴,湿透的演出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
每一个高难度动作都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强扯出的笑容却比哭更显悲戚。
观众的欢呼声混着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当最后一束追光灯如残阳般缓缓熄灭,剧场陷入浓稠如墨的黑暗。
韩简乐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后台,汗水与泪水早已模糊了妆容。
储物柜上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屏幕蓝光刺破黑暗,陆总的名字在屏幕上诡异地明灭闪烁,尖锐的来电铃声如同毒蛇吐信,一下下啃噬着她紧绷的神经。
按下接听键的瞬间,陆总暴怒的声音几乎要震破耳膜:“韩简乐!公演一结束立刻来我办公室!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后果自负!”电话挂断的忙音在寂静的后台格外清晰,仿佛是命运审判的钟声。
她握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痛感顺着神经蔓延,却不及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万分之一。
此刻,商时正在不远处收拾东西,金属化妆箱扣合的“咔嗒”声戛然而止。她转头望向韩简乐苍白如纸的脸,瞬间明白了一切。
“白柏,你送乐乐去公司吧。”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和她们打车回宿舍,这边的事你不用管。”
韩简乐抬起头,对上商时关切的目光,喉咙像被浸了冰水的麻绳勒住,只能挤出一句沙哑的“谢谢”
她走进更衣室,扯下舞台上华丽的演出服,丝绸摩擦皮肤的沙沙声与她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换好衣服的她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后台,运动鞋踩在地面的声响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渐渐消失在尽头。
另一边,商时、苏沐言、安绮柔和祁溪澈挤上了回宿舍的出租车。
车内,苏沐言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到底为什么啊,乐乐怎么能这么突然?”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
安绮柔低头刷着手机,屏幕冷光映得她脸色发青:“现在微博上全是乐乐退赛的消息,热搜前三位全被占了,公司公关部怕是要忙疯了,全是骂她的。”
商时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霓虹,神色凝重;祁溪澈则将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一言不发。
车内陷入死寂,唯有雨刷器规律摆动,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转瞬即逝的悲伤弧线,如同此刻每个人心中解不开的愁绪。
暴雨过后的城市仍浸在潮湿的雾气里,凌辰推开砚辰集团的玻璃门。
写字楼的中央空调送来冷冽气流,却吹不散他白衬衫上经年累月的疲惫。
自那日从排练室狼狈离开后,他将自己彻底钉死在工作台上——早上8点的项目会议、午后与客户的激烈谈判、深夜里仍在修改的设计图纸,连轴转的日程表像精密的齿轮,将每分每秒都填得严丝合缝。
设计工作室的顶灯永远亮到凌晨三点,凌辰握着笔的手腕布满淤青,那是过度劳损留下的印记。
他机械地勾勒着线条,电脑屏幕蓝光映得眼白布满血丝。
手机里的微博和抖音早已卸载,仿佛这样就能将记忆里那个笑靥如花的身影彻底隔绝在外。
可每当午夜梦回,韩简乐在排练室里说出“我们只是同事”的画面,总会如潮水般漫过他筑起的防线,将他从疲惫中惊醒。
这天,凌辰揉着酸涩的太阳穴起身倒水,目光不经意扫过桌角的日历。
7月21日的日期被红笔圈出,旁边用清秀的字迹标注着“生日公演”,那是他之前特意记下的日子。
他的手指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玻璃杯里的水晃出涟漪,在桌面上洇出深色痕迹。
“就看一下,看完就删”他对着空荡荡的工作室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某个看不见的敌人。
指尖在应用商店搜索栏停顿许久,终于按下下载键。
进度条缓慢爬行的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他的理智。
微博重新安装完成的瞬间,铺天盖地的推送汹涌而来,#韩简乐退赛#的词条带着刺目的“爆”字,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他心口。
凌辰僵坐在转椅上,滑动屏幕的手指变得冰凉。
热搜里满是现场饭拍的截图:韩简乐站在舞台中央鞠躬道歉的身影、粉丝崩溃大哭的画面、营销号言之凿凿的揣测。
当看到那张她转身时垂落发丝遮住疲惫脸庞的照片时,他的喉结剧烈滚动,喉咙泛起苦涩的铁锈味。
手机突然从掌心滑脱,跌落在深灰色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这声响惊碎了满室凝滞的空气,却惊不醒他涣散的神志——他依旧仰靠在真皮转椅里,目光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中央的水晶吊灯。
璀璨的灯珠在视网膜上晕染成模糊的光斑,恍若那些与韩简乐共度的细碎时光,明明触手可及,却又逐渐消散在记忆的迷雾中。
空调外机的嗡鸣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凌辰数着自己紊乱的呼吸,感受着心脏一下又一下沉重的跳动。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每一秒都化作钝重的铅块,压得他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颤抖着点开微信,对话框列表里“韩简乐”的名字早已沉到最底部,再也没有新的消息。
手指悬在祁溪澈头像上方许久,最终,他咬了咬牙,在对话框里敲下一行字:「她为什么退赛了?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
等待回复的时间漫长得令人窒息,他机械地抓起桌上的合同,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上,可眼前的文字却像游动的蝌蚪,怎么也拼凑不出完整的意义。
手机的震动声如惊雷般炸响,凌辰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
祁溪澈的回复简短而冰冷,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直直刺进他的心口:「不清楚,我们也是临时知道,她现在被陆总叫去公司了,情况好像不太好 」他反复读着这行字,窗外的暮色越发浓重,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直至与黑暗融为一体。
“算了”凌辰突然轻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带着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苍凉。
他将手机倒扣在桌面,金属外壳与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写字楼外华灯初上,霓虹的光影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而他继续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用忙碌编织成厚厚的茧,将自己困在回忆的牢笼深处,任时光将伤口层层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