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简乐、安绮柔和江念并肩走在霓虹闪烁的泰式街头,暖黄路灯将三人身影拉得纤长,又在街角榕树的浓荫里碎成斑驳光斑。
空气中飘着冬阴功的辛香与芒果的甜腻,混着晚风扑面而来,驱散了些许白日事故的阴霾。
最终,她们在一家挂着铜铃的餐厅落座,暖黄吊灯下,大理石桌面上的铜制烛台轻轻摇晃,烛火映着三人略显疲惫却仍带活力的面容。
服务员端来冰凉的青柠苏打水,气泡在玻璃杯里欢快地升腾、破碎,溅起细小的水花。
韩简乐握着透明吸管,无意识搅动着杯中的饮料,看冰块在琥珀色液体里沉浮,思绪却飘回医院里凌辰苍白的脸。
“乐乐,凌辰现在怎么样了?”安绮柔轻轻放下菜单,声音里满是担忧,指尖反复摩挲着杯壁凝结的水珠,水珠顺着指缝滴在桌布上,晕开小小的湿痕,“肋骨骨折听着就好疼,伤得严不严重啊?会不会影响后续恢复?”
江念托着下巴,盯着杯中缓缓旋转的柠檬片,忽然重重叹了口气,指节叩击桌面的力道加重,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餐厅里格外突兀:“能不严重吗?那么粗的钢管砸在背上,换谁都受不住!”她的语气里裹着怒意,尾音微微发颤,“最气人的是,他都伤成那样了,还跳海里救商时!咱们公司这安全措施是摆设吗?场地搭建偷工减料,连个正经安全员都没有!那么多男同事站在那儿,就他一个伤员冲上去,傅南那家伙更是全程看戏,太没眼色了!”说着,她猛地抓起玻璃杯灌了一大口,冰水入喉的“咕咚”声格外清晰。
韩简乐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凌辰苍白的脸色、湿透的白T,还有他转身时背上狰狞的伤口,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
她轻轻抿了口饮料,酸涩的青柠味在舌尖蔓延,却远不及心底翻涌的苦涩——若不是为了护她,他也不会伤得这么重。
空调的冷风拂过发梢,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像还没从医院的记忆里抽离,时刻提醒着白天那场惊心动魄的意外。
安绮柔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江念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的肩膀,指尖带着体温,试图抚平好友的怒火:“消消气啦,气坏身子多不值。”
她将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珍珠耳钉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不过商时这次出事闹得这么大,不知道公司会怎么处理?”
话音未落,服务员端着热气腾腾的餐盘走来,瓷盘与木质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叮当”声,浓郁的罗勒香混着牛肉的焦香瞬间漫满餐桌。
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便如被突然掐断的琴弦,在美食的香气中悄然沉寂。
安绮柔用勺子舀起一勺金黄的打抛饭,米粒裹着鲜红的辣椒碎与嫩绿的香菜,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趣事,眼睛亮晶晶地抬起头,脸颊因兴奋而泛着粉晕:“乐乐!你都没看见,凌辰当时冲过去救你的时候有多帅!”
她双手捧着脸,语气里满是少女的花痴,尾音还拖着长长的颤音,“要是有人能这么奋不顾身地救我,我肯定二话不说就以身相许!”
韩简乐正用叉子卷起面条,闻言手一抖,面条差点掉回盘子里。
江念则一口饮料呛在喉咙里,剧烈地咳嗽起来,精致的妆容都因为憋笑而有些扭曲。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无奈又好笑的神情,仿佛在说"这丫头又开始犯花痴了"。
餐盘中的食物渐渐见底,奶油蘑菇汤的表面结起薄薄的奶皮。
韩简乐叫来服务员,又点了一份微辣的牛肉打抛饭。
江念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手肘轻轻撞了撞她的肩膀:“哟,这是特意给某位伤员打包的吧?”语气里满是调侃,眉梢眼角都透着八卦的笑意。
韩简乐耳尖悄悄泛红,却没反驳,只是低头搅动着杯底残留的冰块,轻声转移话题:“明天我们一起去医院看商时吧。”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好啊!”安绮柔和江念几乎同时应道,声音清脆得像风铃相撞。
夜色渐深,城市的霓虹在玻璃窗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晚上九点,三人站在酒店电梯口告别,安绮柔和江念的身影在电梯门闭合的瞬间逐渐模糊。
韩简乐乘电梯缓缓上升,数字显示屏的冷蓝光映在她脸上,将胸腔里的心跳声衬得格外清晰——既期待见到凌辰,又有些莫名的紧张。
当她站在凌辰房间门口时,手中的房卡已经被捂得温热。
子门锁发出一声轻响,韩简乐推开房门,裹挟着夜色的凉风瞬间被室内的暖意包裹。
客厅里,几盏壁灯散发着朦胧的光晕,将空间晕染成柔和的琥珀色,光影在墙面投下斑驳的纹路,像时光流淌过的痕迹,静谧又安详。
她轻手轻脚地踏入房间,运动鞋与地毯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目光不经意间扫向床铺,只见凌辰整个人呈大字形趴着,侧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额前碎发被呼吸吹得轻轻颤动,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连平日里紧抿的唇角都微微上扬,像偷吃到糖的小孩,在睡梦中都带着笑意。
韩简乐将打包的餐盒轻轻放在茶几上,餐盒里还残留着温热的气息,淡淡的牛肉香与香料味在空气中缓缓飘散。
她缓步走向床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跳上,目光里满是温柔与心疼——白天那个奋不顾身挡在她身前的人,此刻卸下所有防备,脆弱得让人心疼。
她缓缓俯下身,指尖悬在凌辰的肩膀上方,犹豫片刻后才轻轻落下,声音轻如耳语:“凌辰,醒醒,该吃晚饭了。”
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在寂静的房间里,连空气都变得柔软起来。
凌辰在朦胧的睡意中被唤醒,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地想撑着身子坐起。
可当他刚一动弹,肋骨处传来的剧痛瞬间让他倒抽一口冷气,“嘶——”痛苦的呻吟从喉间溢出,脸色瞬间泛白,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指尖死死攥住床单,指节泛出青白。
韩简乐见状,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双手小心翼翼地扶住他的臂膀,眼神里满是担忧:“你没事吧?疼得厉害吗?”
凌辰缓缓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疼痛,原本惺忪的睡眼因剧痛彻底清醒。
他强撑着挤出一个微笑,声音略带沙哑:“没事。”说着,他挺直脊背,试图用平日里的淡然掩盖不适,缓步朝客厅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迟缓,后背的绷带随着动作轻轻拉扯,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
来到客厅,暖黄色的灯光将空间笼罩得格外温馨。
韩简乐轻轻打开打包盒,牛肉打抛饭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我选的微辣,你受伤忌口,应该能吃。要是觉得辣,我再给你点份别的?”她的话语里满是关切,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凌辰。
凌辰微微颔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疲惫:“不用,这个就好,辛苦你了。”说罢,他缓缓坐下,动作因伤痛而略显僵硬。
“那你先吃,我就不打扰你了,先回房间。”韩简乐轻声说道,转身准备离开——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露出太多在意的神情。
就在这时,凌辰突然站起身,因动作过猛牵动伤口,他闷哼一声,却仍急切地喊道:“等一下!”
韩简乐闻声回头,眼中满是疑惑:“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凌辰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肋骨的钝痛,声音坚定:“你先坐会儿,我有东西要给你。”说完,他转身走向行李箱,背影带着几分执拗。
韩简乐带着满心的好奇,缓步走到沙发旁坐下。
只见凌辰缓缓蹲下身子,动作艰难地在行李箱里翻找,额头上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眉头紧紧皱起,每一次弯腰都像是在与伤痛抗争。
“你找什么呢?我帮你吧,这样硬撑着伤口会更疼的。”韩简乐实在看不下去,连忙起身想帮忙。
凌辰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终于,他从行李箱底部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深蓝色丝绒面料,表面绣着低调的烫金花纹,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触感细腻得像云朵。
凌辰捧着礼盒,缓步走到韩简乐面前,将它轻轻递出,耳尖悄悄泛红:“这个,是给你的生日礼物。本来早就准备好了,想在你生日当天送的,结果因为一些事耽误了,一直拖到现在。”
韩简乐接过礼盒,指尖触到丝绒的瞬间,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她轻轻打开礼盒,两副耳钉静静躺在绸缎衬垫上——一副是蒂芙尼经典的钻石款,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星光,璀璨夺目;另一副则是银色藤蔓造型,藤蔓上缀着细小的碎钻,还刻着一个极小的“L”字,一看就是手工制作的,带着质朴的心意。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与不解:“这……这太贵重了,而且为什么是两副啊?”
凌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声音低沉而真挚:“手工那副是我自己做的,怕做得不好看,你不喜欢,就又去买了一副。你要是觉得手工的丑,就戴买的那副就好。”
韩简乐凝视着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像是被春日的暖阳包裹,整颗心都变得滚烫。
她轻轻拿起手工耳钉,冰凉的金属贴着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凌辰制作时的掌心暖意:“不会,都很好看,我都喜欢。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凌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你是要陪我过生日吗?”
韩简乐将礼盒轻轻合上,语气认真:“收了你这么贵重的礼物,总该回礼吧。”
凌辰的目光温柔而深情,轻声道:“中秋节。”
“中秋节?”韩简乐重复了一遍,认真地点点头,“我记下了,到时候一定给你准备礼物。你快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对胃不好。”
凌辰应了一声“好”,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喜悦,连吃饭的动作都轻快了几分。
“那我先回去了,今天大家都累坏了,你也早点休息。”韩简乐说着,起身朝门口走去。
“好,晚安。”凌辰望着她的背影,眼中满是不舍与眷恋。
韩简乐的手刚触到门把手,突然转身,眼神明亮:“对了,我们明天要去医院看商时,你要一起去吗?”
凌辰毫不犹豫地点头:“要,我跟你们一起去。”
“那明天我给你发消息,你吃完记得早点休息。”韩简乐说完,转身走出房间,门缓缓关上的瞬间,她仿佛还能看到凌辰带着笑意的脸。
韩简乐握着丝绒礼盒步出房门,走廊里的感应灯次第亮起,又在她身后依次熄灭。
电梯数字显示屏的蓝光映在礼盒的烫金花纹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如同她此刻纷乱又甜蜜的心绪。
本应轻盈的盒子在掌心却重若千钧——这哪里只是两副耳钉,分明是凌辰小心翼翼藏着的炽热心意,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口。
刷卡进入房间时,黑暗与寂静扑面而来。床头电子钟幽幽显示着22:17,安绮柔的床铺整齐如旧,化妆台上的香水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大概又在江念房间聊天了。”她将礼盒轻轻放在梳妆台上,金属搭扣弹开的轻响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浴室镜前,暖黄的灯光将她的倒影晕染得朦胧。
韩简乐捏起那副手工耳钉,指尖摩挲着上面的“L”字,冰凉的金属触到耳垂的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漫过心堤——钢架坠落时他义无反顾的身影,同学会上替她挡下刁难的从容,每次见面时藏在身后的鲜花,滑雪场里他踩着单板肆意张扬的笑容,还有烟花绽放时落在她发顶的温柔目光……这些片段像老式放映机的胶片,在脑海中循环播放,每一个画面都带着凌辰独有的温度。
水珠顺着下颌滑落,镜面上氤氲的雾气模糊了她泛红的眼眶。
韩简乐掬起冷水泼向脸颊,刺骨的凉意却浇不灭心底的灼热。
她曾努力克制,刻意保持距离,试图将这份悸动扼杀在萌芽之中,可凌辰却像一场无法躲避的春雨,悄无声息地浸润了她的整个世界,在她毫无防备时,轻轻走进了她心里,从此生根发芽,再也无法拔除。
“既然躲不过……”她对着镜中人轻声呢喃,指尖抚过耳垂上的耳钉,冰凉的金属仿佛带着凌辰的温度,“那就偷偷喜欢吧。”
吹风机的嗡鸣响起时,她正将长发高高束起,镜中少女的耳尖还泛着微红,如同春日里初绽的桃花,带着青涩的甜蜜。
卸妆棉擦拭过脸颊的瞬间,房门传来刷卡声,安绮柔推门而入,发梢还沾着江念房间的香水味:“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跟凌辰多聊会儿呢。”
她随手将包甩在沙发上,目光突然被韩简乐耳际的微光吸引。
"乐乐!这耳钉也太好看了吧?"安绮柔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前,"我怎么从没见你戴过?好特别啊"
韩简乐的指尖下意识按住耳垂,耳尖又开始发烫,慌忙别过脸继续涂抹乳液,声音有些含糊:“就……前段时间逛街随便买的,一直没机会戴。”
镜子里映出安绮柔狐疑的眼神,韩简乐赶紧转开话题:“快别八卦了,快去洗漱吧,明天还要早起去医院看商时呢!”
看着安绮柔转身走向浴室的背影,韩简乐轻轻叹了口气,将礼盒小心收进抽屉。
窗外的月光洒在床单上,将这份刚刚萌芽的隐秘心事,也染成了温柔的银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