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走出电梯,径直走向排练室。
简单热身过后,熟悉的舞曲便在房间里响起,成员们迅速进入状态,镜子里映出一个个利落的身影。
助理们则在角落围坐,核对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傅南看着队务发来的信息,又瞥了眼身旁的白柏,忍不住调侃:“白柏,你也太惨了,这通告表密密麻麻的,连个空隙都没有。”
被点名的白柏苦笑着扶额,荧光笔在行程表上划出亮色痕迹,语气带着无奈:“昨儿半夜商时姐还在改舞台设计方案呢,这会儿估计咖啡都灌了三壶,我这点忙算什么。”她话音未落,角落里传来器械碰撞的轻响,商时恰好结束力量训练,汗水浸湿的运动背心贴在身上,勾勒出紧实的线条。
林溪然推门进来时,韩简乐正卡在一个托举动作的定点,手臂微微发颤。
“乐乐,拍档赛报名通道开了”林溪然递过一瓶运动饮料,语气带着询问,“今年还参加吗?”
韩简乐垂眸转着瓶盖——她早料到会有这一问,沉默几秒后缓缓开口:“林溪然,我不打算参加了。后年合约就到期毕业,想安安稳稳走完最后这段路。”
“行,我明白你的想法”林溪然低头看着地板,声音轻了些,“那粉丝那边……要不要提前铺垫一下?”
“等过完年,挑个合适的日子发声明吧,现在先专心准备公演”
韩简乐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远处霓虹灯在瞳孔里碎成星子,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待林溪然转身离开,苏沐言和安绮柔立刻像八爪鱼似的黏上来。
“她是不是问你拍档赛的事?快从实招来!”苏沐言晃着她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她差点站不稳。
韩简乐却突然眯起眼笑,眼底闪过狡黠的光:“你猜?”说罢便往商时那边跑,运动鞋擦过地板的声响里,新编曲的鼓点恰好炸裂在空气里,将两人的追问淹没在节奏中。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完全被排练室的镜子与汗水填满。
刚结束连续两晚的公演,成员们又一头扎进新年宣传片的拍摄现场。
当晨光透过摄影棚的遮光帘,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时,几人正对着镜头调整站姿,化妆师举着定妆喷雾在人群中穿梭,助理们则在隔壁休息室核对着最终版行程表。
“总算熬到最后一天了!”白柏的荧光笔重重划过“拍摄结束”的字样,通告表边缘被反复翻阅得卷了边,语气里满是期待,“今天收工就能正式放假,我要睡个天昏地暗!”
傅南瞅着她眼下的青黑笑出声:“社畜终于等来出栏日了。话说你们都是北淮本地人吗?过年不用抢票?”
白柏划开手机购票APP,屏幕上“候补”的红色字样格外刺眼,语气带着苦涩:“老家在洛川,春运票比舞台走位还难抢,现在还在候补队列里吊着。”
凌辰听着几人的对话,没作声,心里却泛起涩意——原来放假对他而言,意味着要隔着整个春节的距离,才能再见到韩简乐。
摄影棚顶灯的余温还残留在空气中,凌辰发动车子时,后排突然传来布料摩擦声。
苏沐言半个身子探到前排,语气带着好奇:“凌辰,你们助理团队今天就开始放年假啦?”
凌辰目视前方,声线压得平稳:“嗯,你们呢?什么时候能休息?”
安绮柔的手机屏幕在后排亮成一方暖光,购票APP的候补队列数字还在跳动,她叹着气说:“我们得熬到年会结束,听说年会还得表演节目,简直是雪上加霜。”
话音未落便被急刹车的惯性带得往前倾,凌辰盯着前方骤然变红的信号灯,指节在方向盘上碾出白印。
左转车道的指示灯亮起时,凌辰才敢侧过头,恰好看见韩简乐将额头抵在车窗上,玻璃映出她微蹙的眉尖,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显然也累得不轻。
“回家的票买好了吗?”问话出口前,凌辰先在舌尖转了转语气,试图让这份关切显得随意些,不那么刻意。
韩简乐转过头时,鬓角碎发沾着点摄影棚的定妆粉,声音裹着疲惫从唇齿间漏出来:“还没呢……实在买不到高铁票,就改买飞机票,反正总能回去的。”
车轮碾过减速带的震动里,凌辰看见韩简乐指尖无意识卷着安全带织带,动作带着几分不安。
车子到达宿舍楼下,门口路灯将四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凌辰看着韩简乐的背影消失在宿舍门后,才重新发动车子,朝着公司的方向驶去。
砚辰集团的写字楼在夜色里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只有凌辰办公室的灯光如孤星般亮着。
他坐在办公桌前,面前的文件堆积如山,仿佛要将他淹没。
键盘敲击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响,直到凌晨三点多,他才终于处理完所有事务,指尖因长时间握笔而有些僵硬。
他走向停车场,坐进保时捷,将黑色的特斯拉留在了公司楼下。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他裹紧了外套,坐进车里时,后视镜里映出他疲惫却依旧锐利的眼神。
回到公寓,凌辰几乎是倒头就睡,这段时间连轴转的疲惫,竟让他摆脱了依赖已久的助眠药物,头一沾枕便沉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几天,他的生活轨迹简单得像一条直线,在砚辰集团与Id3Hog之间来回穿梭。
运动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规律的声响;咖啡杯空了又满,日程表被密密麻麻的会议和事务填满,连喘口气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这天在Id3Hog,凌辰和顾聿风吃着外卖,塑料餐盒里的饭菜冒着热气。
他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滑动,无意间刷到祁溪澈的朋友圈——那是一张热浪星河年会的合影,韩简乐站在人群中,穿着精致的礼服,笑得眉眼弯弯,眼底闪着光。
凌辰的心跳漏了一拍,立刻切到与韩简乐的对话框,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两秒,最终只敲出三个字:「在年会?」
彼时韩简乐正举着手机拍照,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她瞥见了凌辰的信息。
“这么多天才想起发信息”她小声嘟囔着,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嗔怪,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份在意。
旁边的苏沐言听见动静,好奇地问:“乐乐你在说什么?谁给你发信息了?”
韩简乐慌忙掩饰:“没什么,快吃你的饭,一会儿还要抽奖呢”
她在对话框里打下「嗯嗯,在年会现场」,又忍不住追问:「这几天在干嘛呢,大忙人?」发完信息便将手机放下,注意力转向台上主持年会抽奖的主持人,心里却忍不住期待着回复。
舞台灯光闪烁,音乐声此起彼伏,她却有些心不在焉。
凌辰几乎是秒回:「在其他地方当牛马赚钱咯,不然怎么养得起自己」紧接着又问:「回家的票买好了吗?几号走?我送你去车站?」
过了一会儿,韩简乐才回复:「嗯嗯,已经买好机票了,不用送我啦,等我回来的时候接我就行」
「好,没问题」凌辰迅速回复,又忍不住问:「年会好玩吗?有没有抽到奖?」
「一点都不好玩,全是套路」韩简乐发来消息,还附上了一张红包截图,「好气啊!苏沐言抽了288元,我才抽了18.8元,我这手也太臭了!」
看到消息的凌辰忍不住笑出声,眼角的疲惫都消散了几分。
对面的顾聿风一脸茫然地抬头看他:“你笑什么?这外卖有那么好吃?”
没事,你快吃你的”凌辰摆摆手,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点开转账页面,输入金额后又犹豫了——直接转账太生硬,最终退出切到发红包页面,发了个红包过去,附言:「猜猜这个年会红包有多少?补偿一下你的坏运气」
韩简乐看到红包和信息,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指尖在屏幕上敲打:「才不要小朋友的红包,我自己能赚」发送完消息,她看着屏幕上的对话框,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那个总是忙碌却又默默关心她的人。
「?」凌辰看着消息框里突然跳出的“小朋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框,心里泛起一丝别扭。
他不太喜欢这个称呼,像枚细小的针,总在提醒着两人之间的年岁差距。
「为什么老说我是小朋友?」编辑栏的文字删删改改,最终还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发了出去。
很快收到韩简乐的回复,字句里带着狡黠的笑意:「可你就是小朋友啊——爱喝可乐的小朋友,说话总爱说‘你猜’的小朋友,还总喜欢偷偷关心人」
他盯着屏幕上的“小朋友”三个字发愣,再想回复时,对话框已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却又突然消失。
“她大概是放下手机吃饭了”凌辰心里想着,指尖敲出「这是爱称吗?」,发送后等了许久,屏幕始终静默。
最终,他只能将手机倒扣在桌面,重新埋进文件堆里,可注意力却总也集中不起来。
往后几天,两人的对话框就停留在那句未被回复的疑问上。
凌辰习惯性刷着微博和抖音,却只找到韩简乐零星的日常分享——大多是家乡的风景,每一条他都仔细看过,却没敢留下痕迹。
除夕当天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进房间,凌辰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
睁开眼时,小安正趴在床头,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像只好奇的小猫:“叔叔你该起床啦!都十点多啦,爷爷奶奶都在楼下等你吃早饭呢!”
奶声奶气的语调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凌辰笑着从被窝里伸出手,揉了揉孩子柔软的头发:“好,这就起。还有早餐吗?我快饿死了。”
小安一听,立刻蹦下床,小跑着出去:“我去给叔叔找吃的!奶奶煮了汤圆,还有你爱吃的豆沙包!”
洗漱完毕下楼时,凌辰从厨房柜子里摸出一罐旺仔牛奶。
客厅里,凌砚正蜷在沙发上打游戏,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小安不知从哪翻出一片面包,看见他过来,立刻踮着脚递到他手里,脸上沾着点面包屑。
“嫂子今天还上班吗?”凌辰坐下时随口问道,拉环拉开的“啵”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嗯,她医院除夕也得值班,晚上才能回。”凌砚头也不抬地应着,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放下手机凑过来,眼神带着八卦:“对了,上次叶医生跟你嫂子说,你带了个女生去医院看脚?是谁啊?女朋友?”话音刚落,就看见凌辰喝牛奶的动作顿住,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眼神有些不自然。
“就是认识的朋友,她滑雪扭了脚,我顺便陪她去看看”他语气平淡,目光却有些不自然地飘向窗外,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
“切,还以为你终于开窍了”凌砚撇撇嘴,重新拿起手机,“来把王者不?好久没一起玩了。”
“算了,很久没玩了,手生”凌辰放下牛奶罐,蹲到地毯上,陪小安拼积木。
孩子的笑声像一串小铃铛,在空旷的客厅里荡开,驱散了些许尴尬。
没过多久,凌爸凌妈提着菜篮推门进来。
凌妈系着围裙,直接扎进厨房;油烟机的轰鸣混着菜刀切菜的声响,格外有生活气息;凌爸在一旁帮忙择菜,偶尔抬头看看客厅里嬉闹的两人,眼里漾着温和的笑意。
午饭后,凌砚载着父母去采购拜年礼品,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凌辰和小安。
他靠在沙发上,看着孩子把积木搭成歪歪扭扭的城堡,阳光从落地窗斜斜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两人相依的影子,像一幅被时光定格的温暖画面。
“小安”凌辰突然起身抱起小安,孩子咯咯笑着去够他垂落的额发,“想玩个比搭积木更厉害的游戏吗?我们来比谁是最棒的摄影师,好不好?”
阳光在凌辰转身时勾勒出清晰的侧影,喉结滚动间,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冰凉的外壳。
小安把积木塞进凌辰掌心里,眼睛亮得像落了两把星星,用力点头:“好呀好呀!我要当最厉害的摄影师!”
凌辰单膝跪在地毯上,耐心地教小安调试手机相机参数。
当小安举着积木摆出奥特曼姿势时,他故意把镜头歪向一边,将孩子鼻尖的奶渍在逆光里拍出珍珠般的光泽;而他自己搭积木的模样,被小安举着手机拍下来,无名指上的薄茧恰好落在光线明暗交界处——那是常年握笔设计图、握方向盘磨出的痕迹,此刻在屏幕里像道未愈合的温柔伤口。
两人趴在地毯上翻看照片时,阳光已经挪到了壁炉上方。
凌辰指着小安拍的那张、自己低头递积木的侧影,故意拖长音调叹气:“完了完了,叔叔的摄影师生涯要被你终结了,你拍得也太好啦。”
孩子立刻把胸脯挺得老高,光脚踩在他手背上咯咯直笑,面包屑沾在他羊绒衫领口,像撒了把未融化的定妆粉。
凌辰看着孩子的笑脸,突然想起摄影棚里韩简乐转身时,鬓角碎发上沾着的那点白色定妆粉,心里泛起一阵柔软。
他指尖无意识划过屏幕,却在相册里翻出了之前偷拍韩简乐的照片——有她蹲在雪地里玩雪的背影,有她在舞台上跳舞的侧影,每一张都被他小心保存着。
玄关处传来智能锁“嘀”的一声解锁音,凌辰猛地回神,赶紧将照片滑过,切换到小安的照片界面。
他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边缘晕染出金色的光斑,给小安举着积木大笑的照片加上一串彩虹贴纸,配文“年度最佳光影大师,非小安莫属”,发送到朋友圈。
退出前,他又一次鬼使神差地点开韩简乐的对话框,手指悬在输入栏上,最终还是默默放下手机——除夕这天,她应该正和家人团聚,不想打扰她。
厨房传来凌妈切菜的咚咚声,凌爸带着小安在门口贴对联,小安举着胶水,歪歪扭扭地往门框上抹,弄得满手都是。
年夜饭的蒸汽氤氲了整面落地窗,饭菜的香气弥漫在客厅里。
凌妈夹着清蒸鲈鱼的筷子突然停在半空,语气带着感慨:“算下来,有好几年没全家一起吃年夜饭了吧?你前几年要么在国外,要么忙着工作。”
话音落时,凌辰看见母亲鬓角的银丝在暖黄灯光下闪了闪,心里泛起愧疚:“妈,对不起,以前是我忽略了家里。以后每年,我都在家陪你们过年。”说着,他从衣服口袋掏出三个红包——给父亲的那份用烫金福字封皮,显得庄重;母亲的红包绣着缠枝莲纹,精致典雅;小安的红包一递过去,就被孩子欢呼着抢过,压岁钱在红包里哗啦作响。
“谢谢叔叔!叔叔新年快乐!”小安举着红包,又去够凌砚的口袋,闹着要他也给红包,一家人其乐融融,笑声不断。
春晚小品的笑声从客厅漫过来时,凌辰正趴在地毯上,陪小安玩玩具赛车。
玩具车在地板上跑出嗡嗡声响,孩子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直到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小安眼尖地喊:“叔叔,你手机在响!好像是视频电话!”
凌辰拿起手机,屏幕上“韩简乐”三个字像突然点燃的星火,让他瞬间清醒。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上三楼,关紧房门的刹那,指尖把“接受”键按得发白,生怕错过。
视频接通的瞬间,韩简乐的笑脸跳出来,发尾还沾着亮晶晶的装饰,显然是刚参加完家里的除夕活动。
她弯弯的眼尾像盛着星光,声音带着笑意,透过听筒传过来:“新年快乐啊——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