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刀 第5章 晏祁寒

我身上没了血迹污渍，但脸上被岩石擦伤的痕迹还在，心想着这伤等我回我那洞府里自己养吧，没想遇上了晏祁寒。

不像是偶遇，倒像是他在必经之路上堵我。

“祝钦，脸上怎么了？”晏祁寒在自己脸上指了指和我脸上伤口相同的位置，我没有理睬他，他像苍蝇一样跟在我的身后。

天上下雨了，秋日的雨水打在身上的伤处时会带来刺痛，晏祁寒这个伪君子来看我笑话，我心知肚明，他原本晏缺，是我师尊司问不知道从哪儿捡回来的小乞丐，我那个师伯裴见秋就喜欢算来算去，给晏祁寒算命，说他命格会五弊三缺，命中癸水过阴无阳，七杀重又无制衡，命卦见蹇，为绝命，恐有寒刑，这寒刑可能是什么被冻死之类的。他本名又叫缺，怕一语成谶，所以建议司问给他改个名字，于是祁寒，弃寒。

他知道我不喜欢被人叫祝钦，他偏要叫，我就也寒他晏缺，总之两个人谁也不饶谁，他对人所有人都是和和气气，温温柔柔，只有我知道，这家伙就是个笑面虎。

我刚来清泽宗第一年，宗门内的长老包括我师尊都下了山去济世，诛杀魔族余孽，帮助流离失所的灾民重建家园，就把我丢给了晏祁寒带，晏祁寒把我安排在与他住处相近的石洞里，这人是在教我剑术术法，但我学的不情愿，凭什么其他人都是自己师父教，而我却是师兄教，我提出等师尊回来后再学，只听晏祁寒道，“师弟不喜欢师兄教吗，师兄会很伤心。”

他声音温柔，下一句话也很温柔，只是我听了不舒服，“若是学不会，一直如此也无妨，遇到危险师兄会保护你。”我小人之心觉得这晏祁寒是在暗讽我。

或许真相才是最刺痛人的，我被他戳中痛点气急败坏，用阴暗的眼神瞪了他一眼，他用他的那把三千客扫了扫我的肩膀，戏耍一样看着我，“祝师弟的肩膀沾了灰尘，师兄帮你擦擦。”

这剑尖擦着擦着不知道怎么就碰到了我的喉结。

我一陷入恐惧情绪就有一个结巴的毛病，用言语撒气只会让自己在其眼中显得更为不堪，只有闭着嘴垂下眼，像一只被训诫过的狗一样乖乖听话，我想强装镇定，但是乱掉的呼吸频率在提醒着我，晏祁寒捏死我就像在捏死一只蚂蚁。

他见状挪开三千客，抚摸我的脑袋，“祝师弟这副样子好乖。”

自这天起，我在心里记恨上晏祁寒，我试图去做些什么报复他，他在门中颇有威望，而我被同门轻视，我若是拆穿他虚伪的面具，旁人也不会信。但是我这人记仇，只要被我发现他的一处软肋，我就会把他那处肋骨给抽了，我暗中注视着他，就想找一个机会让他付出代价，晏祁寒不是不知道我在窥视他，以他的修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就是把我当个笑话看，不把我当回事。我会让他知道轻视我的代价的，年少的我就是这么自以为是，以至于发现晏祁寒的秘密被记恨上。

晏祁寒每天晚上都会出去，我起初就怀疑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于是跟过他几次，但都被他发现了，他也没有惩罚我，或许还是因为我弱小到被他忽视，转机发生在师尊要回不落山的前一晚上，住我附近的晏祁寒晚上没有出洞府，光这一点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没准就是人今天不想出去了呢，真正令我感到不对劲的是，我那把小红刀亮了，刀身锈迹瞬间消失，变得锃亮无比，泛着红光，我盯着小红刀看，它飞了出去，直直冲着晏祁寒的洞府方向去，我不明白小红刀里的那位发什么疯，只好也跟了过去，晏祁寒洞府外有一圈结界，比我手臂长一些的小红刀一下子就劈开了那道结界，我知道光凭这凡品武器是做不到的，这全归功于小红刀里被封印着的魔君——闻人焚秋，焚秋其实是他尊号来着，世人都当名字，实际上他名为“殓”。

闻人殓这厮一直想出小红刀，但他压不过小红刀上打上去的淬命浮生阵印，这阵印需要施咒者以血亲为阵引才能召唤出来，天克魔族，祝昭年那混蛋本来想拿我做阵引的，没想到自己成了阵引，自作自受，简直活该。他祝昭年是哪门子拯救天才的大英雄，明明是我才对，这魔君是被我封印的，也只有我能放他出来，他被封在这小红刀里不见天日，只有我能跟他交流，闻人殓一直不愿意承认是我封印的他，按他的话说，我纯属捡漏，若不是当年他和祝昭年两败俱伤，同时濒临绝境，我才没那么容易杀了祝昭年，并将他给关一把他看不上眼的兵器里面。

“闻人殓，半夜你死出去干什么？”或许全天下只有我敢这么跟他说话，我在和小红刀里的闻人殓说话时情绪不会有太大起伏，所以不结巴，只因为他是我亲手封印的，我在他面前能找回我为数不多的自信心，闻人殓脾气不算差，但也没有多好，平日里总是喜欢用言语戏耍我，还好他现在还算正常，直接就把原因和我说了，“有龙气。”

我一脸疑惑地看着悬在半空中的小红刀，又朝晏祁寒的洞府里看了看，不解道：“龙气？”

“龙气则为真龙气息。”

“这普天之下龙不都死绝了吗？”

他用只有我能听得见的声音和我交流，“本座原本也以为这世上的龙都灭绝了，但现在看来并非传闻那般。”

我一把抓住乱飞的小红刀，朝闻人殓念淬命浮生咒，就像孙悟空被唐僧念紧箍咒那样，很快闻人殓就发出了痛苦的低-喘，小红刀也归于平静，我以压制一个曾经叱咤十四州的霸主为傲，满足我那可悲的虚荣心，甚至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堂堂魔君被我治的服服帖帖，可是这个秘密一旦被人知道，迎来我的就是弑父的罪名，我同欺凌我的轩辕十四本质上没什么不同，我想为小师妹努力学着去做一个好人，但我知道我的本质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也像我讨厌的那些人一样卑劣、傲慢、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