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刀 第4章 祝星来

次日，我去报名今年的宗门比试途中又遇见了轩辕十四。

“星来师兄！”他在人群中喊我，人群中的他像一个小太阳，浑身散发着蓬勃的朝气，众人因他这一声都朝我看来，我攥紧手，强装镇定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凑到我的耳边，语调一转，轻飘飘地道了一句，“祝星来，别这样，没意思。”

我听到他这话的瞬间汗毛立了起来，他以前就有这样的语气喊我的名字，羞辱我，把我的尊严踩在泥地里，星来是我母亲为我起的名，她说，我出生那一天，有一颗很亮的星星划过夜空，我伴星而来，因此得名——星来。

我自记事起，只有母亲这一个亲人陪在我身边，但她在我八岁那一年就去世了，年幼的我被隔壁邻居以一锭银子卖到城主府给轩辕家做下人，邻居听我母亲喊我星来，于是卖身契人名那一栏时写的便是“祝星来”这个名字。

这少公子，家中独子，家里人喊他十四郎，因其祖辈有统一天下十四州之鸿志，他姓轩辕，单名一个“错”字。我没有想过还能和轩辕十四再见面，更没想过见面时，我与他竟成了这种师兄弟关系。

“你究竟…想做什么？”我尽量放缓语速，好让自己不口吃。

“找乐子。”轩辕十四露出他那两颗虎牙对着我笑，在他人视角里，他这副样子很是乖巧，可在我眼里，他这笑恶劣至极。

因为当年他欺辱我时，都会这样笑。

“星来师兄，你忙你的，我先离开了。”

令我意外的是，轩辕十四说完这话后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就真的掉头离开了。我诧异地看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顺带瞄到了他腰间别着的那把剑，狼头样式剑柄上挂了朱红穗子，金色剑鞘上雕刻了一行字——“生生者不生，杀生者不死”，我知道内里剑是金红色，剑宽四指，剑长三尺，似刀却是剑。

此剑，剑名“十四州”。我想这本该是属于我的剑，可我等了十年师尊终究没有赠予我，而轩辕十四来半年，师尊就将送给了他。

小红刀…很好的，生锈了我也喜欢，我…我是个刀修，何必…何必在乎一把剑呢…师尊…司问，你若送我十四州，我便就答应你习剑了…你为什么…不送我……晏祁寒有你送的三千客，轩辕十四有你送的十四州，我呢…你正眼看过我吗？七年放养不曾关怀，三年禁闭让我日日泡上一个时辰寒潭，我不想辟谷，你逼着我辟谷，于是，我饿到极点只能撬洞府石壁上的悬挂着的冰柱吃。我之反骨不过是要你哄哄我…我很好哄的，你只要说上一句，“星来，学剑吧。”我就会学。说实话，我很羡慕小师妹，羡慕她的师尊对她无微不至，像个慈父一般呵护她，关心她。

师尊十年前在仙魔两界决战中救了我一命，我却恩将仇报赖上了他，这换作是谁，谁心里都会不舒服的吧。

我思绪飘远了，等回神时，人已经报完名在回霜岁峰的路上了。我心里堵得慌，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我摸了摸小红刀的皮革刀鞘，小红刀震了两下，我安抚性地又多摸了它几下。

我走至半道，突然头顶传来一阵刺痛，眼前骤然一黑，等我再次醒来时，又看到了轩辕十四那张表面人畜无害的脸。

他用凝息术和隐身术悄无声息来到我身后偷袭了我，我摸了摸额头上干涸地血痂，还有些愕然，他怔怔地望着他，脑袋昏沉沉的，整个人还有些懵。

“祝星来，给脸不要脸了，敢无视我？”轩辕十四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一脚直接踹在了我的小腹上，我吃痛闷哼一声，他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我越是难受，他越是高兴。

“蛊虫解了？”他语气有些不耐烦，手指拨弄着腰间那枚白金色的催蛊铃，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玩物。

我知道这个时候得顺着他，若是反抗只会自讨苦吃，我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头。轩辕十四听罢脸色却更差了，又往我胸口上踹了一脚，我一个没忍住，呕出一口血。收回我刚才的话，原来我说与不说都是要被打的，他打我从来也不需要理由。

轩辕城轩辕家世代练蛊，他们会给下人们种下剖心蛊，此蛊需要定期服用解药，否则会疼痛难忍，心裂而死。所以，我从前需要对轩辕十四言听计从。

“谁允许你喊我名字的，你个小畜生也配？”他俯下身子揪住我头发把我的头往一旁石壁上甩，语气里带着浓浓地戏谑。

“你…你别太过分…轩辕错…放…放开我！”我既然横竖都是要被打，那还不如破罐子破摔，他掐指念口诀释放灵力尝试压制住他。结果他只是轻轻一挥手，我就被他的灵力死死压制在地上。

我脸贴到冰冷的岩石上，才意识到身处的环境是在一处洞穴内，而且还是结冰的洞穴，我内心隐隐有了猜测，我想这里是霜岁峰，这洞穴是轩辕十四的洞府。

“一点长进都没有，所以，祝星来你这十年都在学什么啊？”轩辕十四话中嘲讽意味很重，我听后咬紧自己的后槽牙，一只手掌撑地想要慢慢 爬起来。

我入门十年竟还反抗不了一个入门半年的新弟子，想来也是莫大的讽刺，可谁让人家是天灵根呢，所谓天灵根，则是天道之子，气运化身，他修半年抵的上我修十年，修仙界就是这么残酷，若无好的天赋，那终其一生也修不到大道。像我这种平庸之辈，或许不到百年就会陨落。而他轩辕十四…有此灵根，必然万人之上。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轩辕十四用鞋尖踢了踢我的脸颊，“祝星来，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做狗就要有做狗的样子，人前我给你脸，叫你一声师兄，你得识相，人后你就给我跪地上，学狗叫取悦我。”

我的人格和尊严被他践踏，这种时候我想哭但不能哭，我使劲憋泪，肩膀和脊背颤抖不止，皮肉之痛不及我内心之痛，我只觉得我的心脏又好似被种了剖心蛊，一阵一阵的钝痛袭来让我说话都发不出声音。

“他妈的，还哭了？丑死了，自己施个清洁术，听到了吗？”我还是没有憋住，眼泪混杂着血水糊在了脸上，轩辕十四嫌弃地看了我一眼，落下一句，“滚吧，老子下次再喊你来。要是今天的事情被第三个人知道了，后果你自己担着。”

我路走的摇摇晃晃，没有打算施清洁术的意思，不是我不想施，而是我刚刚反抗轩辕十四时耗费了太多灵力，眼下已经没有力气去折腾了。

我走到洞口，只差一步就可以脱离这处时，轩辕十四又把我叫住了，“祝星来…”我以为他又要用什么法子折磨我，结果他只是为我施了一个清洁术。

我想，他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身上明显的血渍，把事情闹大，所以才这么做的。说到底还是为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