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的刹那,林晚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才敢放任自己大口喘息。黑暗中,脸颊的滚烫、手心残留的触感、沈禾安颈窝温热的气息、还有那短暂的亲密相贴。所有被强行压下的感官记忆,如同挣脱了束缚的藤蔓,疯狂地缠绕上来,勒得她心跳如鼓,呼吸不畅。
“疯了!真是疯了!”
林晚低声咒骂自己,冲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自来水一遍遍拍打自己发烫的脸颊。水流刺骨,却浇不灭心底那簇莫名燃起的、带着灼烧感的火苗。镜子里的人,眼神慌乱,嘴唇嫣红,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清冷自持的样子?
她气!气那瞬间完全不受控制的心跳失序,仿佛胸腔里揣了只不听话的兔子,在沈禾安的气息笼罩过来时,就彻底失了控!她更气自己脸颊那不受控制的、火烧火燎的升温,简直像个情窦初开、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自己内心深处,竟然对那个比自己小九岁、心思单纯得像青石坳溪水般清澈见底的小房东,产生了…那种念头?!
“荒谬!简直荒谬绝伦!”林晚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咬牙切齿地低吼。镜中人眼下已经隐隐透出疲惫的青影,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自我厌弃和烦躁。
“林晚,你清醒一点!你32了!不是23岁!”
她开始疯狂地自我剖析和批判,试图用理性浇灭那点燎原的星火:“七年!整整七年没谈过恋爱,没碰过女人,内分泌失调了是不是?荷尔蒙憋得造反了是不是?看谁都眉清目秀、自带滤镜了是不是?还是年过三十就饥渴…”粗鄙直白的自剖让她自己都噎了一下,脸颊瞬间爆红,羞耻感更甚,“那也不能对着沈禾安下手啊!她还是个孩子,心性都没定呢!整天就知道超市、三轮车、打游戏、跟大黄和那群小屁孩疯玩!她懂什么?她那双眼睛看过来,坦坦荡荡,干干净净,跟看小芳、看大黄有什么区别?你脑子里那些龌龊想法,简直是…”
“是在犯罪边缘试探!是对这份纯粹关系的亵渎!不行!绝对不行!林晚,你给我清醒点!”
内心的复读机开启了最高功率,疯狂循环着“不行”、“不可以”、“龌龊”、“犯罪”。她把自己摔在床上,用枕头死死捂住脸,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所有关于沈禾安的念头和气息。然而,越是压抑,关于沈禾安的画面越是清晰:沈禾安带着促狭笑意的杏眼,阳光下扛起米袋时紧绷的手臂线条,还有刚才…黑暗中紧紧抱住她时那不容置疑的力量和温度。
身体深处,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带着隐秘渴望的躁动,像沉睡已久的火山,在自我谴责的轰鸣声中,悄然苏醒,蠢蠢欲动。这感觉让她恐慌,更让她羞耻。
“啊——”林晚在枕头下发出无声的尖叫,身体烦躁地扭动,像一条被丢上岸的鱼。不知辗转反侧了多久,在极度的疲惫和混乱的思绪中,她才终于被拖入浅薄的睡眠。
然而,梦境并未放过她。
没有清晰的逻辑,只有混乱而灼热的碎片:幽暗的竹林,漫天流萤。
脚下踩着的不是泥土,而是沈禾安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背心,触感粗糙又带着她特有的、混合着阳光和皂角的气息。然后,画面猛地拉近。是摔倒时的叠罗汉,但这一次,身下的“垫子”格外柔软而富有弹性。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沈禾安温热的皮肤,结实紧致的腰腹线条,还有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惊人的热度和生命力。
沈禾安没有推开她,反而那双有力的手臂环了上来,不再是简单的支撑,而是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不容抗拒的禁锢。她的气息灼热地喷在林晚的耳边,带着笑意,又带着一种林晚从未听过的、低沉的、沙哑的磁性:“林老师,你好软…”
耳边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暧昧地放大,像情人间的低语。林晚想挣扎,身体却像被抽走了骨头,软得不可思议,心底深处涌起的不是抗拒,而是某种隐秘的、让她惊恐万分的…迎合的渴望。
“唔…”林晚在梦中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甜腻尾音的嘤咛,身体无意识地蜷缩起来,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汪汪嗷——”
清晨,大黄定时定点的嗷叫声如同惊雷,猛地将她从那个旖旎又罪恶的梦境中炸醒!
林晚像被电击般弹坐起来,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喉咙,后背一片冷汗涔涔。她大口喘着气,茫然地环顾四周,确认自己还在安全的房间里。然而,梦境中那强烈的感官残留,皮肤上的灼热触感,耳边的低语,还有身体深处那熟悉的悸动。是如此真实而清晰,让她羞耻得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疯了!彻底疯了!”她抱着头,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绝望地低语。梦里那种沉溺和渴望的感觉,比清醒时的悸动更让她恐慌。这已经不仅仅是“念头”了,她的潜意识竟然…
竟然如此饥渴?!
当林晚顶着一对明显的黑眼圈,脚步虚浮地下楼时,看到沈禾安正精神抖擞地在门口卸货。
沈禾安只穿着一件运动背心,清晨微凉的空气里,她裸露的手臂和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她正弯腰搬起一箱沉重的饮料,手臂和肩背的肌肉线条随着用力而清晰地绷起、贲张,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汗水顺着她线条优美的脖颈滑落,没入背心的领口…
轰!林晚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昨夜梦境的画面和眼前充满力量感的景象瞬间重叠,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僵硬地转身就往回走!
“林晚?”沈禾安听到动静,抬起头,正好看到林晚仓皇逃窜的背影,疑惑地喊了一声,“吃早饭啦!”
“不…不饿!你先吃!”林晚的声音从楼梯拐角传来,带着明显的慌乱和变调,脚步更快了,“砰”地一声关上了自己房门,背靠着门板,心脏还在狂跳。
完了!她完了!看一眼都受不了了!
为了把这颗“罪恶”的萌芽彻底掐死,林晚开启了全方位的“沈禾安回避模式”。
1. 视线屏蔽术:沈禾安在的地方,林晚的目光自动开启“马赛克”功能。沈禾安跟她说话,她的眼神要么死死黏在货架标签上(仿佛在研究原子结构),要么专注地盯着大黄的尾巴尖(仿佛在研究狗毛分叉),要么干脆45度角仰望天花板(思考宇宙的奥秘)。沈禾安要是靠近她三米之内,她立刻能表演一个“瞬间扭头180度”,只给对方留一个后脑勺。
2. 肢体接触绝缘:递东西?那是不可能的!必须通过第三方中转(比如无辜的大黄,或者刚好路过的村民)。实在避无可避,比如沈禾安递给她一个刚洗好的苹果,林晚会用两根手指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捏住苹果最顶端的一小块皮,动作僵硬得像在拆炸弹,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回手,仿佛那苹果刚从岩浆里捞出来。不小心指尖相碰?她能像被高压电击中一样整个人弹开半米远,同时伴随一声短促的抽气,脸色煞白,仿佛受到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侵犯。
3. 语言系统紊乱:跟沈禾安说话变得前言不搭后语。沈禾安问:“中午想吃什么?” 林晚盯着窗外:“啊,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嗯…紫外线指数应该挺高。” 沈禾安:“???” 沈禾安说:“小芳的作业本落在这里了。” 林晚对着空气点头:“对,大黄今天好像没怎么喝水。”
4. 活动范围限定:沈禾安在楼下理货,林晚就坚决待在楼上,美其名曰“闭关写作”。沈禾安上楼拿东西,林晚立刻“刚好”需要下楼“透透气”或者“喂大黄”。两人在同一空间的时间被压缩到极限,完美演绎了什么叫“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一套骚操作下来,沈禾安再迟钝,也察觉出了不对劲。这城里来的林小姐,最近行为举止怪异得离谱。说话总是心不在焉,眼神躲躲闪闪,碰一下就跟见了鬼似的。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只会含糊其辞地摇头;问她是不是自己哪里得罪她了,她更是矢口否认,眼神飘得更厉害。
“喂,林晚!你是不是撞邪了?” 沈禾安终于忍无可忍,在一次林晚递给她钱像递定时炸弹一样差点把钱扔地上的时候,叉着腰,杏眼圆瞪,发出了灵魂拷问,“你最近到底搞什么鬼,看我一眼会死啊,碰你一下会烂手啊?说话颠三倒四!你是不是中暑烧坏脑子了?还是被竹林里嘅狐狸精迷咗(迷了)?”
林晚被她吼得一个激灵,手里的零钱“哗啦”掉了一地。她不敢看沈禾安,蹲下去捡钱,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委屈和强装的镇定:“没事,我好好的。你…你别管我!” 她飞快地捡完钱,像只受惊的兔子,头也不回地窜上了楼,留下沈禾安对着她的背影和满地狼藉的零钱,一脸懵逼加火大。
“死女人!怪人!莫名其妙!”沈禾安对着楼梯口愤愤地骂了一句,弯腰去收拾残局,心里却莫名地堵得慌。林晚那副避她如蛇蝎的样子,让她感觉…很不舒服,甚至有点…受伤?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完全搞不懂这城里女人复杂的心思。
而楼上,林晚背靠着房门滑坐在地,听着楼下沈禾安带着怒气的嘟囔,心里一片兵荒马乱。她捂着自己依旧滚烫的脸颊和狂跳的心脏,绝望地想:完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就这样林晚的“怪异”行为持续了好几天,导致两人相处氛围又回到了初识时,甚至不如!缓过来的林晚也终于意识到,她反应过激了!于是逐渐恢复了“正常”,但沈禾安“不乐意”了。轮到“病情康复”的林晚遭到了沈禾安的“冷脸”相对。就在两人氛围处于尴尬又别扭的低气压中时,一个久未露面的人出现在了富民超市门口——林栋梁。
距离晓梅那场撕心裂肺的风波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林栋梁作为村主任的儿子,当初劝过她们以“和”为贵,这让林晚和沈禾安对他都心存芥蒂。他自知理亏,也自觉无颜面对两人,已经很久没在超市出现了。
此刻,他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局促和歉意,手里拎着一袋包装精致的县城糕点。他推了推眼镜,声音有些干涩:“安妹,林小姐,在忙啊?”
沈禾安正蹲在柜台后面清点一堆零钱,闻声抬起头,看清来人,脸上的表情瞬间淡了下去,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她把零钱哗啦一声倒进钱盒,站起身,语气平淡无波:“唔忙。有什么事?” 没有称呼“小林哥”,疏远感不言而喻。
林栋梁脸上的尴尬更浓了,他走进来,把糕点放在柜台上:“也没特别的事。就是…就是…上次的事…真係对唔住。”他深吸一口气,诚恳地看着两人,“我阿爸嗰边…压力係有嘅…但係…我真係唔应该犹豫,应该第一时间支持尔哋嘅。是我做得不好。”
林晚坐在角落的小桌旁假装看电脑,闻言抬了抬眼,没说话。沈禾安抱着胳膊,倚在柜台边,脸上没什么表情:“过去嘅事就过去哩。阿婆讲嘅,做人要向前睇(向前看)。”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听不出是原谅还是懒得计较。
这过于平淡的回应,反而让林栋梁更加不安。他搓了搓手,像是下定了决心,抛出了真正的来意:“是这样,我今日想去趟县城,买点东西。一个人开车闷得慌,想看看你们有没有兴趣一起去兜下风?顺便…吃个便饭?当…我赔罪。”他期待的目光在沈禾安和林晚之间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