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卷着晾晒在外的床单边角,发出簌簌的声响。李婉攥着衣角站在角落,指尖泛白——木馨约她来的时候,她还抱着一丝或许能解开误会的期待,直到那句冰冷的话砸进耳朵里。
“其实我一直很讨厌你,你一直很装,做作。”木馨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淬了冰的刀子,割得空气都发紧。她身边的朋友馨跟着嗤笑一声,那笑声细碎又尖锐,像针一样扎进李婉的心里。
还没等李婉反应过来,木馨已经向前迈了一步,手臂猛地发力,将她狠狠往前一推。李婉的身体失去平衡,后背先着地,粗糙的水泥地面蹭过皮肤,传来火辣辣的疼。她想撑着起来,却发现膝盖也磕破了,温热的血顺着裤管渗出来,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看她那样子,真矫情。”馨弯着腰,手指点了点李婉的方向,语气里满是嘲讽。木馨没说话,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的厌恶毫不掩饰。那些刺耳的笑声、议论声,像无数根线缠绕住李婉的喉咙,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她把脸埋在臂弯里,指甲抠进掌心,却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这不是第一次了,长久以来的霸凌早已磨掉了她所有的棱角和勇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台的风渐渐冷了下来,木馨和馨的笑声才慢慢远去。李婉躺在地上,直到身上的疼痛麻木,才撑着地面一点点爬起来。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拖着满身的伤口和狼狈,一步一步挪回家。
打开家门的瞬间,黑暗扑面而来。她没有开灯,摸索着走到卧室,跌坐在床边。床上放着一瓶安眠药,是上次医生开给她助眠的——长久的失眠和焦虑,早已让她习惯了依赖药物。她盯着药瓶看了很久,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那些被藏在书包里的课本被撕烂的夜晚,那些被堵在厕所里听着污言秽语的瞬间,那些假装不在乎却在深夜偷偷哭湿枕头的日子,还有今天天台上刺骨的寒意和嘲笑,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将她彻底淹没。她觉得自己像一片被狂风暴雨打落的叶子,再也抓不住任何能支撑自己的东西。
李婉颤抖着拧开瓶盖,倒出一把药片,没有喝水,就那样硬生生咽了下去。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可她却觉得心里的疼好像轻了一点。她躺回床上,闭上眼睛,意识渐渐模糊,像沉入一片温暖的海底,再也不想醒来。
李婉的葬礼办得很简单,来的人不多,大多是亲戚,脸上带着惋惜的神色。张知意站在人群最后,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手里攥着一朵白色的桔梗花——那是李婉最喜欢的花,她曾经说过,桔梗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爱”。
等到宾客散去,他才慢慢走到棺材前,弯下腰,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里面的人。棺材里的李婉脸色苍白,安静地躺着,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胆怯和脆弱。张知意的手指轻轻拂过棺材的边缘,眼泪无声地落下。
“你还没有穿过白色的婚纱,怎么就躺在了阴沉的棺木里,李婉。”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每一个字都像被揉碎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喜欢你很久了,从你第一次在图书馆帮我捡回掉落的笔记开始。”
风从教堂的窗户吹进来,带着外面的青草气息,吹动了张之意额前的头发。他盯着棺材里的人,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心里。
“下辈子,我一定会早点找到你。”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坚定的温柔,“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再受一点委屈,会陪你去挑你最喜欢的婚纱,会牵着你的手,走过所有你想走的路。下辈子,我还会来爱你。”
教堂里很安静,只有张之意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伴着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像是一场迟来的告白,也像是一场跨越生死的约定。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窗,洒在棺材上,留下斑驳的光影,仿佛在为这场未完成的故事,画上一个温柔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