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的风还带着夏末的燥热,吹得卧室窗帘轻轻晃动。李婉跪在地毯上,把洗得柔软的校服叠成整齐的方块,放进印着卡通图案的行李箱里。衣柜门敞开着,里面挂着几件新添置的秋装,她拿起一件米色针织衫贴在身上比了比,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这是她期待了整个暑假的高二,是能和朋友们一起在操场散步、在教室讨论难题的新开始。
妈妈在客厅里喊她吃晚饭,李婉应了一声,最后把一条草莓图案的发带放进笔袋,指尖蹭过发带边缘的蕾丝,完全没留意到妈妈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担忧。她不知道,南市一中的走廊里,正有一场针对她的流言,在悄悄发酵。
开学第一天的早读课,李婉刚走进教室,原本喧闹的空气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前桌两个女生正凑在一起说话,见她进来,立刻闭了嘴,飞快地转回头去,肩膀却还在微微抖动。李婉握着书包带的手紧了紧,走到自己座位坐下时,背后传来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偷偷翻书掩盖什么。
她忍不住回头,后排的男生立刻低下头,假装认真看着课本,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和她对视。这样的场景一上午重复了好几次:课间她去接水,听见身后有人压低声音说“就是她”,转身却只看到两个女生匆匆走开的背影;午休时她在座位上做题,同桌借橡皮时,眼神躲躲闪闪,话没说完就红着脸跑开了。
“到底怎么了?”李婉心里像压了块石头,连最喜欢的糖醋排骨都没吃几口。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她借口去洗手间,想在走廊里透透气,却没料到会在这里撞见木馨。
木馨穿着白色的运动服,头发扎成高马尾,正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玩手机。她是班里的“小团体中心”,平时总带着几个女生一起上下学,李婉和她交集不多,只在小组合作时说过几句话。
看到李婉过来,木馨收起手机,朝着她走了过来。走廊里的光线有些暗,天花板上的灯管忽明忽暗,木馨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在地面上像一道黑色的屏障。
“李婉。”木馨在她面前站定,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她微微歪着头,嘴角勾起一抹奇怪的笑,“你就是一个精神病,对吧?”
那句话像一根冰针,猝不及防扎进李婉的耳朵里。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攥着衣角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木馨,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精神病啊。”木馨往前凑了凑,眼神里带着刻意的挑衅,“暑假你不是去精神病院了吗?我听我妈说的,她和你妈是同事,还说你晚上会哭着喊妈妈,是不是真的?”
“你胡说!”李婉的声音发颤,暑假她只是陪抑郁症复发的妈妈去医院做心理咨询,怎么就变成了她是“精神病”?那些背后的嘀咕、躲闪的眼神,此刻全都有了答案。愤怒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她伸手推了木馨一把,“你别乱传谣言!”
她的力气不大,只是想让木馨别再胡说,可木馨像是早有准备,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双手在空中胡乱抓了几下,然后“咚”的一声,重重地摔在了走廊的地砖上。
“哎哟!”木馨的叫声瞬间吸引了周围的人。几个刚上完体育课的男生跑过来,围在旁边指指点点;不远处的女生们也凑了过来,对着李婉窃窃私语。
“她怎么推人啊?”
“木馨没事吧?看着好疼。”
“原来传言是真的,她脾气这么暴躁……”
议论声像无数根细针,扎得李婉浑身难受。她站在原地,看着坐在地上揉着膝盖的木馨,看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突然发现木馨抬头看她时,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却照不进李婉心里的阴影——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高二,彻底偏离了原本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