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待完春生好好休息,三人走出棚子。
太阳悬在半空,快到正午了,于大夫留他们一起吃午饭。
沈沅低头看了眼身旁的小鬼,想到早上的情况,还是婉拒了。她怕小鬼万一在饭桌上吐了,那画面,不敢想象。
看了眼身体状态,96,还行。
她还有两只紫色的营养液,就算跟小鬼一人一支,也够撑到明天的保底。不过,这小鬼不也是玩家吗,他没有保底礼包?
于大夫也不勉强,只让他们把驴牵出去,得尽快帮驴找主人了。
那头驴待在后院,倒是很乖,不吵不闹,似乎已经吃饱,地上的牧草剩了不少。沈沅只薅了把牧草,驴就乖乖跟着她走了,不过保险起见,还是给它带上绳子。
万一到时候驴突然跑了呢?
二人沿着村子的小路走着,时不时遇到村民,便上前询问。
奇怪的是,谁都不认得这头驴,它仿佛从天而降的一样。
——
“你们怎么来了?我刚想去找你们耶!”
小叶子突然出现,她似乎很喜欢小鬼,又想伸手去勾他的手臂,可爱的小圆脸上一脸欣喜。
沈沅见状,打算放开小鬼的手,好让他跟小叶子一起。小鬼却皱着眉头,紧紧抓住她的手,拼命躲闪着小叶子。
但是他还是没躲过,小叶子拉着他的另一只手,邀请他们去她家玩,她家就在附近。
盛情难却,他们只好跟着小叶子到了她家。
相比老邓头家的二层小楼,小叶子的家小了一圈,只有一间矮屋,门前用篱笆给围了一小块地当作院子,栅栏门挺窄,走人刚好。
把驴留在院子外面,二人走进院子,几垄菜畦长势正好,旁边是一口水井和一排葡萄架,挂着的葡萄花开得正盛。
葡萄架下挂着一个小小的木头秋千,看着是专门给小叶子玩的。大门口旁挂着的晾衣绳上,晒着三两件衣物。
小叶子跑进屋子,不一会,便拉着妈妈走了出来。
小叶子说她的妈妈叫秀娘,是东山村有名的绣娘,二人赶紧上前问候。
秀娘本来对陌生人有些疑惑,待认出是天灯节看到的姐弟二人后,眉眼舒展开来。
秀娘:“我的眼睛现在看的不是很清楚,原来是你们姐弟两,感情真好!”
沈沅低头看了眼和小鬼紧紧牵住的手,无力吐槽。小鬼明显也听到了秀娘的话,他倒是接受地很快,脸上顿时露出乖巧的笑容。
进了屋子,她一眼就看到了矮桌旁摆着的绣棚,上面绣着一对鸳鸯,只粗粗勾勒了一个框架,却已活灵活现。难怪小叶子说自己的娘是有名的秀娘!
沈沅感叹:“你娘亲的手可真巧!”
小叶子小声解释:“我娘的眼睛最近有点看不清,那副绣品已经停了好几天没动了。”
秀娘正在沏茶,听到这些话,眼神有些黯淡,随即招呼二人喝茶,小叶子也乖乖坐回秀娘身旁。
沈沅喝了口茶,好奇问道:“秀娘,你的眼睛有看过大夫吗?”
秀娘点头,说于大夫给开了药,小叶子则在一旁拆台:“吃药也没用,娘最近天天晚上偷偷掉眼泪,眼睛越来越糟糕了。”
秀娘很是尴尬,打发小叶子去院子里玩秋千。
沈沅嗅到任务的气息,赶紧追问:“秀娘最近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秀娘稍作犹豫,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请求:“你们能帮助于大夫,平安离开东山村吗?”
两人二脸懵逼,这又是什么情况?
秀娘也没过多解释,只是说,留给于大夫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他再不走,那就永远走不了了。说到后来,情绪又有些激动起来,双目逐渐变红,似乎又要落泪。
沈沅:“于大夫说过,他不是东山村的村民,和这个有关系是吗?”
秀娘的情绪被打断,她稍作平复,娓娓道来。
——
于大夫来东山村已经有二十年了。
秀娘是外嫁来的,关于于大夫的来历,还是她的丈夫,叶俊成告诉她的。
二十年前,叶俊成跟着他爹,和当时还不是村长的老邓头一起出海捕鱼。
那天天气很不好,渔船刚出去没多久,就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雨,只得仓促返回。也就是那时,他们在海边的码头,救了全身湿透、昏迷不醒的于大夫。
于大夫被带回了东山村,人是醒了过来,但失忆了,说不出自己的来历,只知道自己姓于,应该是个大夫。
村民闻言倒是开心,来了个大夫是件好事,东山村属于偏远地区,每次想去城区的医馆都得走好半天的路。
就这样,于大夫留在了东山村,村里给他盖上了医馆,方便他医治村民。
沈沅:“于大夫都失忆了,还记得医术?”
又想到之前老邓头的话,她又问:“村长之前说过,村里的大夫医术高超,说的就是于大夫?”
秀娘点头,继续说了下去。
“村民本来以为,于大夫只是赤脚医生,所以一开始都是找他看个头疼脑热的细微病症。”
“直到两年后,村长的妻子难产血崩,把人送到城里的大医馆显然是来不及了,只能让于大夫试着抢救。”
“最后,母体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回天无力,万幸的是,成功保住了阿奇。”
秀娘解释,阿奇就是老邓头的儿子,取奇迹的意思。
沈沅:“那后来呢?”
秀娘:“村民见证了奇迹,都开始对于大夫的医术深信不疑,于大夫逐渐在村里有了声望。在于大夫的要求下,村里给医馆旁搭了棚子,用来收留那些过路的旅人,也就是你们留宿的地方。”
她想到自己现在落脚的地方,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沈沅:“既然于大夫在东山村救了人,那秀娘你为什么说要让于大夫走?”
如秀娘所言,于大夫在村子里待得好好的,又失忆了,他能走去哪?
秀娘低垂了眉眼,继续往下讲。
三年前,她的丈夫叶俊成出海打渔,却被抬了回来。
一起出去的村民说,是被海蛇咬了,赶紧给送到于大夫的医馆。海蛇的毒是渔民的噩梦,通常几个小时就会死亡,但是于大夫仅仅用了一会儿就治好了。
秀娘赶紧坐回病床边,看着平安度过危机的丈夫,欢喜落泪。
围在一旁的村民却紧紧围上于大夫,纷纷问他是怎么治好的。于大夫推脱不过热情的村民,只说是家传的药。
本以为又是一段佳话,村民却起了别的念头。
沈沅皱眉,她似乎对接下来的剧情有了预料。
秀娘的脸色有些厌恶:“此后,便不断有人上前求药,于大夫不予理会,那些人就尝试装病,得逞了几次后,于大夫也就不给了,说家传的药快用完了。”
“所以于大夫被排挤了?”沈沅有些同情于大夫,“我看他之前,还在天灯节那天借酒消愁。”
秀娘闻言,摇头否认:“不是这样的。你们看到的那个天灯节,也才是第二年办。而且,是于大夫不肯参加。”
东山村以前一直是个渔村,村子里几乎都是渔民。
但是海边的鱼获逐年减少,村民的渔船也无法抗击海上越来越频繁的风雨,因此渔民越发艰难。自从俊成被海蛇咬后,渔民就几乎断了出海的念头。
转机很快出现,村长突然让开垦西边的荒地,说从外邦进来了新种子,东山村的这块地方很适合种桃树。
沈沅:“就是那片果林?”
秀娘点头,头一年种桃子,大家都心里没底,但是村长态度很坚决,村民又没其他路子,也只好听从。
好在第一年,桃子就都丰收了,据村长所说,城里的大户把全部的桃子都订了。不仅如此,曾经用来停留渔船的小码头,也因为大户出资,扩建成了现在的渡口。
可以说,和之前是天壤之别。
第二年,村子就组织起了天灯节,据说通过祭祀,农神会保佑农产丰收。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效果,第二年的桃子丰产了,村民就更起劲了。
今年是第三年,看果林的花开,应该又是个丰年。
秀娘却隐隐感到不安,看着两人,神情有些紧张:“上次我让于大夫帮忙看眼睛,于大夫却把他的家传药给我了一份,还对我说了句奇怪的话。”
沈沅:“什么话?”
秀娘:“他说,他要离开了,把药给我治眼睛,也算是好的结束。”
她顿了一下,隐隐担忧:“但是,他走不了的。东山村的村民笃定了他手里还有别的药,一旦他离开东山村,就会被当黑户。”
听到黑户二字,二人都条件反射,竖起身子。沈沅顿时想到了庸河镇的大牢,再也不想进去了。
不过,她被于大夫的那个家传药给勾起了兴趣。无论如何,她都要去确认一下,跟她要找的药有没有关系。
她答应秀娘的请求,然后想到了此行的目的。
沈沅:“请问秀娘,你有没有见过和于大夫回来的那头驴?”
三人走到院子里,那头拴在门口的驴静静站着,对前来的秀娘很是友好。
秀娘仔细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印象。
秀娘:“村子不大,要是谁家的驴丢了,肯定都会知道。你们是在哪里找到的驴?倒是可以去那里问问。”
沈沅一想,也是,那里离渡口码头倒是不远,说不定是船上运来的?
她打算去码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