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余夏 第4章 偶遇

正月十五的汤圆吃完，许璃就已经坐在离开老家的车上了。

奶奶站在院门口目送着她走，“小璃啊，有空就回来找奶奶哦，学习别太累”。爷爷终于赶在她走之前做好了竹蜻蜓，塞进她包里。

“嗯嗯奶奶，一有时间我就回来，你们注意身体。”她扒着车窗喊，直到车子拐过村口的黄果兰树，再也看不见那两个身影。

她才偷偷把脸埋进书包里——里面还裹着奶奶早晨起来现炸的酥肉，混着奶奶的味道，缠得她已经开始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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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考那天，教室里叽叽喳喳的。

路思思抱着她的胳膊晃个不停，把去逛庙会买的兔子灯挂件塞给她：“元宵节没跟你一起过，这个补上！”

周寻凑过来，手里攥着本数学草稿，有些狡黠：“璃姐，开学考最后一道附加题，我可是用三种方法解出来哦！”

许璃正要接过草稿，却瞥见齐妍站在座位旁，手里的纪律本翻得哗哗响，眼神冷冷地扫过她。

齐妍是班里的纪律委员，总爱把“上课转笔”“课间打闹”记在本子上，连谁自习课多喝了口牛奶都要上报。

前阵子她数学接连考砸，眼瞅着周寻稳居年级第二，仅次于裴越，便厚着脸皮去请教。

裴越向来冷着脸，她不敢凑上前，只好找了周寻。

“周寻，这道函数题的定义域我还是没懂。”齐妍把练习册递过去时，手指故意蹭了蹭他的手背。

周寻没在意，拿过笔就开始画辅助线，讲完还笑着说：“下次不会就早点问，别攒到考试前，没时间。”

连着请教了三次，齐妍见周寻每次讲完题，转头就去找许璃打闹，两人头挨着头的模样，早已在她心中种下了嫉妒的种子，只等发芽。

那天自习课，周寻正用手杵在许璃桌上，给她画错题的解题思路，笔头戳了戳她的手背：“你这步骤写得跟天书似的，阅卷老师看了都要叹口气。”

许璃抢过本子，反驳：“难道不是你字丑！”两人正闹得欢，齐妍突然走过来，把练习册“啪”地放在桌上：“周寻，这道题我不会，你可以给我讲讲吗。”

周寻头也没抬，手里还在给许璃标易错点：“等会儿呗，我先给许璃讲完。”

齐妍的脸瞬间涨红，攥着笔的手紧了紧，余光瞥见许璃抬头看她，那眼神没有情绪，落在齐妍眼里却成了挑衅。

她咬着唇转身，心里却认定是许璃故意霸占周寻，连带着看许璃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怨怼。

后来齐妍再找周寻问问题，总爱旁敲侧击：“许璃数学好像不太行啊，你天天跟她玩，不怕被影响吗？”

周寻正算着题，随口应道：“那是璃姐还没发挥真正的实力，我记得她排名可比你还高。”

齐妍还想再说，周寻已经拿起本子去找许璃，只留下她僵在原地，脸已经被气白了。

齐妍不死心，想去找邱霏。

邱霏性子内向，平时总安安静静坐在座位上，自从上期许璃主动讲题分享食物，两人渐渐走得近了。

齐妍拉着邱霏的胳膊，声音压得低低的：“霏霏，你觉不觉得许璃有点太爱出风头了？上课总跟周寻说话，你说会不会影响别人学习。”

邱霏瞥了一眼她，把手抽出来，严肃道：“齐妍，许璃她是我的朋友，也是你的同学，你不应该这么想。”

她顿了顿，声音坚定：“上次我笔没水了，还没等我去借，她已经悄悄放在我桌上了；我感冒咳嗽，她还帮我借了感冒药。这次我就当没听过这话，以后别再说她坏话了。”

齐妍没想到连邱霏都护着许璃，气得转身就走，心里的火气更旺了，“凭什么所有人都要护着她！”

从那以后，她总盯着许璃，上课看她有没有走神，课间看她跟谁说话，连许璃忘带课本借同学的书，她都要在纪律本上记一笔“上课借书违反纪律”，就盼着许璃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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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期考试后调座位，许璃抱着书包走到最后一排，看着旁边位置上的裴越，心里有些发怵。

他还是老样子，穿着浅蓝色校服，低头看着书，周身像裹着一层冰，连阳光落在他身上，都融不化的那种。

许璃深吸一口气，露出梨涡：“你好裴同学，我是许璃，以后我们就是同桌啦。”

裴越的视线从书页上移开，扫了她一眼，只“嗯”了一声，又低头看书。

许璃碰了个软钉子，悻悻的收了收笑容，默默把自己的笔袋摆好，把早上从家里带的橘子在桌上摆好，想着等下课间饿了，或许能解解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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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上午是数学课，老师让大家拿上次发的卷子做题。

许璃翻遍了书包，也没找到卷子，急得额角冒了汗。她偷偷瞥了眼裴越，他正低头演算，卷子平摊在桌上，字迹像老师板书的一样。

许璃犹豫了半天，手指戳了戳裴越的胳膊，眼睛瞪得圆圆的，用口型小心翼翼比了个“借我看看”。

裴越的笔顿了顿，侧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把卷子往她那边挪了挪，刚好能让两人都看见。

许璃小声说了句“谢谢”，见他没反应，又补了句：“裴越，你真是个大好人。”话音刚落，她看见裴越的耳尖竟然有点红了，他飞快地转回头，握着笔的手紧了紧，连书页都被指尖捏出了一道浅印。

许璃心想：不是吧，难道裴同学竟然是纯情男高！脸上忍不住出现了猥琐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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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周寻抱着物理练习册跑过来，趴在许璃桌上：“诶，这道题我算了半天都没对，你看看是不是辅助线画错了？”

说着，他抬头看向裴越，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裴越，璃姐和你做同桌，可得好好照顾她哦～”

裴越抬眼看向许璃，她正拿着笔在草稿纸上计算，耳朵尖有点红，“周寻你是不是太闲了”。

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又低头看起了书，却在低头那瞬间看到许璃桌上放的橘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嘴角竟有点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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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邱霏找许璃去洗手间，路上小声说：“上次我感冒，一直流鼻涕，课间裴越还甩了我包纸巾，把我吓一跳。”

她顿了顿，笑着说：“看着冷冷的，应该人还不错，。”

许璃想了想早上借卷子还有问他题都有回应，点了点头：“应该吧”

心里对裴越的印象慢慢变了：原来这座冰山，内里或许还藏着些难以发现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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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小长假前一天，李沐刚宣布放假，教室里瞬间沸腾。

路思思给许璃发消息，计划去公园野餐放风筝，周寻和张淮在旁边吵着要去打球。

许璃收拾书包时，瞥见裴越已经背着包走出了教室，修长宽大的背影却单薄得像片雨天后的叶子，黯淡无光，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似乎少了点少年的阳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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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当天晚上，许璃提着垃圾袋下楼，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裴越正站在垃圾桶旁，低着头，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

“裴越？”许璃喊了一声，裴越抬头看她，眼神里满是诧异，像只受惊的小鹿。

许璃跑过去，才发现他的左脸颊有一块淤青，虽然不重，但在他白皙的脸上格外明显。

“还真是你啊，你脸上……没事吧？”许璃指着他的脸，语气里满是担心。

裴越下意识地侧了侧头，避开她的目光，声音有点哑：“没事，我先走了。”

“诶你等等！”许璃拉住他的胳膊，他的胳膊很凉，还在微微发抖，本来是三十八度的天气，他的身体倒像是待在零度。

“我们去吃冰淇淋吧，我请你！”不等裴越拒绝，许璃就拉着他往小区门口的超市走。

超市里人不多，许璃挑了个巧克力味的冰淇淋递给裴越，又拿了个草莓味的，还买了一瓶冰水。

许璃踮起脚尖，想把冰水敷在他的脸上，嘴里念叨着：“我奶奶说了，冰东西最是消肿了。”

手刚伸过去，裴越就飞快地往后躲了一下，眼神里满是慌乱，几乎是下意识的闪躲。

许璃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咯噔一下。

她反应过来，握住他的手腕，将水放在了他手掌里。

冰水握在裴越手中凉凉的，但许璃刚碰到他手腕时，她的手掌是滚烫的，也连带把他手腕那块捂热了。

许璃没再提淤青的事，只是拿着冰淇淋，跟裴越并肩走在回小区的小路上。

她絮絮叨叨地讲着学校里的趣事：“周寻上次魔术失败，把扑克牌甩到了老师头上，被罚站了一节课，还嘴硬说自己只是‘失误的魔术师’。”

“你知道路思思吗？我发小，她昨天买了个风筝，结果刚飞起来就挂在了树上，气得她跟树骂了半天。”

裴越没说话，却听得很认真，偶尔会应一声“嗯”，声音虽轻倒也是认真听过的。

走到单元门口，两人分别，许璃突然叫住正向后走的他：“裴越，以后有不开心的事记得来找我哦，晚安！。”

裴越转头看向许璃，月光落在她脸上，看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装满了星星。

他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嘴角竟若有似无地扬了一下，声音低沉：“晚安，许璃。”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单元楼，手里攥着没吃完的冰淇淋，手腕还留着许璃拉他时的温度。

许璃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笑着挥了挥手。

她不知道，此刻的裴越靠在楼道的墙上，另一只手攥着那瓶冰水，往脸上淤青地方敷时，还痛得“嘶”了一声，但此刻心里却是暖暖的。

他想起许璃递苹果时的笑容，想起她遇事时的慌张，想起她刚才踮起脚尖想给她敷冰水的模样，这个冷脸的少年在那个有些糟糕的夜里笑了。

心里的冰，好像正被这束突然出现的暖阳，一点点融化。

或许连裴越自己都没发觉，许璃的出现就像太阳一样温暖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