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母系社会来 第38章 女报

“是什么任务？”

几个少年听她这么说，顿时精神振作起来，“快说呀，什么任务？”

林璋华微笑，一字一句开口，“交出你们的零花钱。”

“啊？”萧明翎一跃而起，护住了自己的腰包，神情警惕，“林姐姐，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上次你也说拿钱做什么大事，结果就拿了我的零花钱给那个将要临盆的妇人。她转头就生了个男婴，她生了个男的！”

“是啊，林姐姐，你知道碰见这种事我多伤心吗？她生的竟然不是姐妹，我最讨厌小男孩了。”

“这次不一样，”林璋华淡定道，“真的不一样。一旦你们出钱，你们就出名了，到时候整个山县都知道你们这几个行侠仗义小女侠的名字。”

扬名立万对于血气方刚的青春少年女孩来说简直是致命的诱惑，萧明翎顿时将信将疑道：“真的？”

“真的，来看。”林璋华朝她们几个招招手，“我们打算办一个面向整个山县妇人的小报，等办起来之后，山县各处都会传扬这份报纸，到时候将你们的名字刊印在报纸最上面，标上发行人，岂不是山县人人都认识你们了？”

萧明翎想象着那副场景，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林璋华趁机将她们的腰包都拿过来，搜刮出了三两银子。姜燃见状，将刚从萧府得来的十两银子也递了上去。

林璋华却将她的银子还了回来，“这份小报是我决定刊发的，你已经出力了，不需要再出资。非要说的话，我还要给你分红呢。”

“我只是提供一些从前人那里得来的知识……”

“那也很重要，”林璋华突然正色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一直忽视妇人病吗？”

“我们的女医很少。汉武巫蛊之祸时，死了一大批用上古巫医之术看病的女医，后来医学再兴起时，就已经是男医做主了，他们很团结，医术一直传男不传女。妇人们失去了知识，也失去了力量，她们的声音一直不被听见，掩藏在厚重历史之下。”

“你愿意将这些知识公开分享给大家，我很感谢你。”林璋华真诚地说。

几个少年不懂林璋华的感触，还在叽叽喳喳催着她排版，争夺名字前后的位置。

林璋华哄了她们几句，将她们连带何岩一起赶出去，姜燃疑惑道：“她们不留下帮忙吗？”

林璋华笑道：“我叫她们不过是为了哄她们交出零花钱而已。”

“你不知道，她们几个手里有点钱就跑出去胡作非为，有一次还拿钱使唤几个混混出去打人。虽然打的是个负心汉吧，但难免什么时候惹上事端。”

“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噢，我们要将闺阁女子和乡野女子都考虑进去，这样的话我们的版面内容就要重新调整，一期恐怕不够……”

“那就分两期，两期的报纸普及一些基础的医科知识足够了。”

“你想错了。两期虽然足够刊印所有的医科知识，但只有知识的小报是不会受到人们欢迎的，”林璋华解释，“林氏书局中关于科举考试的书卖的最好，其次就是各种才子佳人话本。”

“我们必须加点有趣的事情进去……”

“加点八卦如何？再加点小美男的美照，”赵言犀突然插话，“老婆子我最喜欢看裸男了。”

“别瞎出主意，”林璋华的脸微微怒红，“谁跟你一样会喜欢看那些东西？”

“你不懂！”赵言犀靠在椅背上，将脚翘到桌上去，望天悠悠道：“食色性也～”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璋华还待反驳，一个爽朗的声音突然插入进来，“赵婆子说得不错，食色性也！”

“璋华，你就听她的吧。”另一个温柔的声音道。

姜燃抬眸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只见萧大姑带着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两人满面笑容，附和了赵言犀的话。

那个中年妇人年纪大约有四五十岁，身材微丰，面孔圆润，圆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纹。头发乌黑中夹杂着一些银丝，松松挽成一个高髻，插着一支素银簪子。她身上穿着褪红色的棉布衣衫，袖口绣着一点小小的花朵。她走近时，姜燃闻到一丝皂角的香气。

姜燃站了起来。

萧大姑对姜燃介绍道：“这是魏大姨，她可是我们汝归盟内的金牌调解，你叫她大姨就好。”

中年妇人眼神温暖，对她露出一个微笑，朝她伸出了一只手：“你好。”

姜燃几乎要跳起来，这是——握手礼！！！

她犹豫了一会儿，没想好要不要握回去，好在萧大姑替她解了围，“老魏。小姜没出过山县，不懂你的礼仪，你别为难她了。”

又对姜燃解释道：“这是江州那边新兴的握手礼，你别见怪。”

魏大姨收回手，温和微笑道：“是我疏忽了。”

几人分别落座。萧大姑自然的坐了主位，看向姜燃道：“我已经听璋华说过你想办小报这件事，我和老魏都赞同。发行许可我和老魏负责；银钱方面你不用担心，汝归出这个钱；宣扬也不用担心，汝归在山县各处设有调解员，每个村两名，共一百余名足够用了；你只用将内容转述给璋华，让她负责校对排版，你们两个商量着来就可以。”

“不过有一点，”那个魏大姨补充道，“内容需要经过我们的审核，确保不违背当朝律法。”

姜燃被这一切整的有点懵，等一下等一下，这熟悉的言辞，她是到哪儿了？她不是穿越到了一个生产力极为落后的时代了吗？山县不是个很穷的县城吗？这个时空的文教已经兴盛到这种程度了吗？

她在心里算了算，从她之前的打听中，这个时空已经出现过秦、汉、唐、宋，按理说该明清了，但是这个时代偏偏和她记忆中的明清不一样，难道她在平行时空的明清？

她的思绪被赵言犀打断，赵言犀敲了敲桌面：“你们都有事做，我做什么啊？”

魏大姨笑道：“你还是忙你的诉讼吧，山县挤压的讼案还不够你忙的吗？”

赵言犀不乐意的用脚敲了敲桌面，把脚又放下去了。

“该我继续了，”林璋华继续道，“方才我们已经商量过，必须在小报中加入一些有趣的内容。闺阁女子常关注的是才学、琴棋书画，还有美食装扮一类的事，而乡野女子在乎的是柴米油盐、庄稼牲畜还有八卦一类的事情，两者没有孰优孰劣，但我们的小报版面是有限的，需要进行取舍。”

“等等，”姜燃终于打断了她的话，“我们要办的不是妇人医学小报吗？”

“璋华说的有道理，”魏大姨温声道，“只有知识的小报太过枯燥无味了。姜贤姪，你闲暇时喜欢看只有病例的医书吗？”

姜燃思考了一下，平心而论，要不是为了卷何玄青，她也不太愿意去啃大部头的教材，而更愿意看些娱乐性质的东西。

她点点头，“我也不太喜欢看。”

“既然如此，我的想法是不如多加一些有趣东西，”魏大姨继续道：“姜贤姪，你在山县应该也能观察到，妇人们获取知识的渠道很少。多数人未出嫁时靠女性长辈教导，若是没有女性长辈，很多人连如何生活都要自己摸索。

“而出嫁的人要么靠邻里之间口口相传，要么靠配偶告知。至于配偶，诸位也都知道有多不靠谱，父权社会的很多消息是将女人排除在外的。”

姜燃点点头，林璋华出声赞同。

魏大姨继续道，“所以我想，我们既然要办一个面向妇人的医科知识普及小报，不如干脆更广泛一点，掺入历史知识、社会制度分析、政治结构普及等，还有一些人际关系常识、生活技巧和妇人防身术，你们看如何？”

“你的意思是，”姜燃猛地回过味来，“我们可以趁着办妇人医学小报的机会办一个更大的小报，比如……”

“女报！”几人对视，眼中露出志同道合的笑意，异口同声地说。

“女报好！”赵言犀一下子从七扭八歪的姿势坐直了，“我们就办女报！老婆子早就不爱看那些男报了，一天天的什么生死、兄弟、爹爹儿儿的，实事没干几个，净想些书生与狐狸精的事情！”

“我们就办女报！”

“好，”林璋华拿出纸笔，“那么女报要包含哪些内容呢？”

“首先要普及妇人医科知识。”姜燃说。

“要加入一些生活技巧和育儿指南。”魏大姨道。

“还要加点八卦，我最喜欢看八卦了。”赵言犀说。

“那我来负责增加历史常识，加入一些贤良妇人的历史事迹怎么样？”林璋华问。

“好，”魏大姨补充，“再加一个板块，普及如何典押、立契、租房、出远门之类的注意事项。”

“好，”林璋华下笔飞快，将众人说的一一记下。然后分工让众人将自己所了解的知识都写在纸上，交给她来汇总。

“还有一个问题，我们最大的板块安排什么内容呢？”

“病例！”“八卦！”

几乎是同时，姜燃和赵言犀一起出声。

两人对视，谁也不肯退让，再次开口道：“病例！”“八卦！”

“八卦是调剂，根本不重要，先安排病例才重要，不然那么多病人去哪儿知道自己的病情？”

“你说的不对，”赵言犀道：“没有八卦，这份小报简直就是个教科书，谁会愿意买？谁会愿意看？”

“行了行了，别争执了，一人一半如何？”

魏大姨开口劝，“先安排病例，小姜来决定内容。”

姜燃应下，在最大的版面上写下对妇人身体的科普，洋洋洒洒写了数千字。

从如何判断自己是否健康，健康人的□□□□应该是什么状态的，到如何判断血瘀、血虚，如何缓解月事疼痛，再到乳痈是什么症状、炎症有什么预兆，然后到应该避免纳入式行为，以及如何正确将养月子病，等等等等，写了数十条。

林璋华站在她身旁，一边看一边念：“寒凝血瘀类：月事前期小腹冷痛绞痛，四肢畏寒或呕吐腹泻，舌质紫暗，血色暗有血块，热捂热饮舒适，遇冷加剧，应注意温阳散寒，补足阳气；气滞血瘀类：月事前期胀痛或刺痛不可按揉，经行不畅，兼烦躁易怒乳胀痛，血色暗红量少或不畅有血块，舌质黯红有淤点，舌苔薄白或薄黄，乃肝气郁结，应少内耗生气，疏肝补木；气虚血瘀类：前期坠痛或绵痛，劳累后加剧，可按揉缓解，兼神疲乏力，食欲不振，便溏，血色黯或有血块，量偏多淋漓色淡，奶期许经行不畅，应补气血正气虚，较为少见……”

姜燃写完，林璋华将笔递给赵言犀，“你来写个标题。”

赵言犀接过笔，写就龙飞凤舞一行字——“震惊，千万别对你的身体做出这种事，否则！！！”

真是标题党的一把好手。

姜燃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