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乐得知部门即将撤销的消息后,低落的情绪就贯穿了她接下来的上班时间。
临近下班,芭乐决定吃点甜食刺激一下味蕾。
她在外卖软件上挑了一杯自己常喝的奶茶,去冰,全糖。
掐指一算时间,奶茶送到的时候正好可以带在回家路上喝。
点完外卖后,芭乐的心里就冒出了粉红泡泡。
这女人对于食物的热情就是这么简单纯粹。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软件上追踪外卖小哥轨迹,显示还有三分钟送达的时候,芭乐赶紧提前关电脑、倒水、洗杯子。
外卖小哥打来的电话响起第一声,她迅速接起,并在电话里连声承诺:“稍等啊小哥,我现在就下楼。”
说完噔噔噔地坐上了电梯,一路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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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高翰非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他长腿迈步,走到一楼中庭位置时,突然被一名行色匆忙的外卖小哥拦住了去路。
“你是华腾的员工吧?”
这位穿着黄色工作服的年轻小哥没有铺垫,语气理所当然:“这是你同事点的奶茶,我接下来的订单要超时了,就不等她了,你帮我给她吧。反正都在华腾工作,肯定能打听到。”
外卖小哥说完不等高翰非的反应,就把奶茶强塞到高翰非手上,跨上小电驴一骑绝尘。
高翰非低头看了看外卖上的标签,标签上没有真实姓名,留的是个网名:
——吴彦祖得不到的女人。
他原本微微蹙眉的表情,在此时愣了下,下意识地抬了下眉毛。
非常奇葩的网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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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乐一路喊着借过,力挽狂澜般冲出电梯拥挤的人流,抵达一楼。
她站在中心位置发散视线,放眼望去没有看到任何小黄人的踪影。
赶紧低下头掏出手机边走边搜通话记录,准备回拨刚刚外卖小哥的电话。
下一秒,前方已经撞上了肉墙。
“不好意思。”
芭乐知道是自己盯着手机太过投入,撞了人,赶紧连声道歉。
抬头对上的是面无表情的高翰非。
穿着西装的他,此刻手里提着的却是一杯奶茶,看上去很有视觉反差。
芭乐心想,看不出来啊,悍匪平时看起来不苟言笑的样子,竟然也喜欢喝奶茶。
高翰非站在原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移步继续向前。
短暂的交集后,芭乐重新寻觅送奶茶的外卖小哥的身影,渐渐地和高翰非拉开了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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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人和物都不在目标范围,她又一次拨打了外卖小哥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芭乐有点急切地问:“小哥,我现在到一楼了,你在哪?没看见你人啊!”
“你是华腾那单是吧?我来不及了呀,东西给你同事了让他转交了,你联系他吧。”
她听见电话听筒里伴着呼呼的风声,这不靠谱的小哥一定是抢着去送下一单了。
“哪个同事啊?有没有外貌特征啊?”
“穿西装的,长得老帅了。”
外卖小哥很抽象地说完这句,就啪地直接挂断了电话。
芭乐此时站在一楼中心位置东张西望到处寻觅的样子也全都落进了高翰非的眼里,他判断奶茶的主人不会是别人,就是童芭乐。
高翰非重新转过身来,朝芭乐方向,边走边用疑问语句开口:“吴彦祖得不到的女人?”
芭乐第一次听到自己别具一格的外卖名字,被如此低沉悦耳的声线念出来,好听得浑身都酥酥麻麻。
原来自己这个惊世骇俗的外卖专用名可以被念得这么好听。
似乎是生怕这个嗓音的主人久等,她赶紧转头响应。
“是我!是我!我就是那个吴彦祖也得不到的女人!”
这一转身,芭乐整个人僵在那里。
她看见高翰非神色冷淡,眉心微皱地看着她,脸上写满隐忍和无奈。
芭乐顿时也觉得有点窘迫,谁说这个外卖专用名惊世骇俗来着?
这外卖专用名必须得改!马上就改!
芭乐脸上残存尴尬笑容,尽量避免和高翰非目光接触,直接伸手奔向装奶茶的纸袋:“谢谢你啊,悍匪、阿不,翰非总。”
这是芭乐最近刚学到的叫法,称呼姓氏常见的三字领导,要喊后两个字,亲切的同时又凸显地位,活学活用。
高翰非没接话,似乎是因为没兴趣,把奶茶递给芭乐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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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乐接过奶茶,便准备迅速地放慢角度走在后面,力求与和前面这位全公司唯一知道她外卖专用名的人拉开距离。
没想到高翰非和她同一方向,都走向停车场。
芭乐和高翰非保持数米的距离,时不时抬一下眼,关注前方那个高瘦且挺拔的背影的进程。
高翰非先一步抵达车位,他径直打开车门,长腿迈入驾驶室,随即车灯亮起,照出前方一片明亮。
“高翰非!”
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打破停车场的静谧氛围。
如果不是车灯的照射,芭乐都没有看见,角落里还蹲着一个人。
芭乐眯着双眼,经过一番辨认后看出来,地上蹲着的这个人竟是被优化的老樊。
老樊蹲坐在距离高翰非的车大约五米的位置抽烟,手里拿着一个罐装的瓶子,看起来像是危险物品。
只是他平时都是客客气气的笑脸模样,和现在的凶神恶煞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见高翰非的车发动了,老樊踉跄着步伐,冲到他的的车前,用兴师问罪的语气大吼:“高翰非!我可算等到你了!”
“找我有事?”高翰非不认识老樊,自然也不知道他等自己的目的。
“装什么相啊?什么事你心里清楚!”老樊在高翰非车前站定,积蓄的一肚子的怨气找到了出口:“工程部部长李乃新辞退我的时候已经告诉我了,我被公司开除都是因为你!”
原来老樊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在华腾负责的是智驾部门,工程部的事,请找你的直系领导。”高翰非径自扣上安全带,直直地看着老樊,掷地有声地说:“请你让开,我要开车了。”
老樊在这个时候,耳朵里已经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了。
他只想着我要发泄,我要讨要说法,所以高翰非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影响他接下来的操作。
看见高翰非要走,老樊直接来了一个猛扑,整个人扒在高翰非的挡风玻璃上。
他不断用手捶打着汽车的前机盖,表达自己的不满:“你刚来华腾就整得人心不安,为了自己的业绩搞优化搞裁员,我告诉你,老子可不是好欺负的,不给老子一个交代,我要你好看!”
这时老樊嘴里的烟还没有熄灭,他叼着烟,有意摆出很社会的痞子样,想要唬人。
在一旁目睹这一切的芭乐觉得他有点狰狞,又有点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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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欠你任何解释,也不需要给你交代。”高翰非说完随即拨下前进挡,淡定自若地开动了车辆。
扒在高翰非车上的老樊感觉到汽车发动了,赶紧利索地跳下车,没想到高翰非真不怕撞着他。
车径直向前驶动的阵仗逼得他往周围让了好几步,手里的罐子没拿稳差点滑落,弯腰狼狈地接住。
汽车经过老樊身边,高翰非降下车窗玻璃警告他:“有诉求可以白天去公司通过正当途径解决,但是如果你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就不光是被裁员的问题,要付法律责任的。”
高翰非气场强大,不怒自威。
几句话说得老樊气势明显弱了,但是他仍做垂死挣扎。
“可笑,我在工程部的考勤永远是最满的一个,年年都是集团最敬业员工,这都有迹可查!”老樊从嘴里喷出一口烟,把烟头狠狠地扔在地上:“你无端开除我不要付法律责任,我现在过来讨说法,反而要付法律责任,欺负我是弱势群体吗?”
“我再说一次,华腾工程部的人事变动不归我管。”高翰非沉下声音,留下最后的忠告:“你或许应该反省一下自己,考勤时长第一却被裁,是不是因为做的都是无用功。”
最后一句话仿佛是击垮老樊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愤怒地举起罐装瓶,那出鱼死网破的气势朝着高翰非方向走,边走边把手放在瓶口按钮处,准备随时按下喷钮。
快步迈进的过程中被路中的坑洼之处绊了一下,没对准,反而转向了站在一旁的芭乐,兹的一声。
芭乐猝不及防,大叫一声跳开,内心更是无比忐忑。
完了完了,里面不会是硫酸吧,我这娇嫩的肌肤啊,不会毁容吧。
她双眼紧闭,幻想的焦灼刺痛感并没有传来。
几秒钟后,芭乐抖抖霍霍地再次睁开眼,想象中的肌肤溃烂的场景也没有上演,映入眼帘的是黑色长裤上被喷上了红色的油漆。
所以老樊携带的液体并不是化学试剂,而是油漆。
她看着裤子上大片刺眼的红色,虽然也很惆怅,但比毁容好多了。
芭乐愣神的片刻,公司安保已经带着大队人马抵达现场。
安保队员一拥而上,反拧过老樊的胳膊压制住他,随即将他带离现场。
对比于老樊的狼狈,高翰非还是那么仪态得体,高高在上,他甚至可以若无其事地问芭乐一句:“你没事吧?”
“没事。”芭乐对于高翰非的关心不领情,她不咸不淡地回答道:“和老樊一比,我什么事都没有。”
芭乐看着老樊被带走的背影,意有所指地感叹:“如果不是有的人只注重经济利益,不顾基层的死活,也不会把一个好好的员工逼疯。”
她不知道高翰非能不能听出自己在阴阳他,但是一想起今天部门同事讨论的内容,和老樊热心指挥自己倒车的场景,芭乐本能地选择站队老樊。
看得出来高翰非对于芭乐的反应有片刻的意外,但很快自洽。
他对着芭乐说了句:“奶茶少喝点,伤脑子。”
声音清冷,语气戏谑。
随即一脚油门,驶离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