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算法会开车 第11章 第 11 章

芭乐开车回家的路上，手机一直发出收到新消息的提示音。

这一般是群里展开讨论的节奏。

她以最快车速开到家，甩掉运动鞋，趿拉上拖鞋，转移到沙发开始读错过的消息。

手指滑到消息框最上方，从第一句开始查漏补缺。

【同志们，我要为上午传播的消息拨乱反正。】

唐朝以这句话开头，在微信群里继续上午的话题：

【上午消息有误，老樊被优化得不冤。】

【今天下班的时候，我碰上了工程一部负责人小钟，也就是老樊一直以来的直属领导。他说老樊就是典型的、用工作量的饱和来掩饰产出不足的害群之马，工程部全体成员苦老樊久矣。】

接下来唐朝开始用生动的语言，勾画出几个从小钟那听来的真实故事：

去年夏天，华腾工程部接到集团任务，建设新的测试跑道。那年的高温天来得特别早，施工阶段，正好赶上了高温天。

气温超过四十度的那几天，工程部明确下达了停工的要求。

当天下午，部门其他人员都按要求停工在办公区休息。唯独老樊不在，小钟也没多想，默认老樊是乘着休息办私事了。

等到下午四点钟左右，老樊光着膀子，气势如虹地回来了，看得出来是经过烈日炙烤了，全身晒得像是被煮熟的小龙虾。

小钟见到他这个样子，知道他一定是去工地干活了，当着大家的面，小钟夸了他几句敬业，不愧是公司有名的劳模。

大家在的时候小钟极力褒奖，转过头来他也委婉地告诫老樊，工作的时候服从公司安排，不要用力过猛，做好安全质量监督工作就可以。

老樊他只听进去了经理小钟对他的表扬，笑着点头说没事，闲着也是闲着。

小钟觉得既然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就也没把这件小事放心上。

结果当天夜里，小钟的手机被打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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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部经理、公司人事主管、监理公司都在疯狂地给小钟打电话。

小钟睡得朦朦胧胧的，听了半天才听懂事情的缘由。

原来是老樊下午在烈日下干活的时候发了一个抖音短视频，给毒辣的太阳以及自己后背晒脱皮的皮肤好几个特写，视频里还不忘突出了华腾的公司名称，以及在建项目的详细信息。

看到视频的网友在下面愤慨地留言，说华腾不顾员工死活，不遵守劳动法，这么一个高温天，还让员工坚持高温作业，毫无人性可言，坚决抵制这样的企业生产的车。

领导们劈头盖脸对着小钟就是一阵骂，质问他为什么没有落实公司安排。

小钟很委屈，但现在还轮不到他委屈。作为小领导他还得尽快善后，于是他连夜冲到老樊在的寝室让他把视频删了，又去药店给老樊买了晒伤药膏，再好一顿人文关怀，让他别多想，以后务必少发视频。

这才把事情平息了。

这事出了以后，小钟动过给老樊换岗的心思，但转念一想在这件事上老樊也不是成心的。而且项目快收尾了，让老樊继续在原岗位干吧，多关注他就行。

没想到很快，小钟又收到一记重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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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常识的人都知道，每年六月七**三天是所有高三学生的大日子。

高考的那几天，是不允许有任何噪音的，鹏程市城建部门也明确要求所有在建工地全面停工。

小钟这人挺够意思的，停工的几天他给几个安全员都放了假。

他自己没有休息，而是回总部办公室修改材料去了。

没想到正在总部修改材料的时候，小钟的电话又被打爆了。

四面八方的电话都在控诉同一个名字，是的，大家可能猜到了，这次还是因为老樊。

他又整什么幺蛾子了呢？

的确很幺蛾子，他在明确要求停工的高考日，早上六点起床，直奔工地，一个人开始管道改造工作。

整整两个小时，施工车辆、大型发电机马力全开。

发电机传出的轰鸣声，夹杂着一阵阵刺耳的声响，穿透力极强，这些声响震得窗户都直颤。

早起锻炼买菜的居民站在老樊闹出巨大动静的现场，默默拍下他现场操作的视频，打电话进行了举报。

很快，城管来了，警察来了，公司领导来了，市政府领导都来了。

小钟赶到工地的时候，看见地里被刨开的大坑，和在坑里忙里忙外的老樊，气得肺都要炸了。

老樊还一脸无辜说自己都是为了工作，而且高考时间还没到呢。

因为这次事件，华腾工程部上了鹏城城建的黑榜。

从小钟往上包含小钟，只要有职务的员工通通述职检讨，扣除年底绩效。

唯独老樊个人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还因为考勤时常是整个公司第一蝉联了年度敬业奖。

也基于这个结果，老樊从来没觉得自己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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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转述的这件事芭乐有印象，当时她还很奇怪，按说工程部成功推进了测试跑道项目落地，怎么着也得获得个攻坚克难奖，结果却颗粒无收，实在是很蹊跷。

打那以后，小钟彻底寒了心，看到老樊就头大，但是在唯考勤论的评定标准下，还真拿老樊没办法。

这次集团取消了敬业奖，捎带把老樊也优化了，工程部喜大普奔。

说到这里，唐朝特别强调：

【而且啊，这次优化名单就是工程部内部提供的，他们部门领导知道老樊这个人一根筋，害怕他想不开打击报复，和他谈话的时候特意告诉他，被裁都是因为新来的高翰非。】

【得罪人的屎盆子都往我偶像身上扣，而我的偶像却始终不做任何解释，你们说是不是很有涵养？】

故事讲完，其他人纷纷回复感想，作为对唐朝贡献这么大爆料的反馈。

芭乐握着手机，沉默许久后回复了一个狗头的表情。

为自己下班时在停车场的偏听则暗默哀。

碎片化阅读时代，结论不能下太快，反转可能分分钟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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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六，在这部门重组，青黄未接的时刻，芭乐决定调休一天。

躺在宽大床上补觉的她睡姿感人，咕噜一下猛地翻了个身，脸朝上，摆出个大字。

面朝天花板之后，芭乐隐隐约约感觉到凌空有活物在注视着她。

睁开眼，杨桃的脸在芭乐眼中逐渐放大。

她正拿着一副观摩外来生物的眼神研究躺在床上的芭乐。

芭乐顿时被吓得醒困了，直起身拿手边的枕头丢杨桃，“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

杨桃准确无误地接住枕头，不可思议地接话：“今天你们老板大发慈悲，放你的假啊？这时间点，你在家出现实在是太反常了！”

多么可悲的牛马，周末出现在家反而让人觉得不敢相信。

杨桃自打知道了芭乐家的入户密码，从此进出自由，如入无人之境。周末也不待在自己家，准时准点来报道。

芭乐拉过被子，蒙住头下令：“杨桃，现在立刻远离我的卧室，反手把卧室门带上。”

杨桃嘻嘻两声，转移到厨房，开始鼓捣美食。

好朋友的相处模式就是，共处一个空间，各干各的，也不会觉得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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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到下午，芭乐出卧室的时候，瞅见杨桃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芭乐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一脸不解地问杨桃：“周末你不和董势约会，上我这来报道？”

杨桃直视电视屏幕，头也不抬地回：“董势的领导今天出差回来，他一大早就去机场接机了。”

“这是又在追什么剧呢？有这么大的吸引了。”

芭乐洗漱完毕后，端着一碗刚冲泡好的燕麦走到沙发前，在靠近杨桃的位置坐下。

拉近距离以后，她看清了杨桃专心致志收看的电视内容。

她竟然在用投屏看华腾科技日的直播。

芭乐相当惊讶：“你竟然在看华腾的发布会？”

她一时不知道该感叹公司辐射力度广，还是感叹杨桃拓宽了自己的边界：“我印象中，你平时对车什么的不感兴趣？”

“微博一直推送给我，我就看看嘛。”杨桃把洗好葡萄递给芭乐，她看了不到半小时，俨然像一个内行，对着芭乐开始分享起观后感：“这次你们公司新推出的E9不错，技术水平又有了很大进步。最关键是卖点清晰，一目了然，我一个吃瓜群众都能看懂。”

芭乐也把视线转向了电视屏幕，扫了几眼之后感慨：“好像是比上次好一点。”

“何止是一点？我还记得你们V3那个兵荒马乱的价目设定，7个车款，3种续航版本，5种选装包，8个配置。”杨桃面部表情夸张，伸出手指，不断翻飞着数字，继续吐槽：“然后外观颜色，内饰颜色，轮毂样式更是让人眼花缭乱。最最令人发指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宣传的时候说是30万起，但是随便选选就要35万了，高配都45万了，你们公司也真敢定价。”

芭乐嘿嘿直乐，杨桃对于V3的毛病总结得非常准确。

V3虽然是款好车，但是集合了混乱且缺乏诚意的配置逻辑，也不知道公司的营销部门当时是哪根筋搭错了。

杨桃兴致高昂地继续这个话题：“你们公司本来的营销负责人是被换掉了吗？从发布会就能看出来气象一新了。”

“是啊，V3失利以后，我们老板改革力度大刀阔斧，还重金挖来了一位铁血领导。”芭乐脑中浮现高翰非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从玻璃碗里捡了一个葡萄，却正好了挑了个酸的，皱着脸痛苦地说出下一句：“这位领导相当地龟毛，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了。”

“但是效果立竿见影啊，俗话说得好，不管黑猫白猫，只要能抓耗子，那都是好猫。”杨桃试探性地问：“接下来华腾推出的新车肯定要大卖了吧？”

芭乐点点头：“新车还没有正式发布，所以目前没有一个量化的指标可以衡量，但是公司这次已改革意志怎么坚决，大有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之意，应该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杨桃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慢慢地说到正题：“那你们公司最近招不招人啊？”

“招人应该是一直都招的，我们国家正大力发展新能源汽车，车企常年缺人。”芭乐这会终于听出了杨桃的意思：“你这么问，是想进华腾工作？”

“嗯！”杨桃摆正身体，端坐着面对芭乐，语气和表情都很认真地说：“我考虑过了，你所在的部门技术含量太高我是进不了。但是，销售门槛低啊，我可以去卖车。而且我有先天优势，你是专业汽车人，我遇到不懂的可以及时问你。”

芭乐以为杨桃又是一时兴起，适时地给她泼了点冷水降降温：“汽车销售很辛苦的，每天会遇到各种难缠的顾客，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有没有准备好不确定。”杨桃后仰躺倒在沙发上，长叹一声：“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我的钱包已经等不了了，董势的工作又挣不到钱，再不找个挣钱的工作，我们就揭不开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