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念念 第7章 迟悟愧疚亭前现

收到集训通知的顾耀川，正为自己混乱的学业规划焦头烂额，无暇他顾。他非主观的回避和拒绝，成了压垮荣秋窈的最后一根稻草。当那条来自陌生人的求救信息弹出时，他脑中所有繁杂的思绪瞬间清空，身体先于理智，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她身边。在夏夜的后亭，面对她醉后的委屈哭诉，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疏忽造成了怎样的伤害，愧疚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此刻悄然萌生。

彼时的顾耀川又怎么会知道，自己非主观的“避而不见”，会引发这样，对一个女生来说，如此严重的后果。

两天前的晚上他接到通知，如果确定要加入考研集训班的话，就需要在7月前安排好在学校的一切事务。月底就要进行入班考试。

顾耀川不是一个擅规划的人，也不是一个自律的人。

无数待办事项在他脑中炸开——下学期的选课、和老师沟通、实习、复习、暑期实践……千头万绪，一团乱麻。

那时，他刚和荣秋窈讨论完如何把他们自发组织的期末自习室办得更好。

他不是很清楚荣秋窈那段时间究竟有多忙，只知道每次来她肯定是在的。只是，除了吃饭的时候她和往常一样跟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其他时间都抱着电脑和课本全神贯注地在做自己的事情。

那晚把她从和大家一起自习的教室叫来这间教室单独讨论前，顾耀川问她：

“秋窈，你现在忙吗？”

他看到她明明还在操作着鼠标的手马上停了下来，另一只手把电脑屏幕轻轻扣下，转头笑着回应他：

“嗯，还行，不忙，有什么事吗？”

这样的情境发生过很多很多次，顾耀川从没有深究过她到底是真不忙还是假不忙，那次也不例外。

于是他们就在这间教室单独讨论了10多分钟，初步拍板了一个方案。

他不得不承认，荣秋窈是一个很有想法，做事很果决的女生。

大概他潜意识里也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多次请她帮忙出思路、合作办事。

然后，荣秋窈说要去把平板取过来复习明天的考试。

顾耀川稍感愧疚，原来她明天还有考试，自己占用了她宝贵的复习时间。所以也没有奇怪她为什么提出要转到这边自习。

荣秋窈刚出去，他就收到了这条“烫手”的通知。

正心绪不宁时，蔡雪姐推门走了进来。

蔡雪姐学历上比他大几级，也参加过考研集训班，于是顾耀川向她请教，该如何处理备考期间学校的事务。

“你下个学期是几年级？”蔡雪问。

恰好这时，荣秋窈拿着平板回来了。

她认识蔡雪姐，但不清楚他们在聊什么，只听那个坐着向别人请教问题的顾耀川愣头愣脑地冒出一句：“大三，下……”

“大四上。”荣秋窈耳急嘴快，补充了正确答案。

“对对对，大四上大四上。”顾耀川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鼻子，赶紧收敛心神，继续认真听蔡雪姐接下来的话。

蔡雪姐只是顺路过来取东西的，简明扼要指点了几句，大约四五分钟后便匆匆离开。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顾耀川理了理思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你要走了吗？”

这时顾耀川才发现荣秋窈坐在讲台的地板上，把平板放在椅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顾耀川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委屈？

依旧没有深究。

“嗯，学校那边还有点事。”

见对面没有再回应，顾耀川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

临走的时候，他突然反应过来：“秋窈，你为什么要坐在地上？”

“因为这间教室里只有讲台这块有插排。我平板快没电了。”荣秋窈回复，声音闷闷的。

顾耀川这才发现她平板的那一端连接着充电线。

他无奈，抬脚要走，但好像突然聪明了一下，又停了下来：

“你这样，你人坐在椅子上，把平板放在腿上，这样是不是也能看？地板那么凉，还是要多注意一下身体。”

见荣秋窈乖乖照做，他意满离去。

而后的两天，他忙做了一团。乱忙。

6.24下午看到荣秋窈消息的时候，他已经有一点摆烂的状态了。

选完下一学期的课，他已经不想动了。

“都大四了，怎么还有这么多课要上啊？”顾耀川郁闷地抓了抓头发。

“能跟老师沟通的就沟通，不能沟通的，花点钱找人帮忙代课。”

他又想起蔡雪姐那晚跟他说的话。

听着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可太费劲了。尤其对顾耀川这样一个处理人际关系的小白来说。

他感觉自己的状态有点糟糕，完全不想见任何人。

当然包括荣秋窈。

本以为拒绝她后，她就会打道回府了。

万万没想到，她不仅没回去，反而想办法进了校园，还找到了自习的地方！

6点时看到她发来的：“可以来锦民楼A305自习”的消息时，他着实吓了一跳。

然后他是怎么想的呢？他记不清了。

只记得自己表示惊讶后，对面让他别去了。

正好那时，他接到了临时提前开始的线上会议通知，便顺势没有再多想。

可能，没有这个通知，他也不会多想。

会议开了两个小时。

不知从何而起的烦躁感如影随形，隔着屏幕，他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中间甚至被点名提问了一次，幸好是线上形式，他含糊地应付了过去。

整场会议下来，他感觉什么都没有听进脑子里。

晚上8点，会议结束。手机里没有再收到荣秋窈发来的任何消息。

“她应该已经回去了吧。”顾耀川这样想，似乎松了一口气，又似乎有点空落落的。

其实，按他们那段时间的联系频率，他发一句：“秋窈，你回学校了吗？”是很理所应当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这么做。

反而打开了游戏。

游戏玩得并不顺畅，也没有让他的烦躁感有所消减。

不到一个小时，他挂了机。

“可能是天气太热了吧。”于是他去冲了个冷水澡。

但洗完澡后他依旧烦躁。

“要不出门走走吧？”这个念头冒出来，他甚至重新换上了运动鞋。

可走到宿舍门口，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他又犹豫了：“这么晚了，还是不要折腾了。或许睡一觉就好了。”

就在他准备放弃出门，转身走向床铺时，手机的提示音划破了寂静，是荣秋窈的消息。

但显然不是她本人发的：

“你好，我是一位过路的陌生人，你的朋友现在出了点状况，方便到洪泽西楼后亭来一下吗？”

这次，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就冲出了宿舍。

从宿舍到洪泽西楼并不算近。更何况他住在14楼。

见电梯还停留在1层，他想也没想就冲向了楼梯口。

一步两三个台阶，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他甚至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跑得这么快，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推着他前进。

5分钟，当赶到目的地时，他的脸与趴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的人儿的脸红得不相上下。

他喘着粗气，与那位“陌生人”对视了两眼。

这里发生了什么已显而易见，他无需多问。

他走近她，继续调整着呼吸，终于能够说话：“秋窈，秋窈……”一时间，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一遍遍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他看见她扑眨着浓密的睫毛，缓缓睁开了双眼，却又像受惊的小兔一样马上偏转了头：“哎呀，他怎么来啦！”

被她的反应逗笑了，顾耀川又挪到了她头偏转的那一侧。

“你不是，要开会嘛……”荣秋窈又闭上了眼，喃喃地说。

“开什么会呀，都开完了。”顾耀川感觉心里那股烦躁感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愧疚和懊恼。

他应该……早点联系她的。

……

一阵沉默弥漫在夏夜的空气中，只有不知名的虫鸣在草丛里窸窣作响。

“秋窈，秋窈……”他再次轻声唤她，但这次却没有得到回应。

她好像睡着了。

“她怎么醉成这样？”顾耀川问旁边有些愣神的女生。

“啊，哦，”女生回过神来，连忙解释，“她喝了两瓶多的酒，度数好像不低。看样子……以前应该没怎么喝过。而且……”女生停顿了一下，露出担忧：“她好像没吃晚饭。”

“不！我吃了的。”

桌上的人突然又醒了过来，把站着的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我吃了，一肚子气，和，闭门羹，嘿嘿。”

说“闭门羹”三个字的时候，她抬起软绵绵的手，在空中一下一下地点着，仿佛那三个字就在她眼前。

然后，毫无预兆地，“呜哇——”一声，她放声哭了出来，委屈得像个孩子。

站着的女生赶忙坐过去轻抚她的背安慰。

顾耀川皱眉，愧意更浓。

他现在该做什么呢？送她回去。对！送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