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念念 第8章 今昔两度代复异

从五个月前醉酒之夜用她的手机“代为”回复室友消息，到如今在病床前亲自接起电话、坦然告知情况，顾耀川完成了从逃避到担当的蜕变。紧握着荣秋窈冰凉的手，回顾过往的退缩与此刻的决心，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与改变。这通打给室友的电话，如同一个宣言，不仅安抚了远方的担忧，更宣告了他将不再缺席她未来的生命轨迹。

他迅速拿出手机，通过共同群聊快速加上了荣秋窈的室友凌萱的微信，问她方不方便一会儿到校门口接一下荣秋窈。

得到对面迅速且肯定的回复，他走近抱着“路人”还在痛哭的荣秋窈。

“好啦好啦，不哭了，我们回去了，好不好？”顾耀川用近似哄小孩的语气说道。又凑近，在她另一旁坐下。

“不要，不要！我不回去。”荣秋窈猛地抬起头，还闭着眼睛。

泪水使她的长睫毛贴在眼角，嘴巴又气鼓鼓的，那样子，真活像一个哭闹的小孩。

“为什么呀？”顾耀川的语气很温柔。

“因为……因为我是好学生……不能被她们知道……她们会笑话我的。还有，保安叔叔很凶的……”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带着醉后的逻辑混乱和莫名的恐惧。

“不会的，她们不会笑你的。我让你室友到校门口接你，我送你回去，好不好？”语气依旧温柔。

“不要！我今天就不要回去！”说着荣秋窈就要站起来，可她哪里还站得住，腿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屁股一离开凳子就往下倒了。

旁边两个人赶紧伸手去扶。

她这样，肯定是送不回去了。顾耀川没想到。

“现在怎么办啊？”路人女生焦急地问道。

“送她到学校宾馆吧。”顾耀川难得果决地做出了决定，“我背她过去。同学，我想请你帮忙照看她一晚。”眼神带着恳请。

赵雪怡怎么会料到，自己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自习，却遇到了这样的情况：“这下，是彻底脱不开身了。”她心想。

不过她也很愿意帮忙，这样的情形，她好像，只在小说和偶像剧里见过，没想到今天竟然亲眼见证了：“可以。”

看着顾耀川背着荣秋窈缓慢稳当地向前走的背影，她忍不住露出了姨母笑。

顾耀川第一次背一个成年异性。尽管他自诩体力尚可，但经过刚才那阵拼尽全力的奔跑，消耗了大量体力，再加上背上的人因为醉酒完全无法配合，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所有的重量都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走出百米之后，他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额角再次渗出汗水。

此时他们走到了日月湖边，顾耀川找了一处石阶把她轻轻放下，缓口气。

荣秋窈又抱着路人女生哭起来了。

她嘴里还胡乱念叨着什么，顾耀川一边喘气，一边分神用手机查询了解学校宾馆的信息，并没有太听出来。

“……我叫？我叫，顾耀川。照顾的顾，照耀的耀，川流不息的川，嘿嘿。”这一句，顾耀川听清了。

原来，是荣秋窈迷迷糊糊地问赵雪怡叫什么名字，赵雪怡回答后，反过来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却回答了他的名字。学着他的样子。

“傻丫头。”顾耀川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轻触碰了一下，泛起细微的涟漪，似乎在这一刻，某种一直被他刻意忽略或回避的东西，变得清晰起来。

顾耀川没有去纠正她。

赵雪怡当然知道这不是她的名字，她用她的手机发消息前，就听她一直念叨着这个名字。

备注里那个“耀川学长”，此刻不就站在面前吗？

赵雪怡抬头，正好对上顾耀川微怔的双眸。

“我们继续走吧。”他说。

好像适应了她的重量，再次起步时，顾耀川感觉轻松了一些。

刚走没几步，耳边传来荣秋窈疑惑的声音：“我们去哪里呀？”

温热的气息落在他的耳畔，他身子微微一颤，险些将她滑落。

将她掂了掂重新稳当地趴在他的后背，听到她不满的闷哼后，他才回答：

“去我们学校的宾馆。放心，我们不回去。”

没想到背上的人儿更不老实了：“不行不行！不能去宾馆，我没带身份证，会被议论的。”

她动作幅度实在有点大，怕把他摔着，顾耀川找了个小石阶再次把她轻轻放下。

他真的拿她没有办法了，一股无名火起了来：“你出门为什么不带身份证呢？”

但她的回答，让这股火气瞬间被扑灭了——

“我平时出门，经常忘记带卡的。只有你来的时候，我才一定会记得带，为了把卡借给你刷。”

她坐在那，低着头，轻靠在赵雪怡的肩上，脸上还是明显酒精上头的绯红，闭着眼。

顾耀川也低下了头：“我的问题。”

最后一程的路还有不到50米，赵雪怡提出她来背荣秋窈，顾耀川微微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他跟前台订了一间标间，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付了房费和押金，并跟前台商量好，自己进去把朋友安顿好，一会儿就出来。

跟赵雪怡配合着把荣秋窈抱上床，顾耀川看着这个脸蛋还红扑扑的小姑娘乖乖地自己把被子盖好了，终于舒了一口气。

赵雪怡已经答应留下来陪荣秋窈，但是考虑到明天还有考试，她今晚必须要复习，就提出先回去拿一下课本和复习资料，顺便买包湿巾和塑料袋，以防荣秋窈半夜起来想吐。

然后，房间里暂时就只剩下顾耀川和荣秋窈两个人。

顾耀川坐在她的床边，看着闭着眼安安静静躺着的她。

“怎么感觉……有些陌生呢。”印象里她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安静过。

他以为这只是暂时的偶然的唯一一次，却不想这一晚过后，她在他面前再没有表现过以前的活泼开朗。

为什么呢？只因为那晚他应完她的要求用她的手机替她打完晚睡卡后，又用她的手机给她的室友回复了消息吗？

他承认，他是不该做后面这一步，不然他不会看到凌萱发的那句：“喂！你crush加我微信了！”更不会让她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她对他的感情。

那晚过后他选择闭口不言，哪怕已经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

他就这么一直躲着，一直沉默着，直到5个月后的今天，她又安静地躺在了他的面前，他才意识到他的处理方式是多么的错误。

他的手抚摸着她未在输液的那只手，冰凉又柔软的触感让他更忍不住去紧握：“对不起，秋窈。”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对不起。即便是那晚发生那样的事，他道歉时说的也只是：“我的问题”。

他还想伸手去理理她额前露出绷带的发梢，此时却响起了电话铃。

还是荣秋窈的手机。是凌萱打来的。

5个月前，他面对凌萱发给荣秋窈“你手机没电了？”的询问，并意外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时，他的做法是，假装荣秋窈的身份给她回复：“在和学姐聊天。”

现在，他当然依旧可以这样做——不接电话，然后以荣秋窈的名义发消息报平安。

但是，他没有。

这次，他选择了直面。

他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如他所想，听筒里立刻传来凌萱焦急的声音，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喂荣秋窈，你在哪里啊？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发消息也不回，打微信电话也不接，急死个人咧！”

“凌萱你好，我是顾耀川。”顾耀川耐心听完对面的“指责”，才平静地说道。

对面很明显的惊讶：“啊！顾耀川！你不是在准备考研吗？你怎么……等等，你和荣秋窈在一块！啊！！！”

顾耀川忍不住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却又不得不出声制止：“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好吗？”

等对面终于安静了下来，顾耀川才继续说道：“秋窈她，出车祸了。医院联系了我。放心，她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麻烦你明天过来看看她，顺便帮她收拾一些日用品、换洗衣物带过来。”

说完这些，顾耀川听到对面不止传来一个声音：“什么！”“车祸！”

显然是荣秋窈的其她室友们也听到了。

顾耀川此刻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冷静：“方便的话，请你们都来看看她。今晚就不用了，我会在这里陪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荣秋窈的室友们炸开了锅。

室友A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我的天哪！这是什么神奇偶像剧情节！”

“诶，先别管什么偶像剧不偶像剧了！”稍微理性一点的室友B急切地说，“秋窈出车祸了！我们真的不赶紧过去看看吗？”

室友C迟疑道：“可是……你没听刚才那个什么顾耀川说‘今晚就不用了，我会在这里陪她’嘛。”

室友B语气带着不满：“他说不用去就不去啊？他是谁啊？一个懦夫！缩头乌龟！秋窈出事为什么会联系他？说不定就跟他有关系！让他守着秋窈？你们真放心啊！”

其余几人几乎被说动了，沉默了一阵，室友A怯怯地问：“那我们，现在出发？”

另外三人面面相觑，刚要点头，接完电话后就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凌萱此时却摇头：

“别去了，他会照顾好她的。”她顿了顿，看着姐妹们疑惑的眼神，补充道，“再说，他连哪家医院都没告诉我们，我们上哪找去？”

凌萱是这几个人里，对顾耀川和荣秋窈之间关系最了解的一个了。虽然她平时大大咧咧的，对很多事都显得漠不关心，但在这件事上，她都有自己的观察和判断。

比如现在，她就觉得，这件事，会往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