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念念 第5章 夏蝉鸣处心弦动

答辩结束，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疲惫如潮水般将荣秋窈淹没。一次因疏忽导致的洗牙“扑空”，却阴差阳错地将她引向了那辆熟悉的09路公交车。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选择，载着她驶向通大，驶向顾耀川。这次突如其来的造访，并非精心策划的相遇，而是疲惫灵魂最本能的趋向，也为十天后那场彻底改变两人关系的醉酒夜晚，埋下了最重要的伏笔。

时间回到5个月前。

6月24日，下午3时许，京州的夏日已是热浪初显。

中大某会议中心外，香樟树上，知了聒噪地鸣叫着。

荣秋窈刚结束暑期实践活动的立项答辩。

连续大半个月的高强度运转，即便刚刚从一场重感冒中恢复，她依然扛下了组队、定题、寻找导师、撰写报告、准备答辩这重重关卡。

整个过程，还叠加了英语四级备考和期末周排山倒海般的学业压力。

此刻，紧张的神经骤然松弛，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漫上四肢百骸。

但，这是荣秋窈为即将到来的上大学以来的第一个暑假做的准备，她满怀憧憬和希望，所以即便再大的困难，她都克服了。更何况，不止是她一个人面对这些。

期末周已伴随昨天最后一门考试的结束宣告完结，但繁忙却未停止。好在，答辩结束后，荣秋窈有了两三天的喘息时间。

荣秋窈走出会议室，面无表情。

“怎么样啊秋窈？”早已等候在外的陈桂彤立刻迎了上来，语气有些担心。她是荣秋窈上大学以来交到的第一个本专业外的朋友，也是这次暑期实践小队的成员之一。

荣秋窈依旧面无表情，略显认真地看着她，摇摇头，叹了口气。

“答辩没通过吗？”陈桂彤的语气添了几分焦急。

荣秋窈低头，肩膀微微耸动，发出噗嗤一声轻笑：“当然是，通过啦！”她抬起头，脸上瞬间绽放出狡黠而明媚的笑容，“嘻嘻，我们准备得那么认真，怎么可能不过嘛！放心，包过的！”

陈桂彤被她这出“变脸”大戏逗笑了：“你真是……那你干嘛垂丧着个脸？啊？说！”说着就要去挠她的痒痒肉。

“哎呀哎呀我错了，别别别……”荣秋窈一边躲闪，一边嘴上说着求饶的话，但脸上依旧“嬉皮笑脸”，

“立项成功啦，后面就有得忙啦，我是提前为我们的‘光明未来’感到‘深深的担忧’啊——”她故意拖长了语调，配上一个夸张的，仿佛“不堪重负”的表情。

“真是受不了你。”陈桂彤“回怼”，“这不还有快一个月才开始实践嘛。”

荣秋窈露出一丝尴尬的笑，语气略显撒娇：“桂彤～”

陈桂彤近来愈发觉得，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大不到半岁的女孩，性格里有着让人“欲罢不能”的奇特魅力。可以严肃，可以活泼，甚至是有些，中二。这种反差让人忍不住想要进一步去了解，去靠近。

“好啦好啦，我们的荣大队长，这段时间你辛苦啦。”陈桂彤收起玩笑，语气真诚，“接下来，要好好休息，恢复一下体力，才好继续战斗啊。”

“嗯嗯。”荣秋窈也认真点头。

她确实有点累了，眼底有淡淡的青黑。

这大半个月来，她的睡眠时间平均不足6个小时，最近几天更是，经常熬夜到凌晨两三点，早上六点又要爬起来继续复习、应对考试、整理资料、修改方案、做PPT……

虽然这个小队里有七八名成员，但她作为队长，又有着极强的责任感，揽在自己身上的活显然超出了正常的工作量。

“那你下午打算干嘛？回宿舍休息吗？”陈桂彤关切地问。

荣秋窈想了想：“去，洗个牙吧。感觉最近熬夜又多，吃饭也不规律，牙齿状态有点不太好了。正好，距离上次洗牙也过去半年多了。”

“嗯嗯，那你洗完牙回来好好休息哦。”

两人在会议中心门口道别。

午后的阳光将荣秋窈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她身上还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里面是跟她征战了大半天的笔记本电脑和资料——上午刚改完最后一版PPT，根本没时间回宿舍放下。

她现在，还不想回宿舍，电脑带着也还有用。答辩结束了，后续应该把答辩材料整理整理，给指导老师汇报一下情况。

荣秋窈在手机上预约了之前去过的一家牙医诊所，离学校不远，价格也适中。

然后，她坐上了去牙科诊所的公交。

她不喜欢地铁的拥挤逼仄，也不舍得打车的花费。她喜欢坐公交，宽敞明亮，又经济实惠。

踏上熟悉的线路，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的街景缓缓向后移动，微热的夏风吹拂在她的脸上，连日的疲惫袭来，她忍不住闭上眼，陷入了短暂的浅眠。

幸好，在车辆即将关闭车门驶离站台的前一刻，她一个激灵惊醒，慌忙抓起书包，刷码跳下了车。

公交站离诊所还有一小段距离。下午四点的太阳光依旧炽热，晒得地面发烫。荣秋窈从包里拿出遮阳伞，撑开一片小小的阴凉，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说是诊所，其实更像一个规模不小的口腔医院。

走进熟悉的会客厅，见前面还有几位顾客在咨询，荣秋窈便先坐在一旁的沙发安静等候。

不久，一位空闲下来的工作人员微笑着走向她：“女士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有的，我在手机上预约了洗牙。”荣秋窈起身走过去。

“好的，请您提供一下身份证和手机号。”

荣秋窈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摸向口袋，又打开书包翻来覆去地寻找——果然没带。“不好意思，我忘记带身份证了。”

“您之前在我们这有就诊记录吗？”

“有的，去年11月份我来洗过一次牙。”

“好的，那您报一下手机号就行。”前台姑娘态度很好。

荣秋窈报出手机号，看着对方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想到自己那低效的操作技术，微微有些走神。

“不好意思女士，”前台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系统里没有查到您今天的预约记录。”

荣秋窈愣了一下，翻出自己进行预约的界面给前台看。

前台仔细看了看，略带歉意地解释：“女士，您使用的这不是我们的官方预约平台，预约可能没有成功同步到我们系统。”

“那……现在还能现场挂号吗？”荣秋窈不想白跑一趟。

“稍等，我帮您查一下今天的排班。”又开始熟练地操作电脑，“不好意思女士，今天的号已经排满了。您看，要不给您预约明天的？”显然她不想流失这位顾客。

考虑到校医院的口腔科一号难求，自己的牙齿也确实不太舒服，正好明天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任务，荣秋窈预约了第二天上午11点。

下午4点多，无功而返。

返程的公交站在马路对面，中间隔着长长的护栏，要绕好大一圈才能过去。

烈日当空，身心俱疲的荣秋窈实在不想多走那几步路。她拿出手机，重新搜索导航，希望能找到一条更便捷的路线。

幸运的是，真的有，而且拐个弯就到了。

她循着导航，很快找到了新的候车点。

车还没来，路边的金属座椅被晒得滚烫，无法落座。

荣秋窈便仰头研究起站牌上的路线图。

目光扫过熟悉的数字——09路。

这是过去三个月里，她坐的最频繁的一路公交。只因为它的目的地，是通大，是顾耀川所在的学校。

自从发觉自己对他产生了别样的情感，她就总忍不住找理由去见他。

最近一次去，是10天前。与以往几次不同的是，那次她并没有找理由，而他竟也没有问。

而且那天后的一个星期，他几乎每天都会来中大，和她，以及他在中大的其他朋友一起自习、游戏。

那次心照不宣的，仿佛正式恋人般的独处，以及紧随其后密集的朝夕相处，让荣秋窈恍惚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越靠越近，近到如老话说的，“只隔一层窗户纸”。

但是这两天，他没来。关于他的消息也寥寥。而她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也没有更多精力分出来刻意去想他。

而现在，她有了空闲，又有了“诱因”，去找他的念头便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起来。

但是，她又有些担心：

“10天前才去过，去得这么频繁，会不会对他造成困扰啊？万一，他在学校比较忙呢？”

“可是上次去找他，他并没有表现出不悦啊，想他就去找他啊。”

荣秋窈的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然后，09路公交车比她原计划要等的回学校的公交车先到了。

她的身体比脑子更快地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