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氧 第45章 蛐蛐

“你不要瞪我。”

明眼人，只要不装傻，谁都听出来何皎皎不愉的口气。

曹子东举起双手做投降怂样，何皎皎的目光正巧扫到他脸上，她平日里清莹温柔的目光一下子消失了，转而积蓄一丝薄怒。

“不是我拿了你的卷子，我在4班，你在1班，难不成我有穿透墙的特殊能力去1班，偷偷拿走你的卷子吗？”曹子东满心解释着，说到最后开始说了玩笑话。

曹子东的尿性还跟小学一样，说话一点不着边际。

何皎皎不想跟曹子东说话，转眸往一直不言语，还一身清冷高傲地一手揣校服裤兜上的江昱白身上。

“喂，你不解释解释？”何皎皎又不记得了4班超级富二代叫什么名字了。

“她说话怎么这样啊！”

“就是啊，也不看看对面站着人是谁。”

“她都这样讲话了，江昱白还不生气呢？”

周围立刻有女生窃窃私语，她们隔着几步远，离江昱白一群男生距离不远不近，几人凑在一团低声蛐蛐几句，又往何皎皎身上指指点点。

蛐她对江昱白口气太冲。

蛐她对江昱白不礼貌。

还蛐她凭什么对江昱白说话那么冷呛。

一旁宋喆也随周围女生跟上大流，伸手扯了扯何皎皎短袖校服下面的衣角，用力拽了两下，头凑上何皎皎肩膀上的耳边。

“他可是青藤国际有名的学霸富二代啊！”宋喆劝她口气好一点，而且4班人拿走何皎皎的卷子不是什么大事。

及时要回来就是了，没必要跟江昱白这种有钱有颜，学习超好，家里有背景的人置气。

他这样的富豪身份，身边任何人都不舍得跟他置气，除了何皎皎。

曹子东和4班的人都觉得谁跟4班江昱白站在一起，玩起来都觉得有身份面子的。

可是何皎皎忽略不计，这些对她来说，即便有，那得看她自己愿不愿意配合享受，如果享受过程中有一丝让自己不自在了，她绝不趟这种圈子。

但现在重点不是她对江昱白的口气怎么令众人侧目，而是他为什么如曹子东说的玩笑话一样，趁何皎皎不注意，自己的卷子不翼而飞到4班江昱白的手里。

他静静地不说话，只看着她。

何皎皎等不了他如何说辞，直接抽走了江昱白手里她自己的卷子，臂弯一转伸给了宋喆。

“喏，卷子给你，借你看个两天，下周一还我。”何皎皎说完就要掉头。

“我有名字。”

何皎皎想转身之际，转过了脸。

江昱白镜片后的目光冷峻，一字一句清晰，听出来他口气也跟何皎皎一样不愉：“我叫江昱白。”

何皎皎暂时不想忽略过去了，侧身重新正过来，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好，江昱白。”之后，她一脸正等着他下面如何解释她的卷子在他那里的理由。

“何皎皎你别搞那么严肃，好不好？”曹子东觉得何皎皎弄来的气氛，把每个人本来放学愉快放假的心情都搞没了，“我家白哥不就看一眼你的卷子，你有必要这样逼人解释的吗？”

“曹子东。”何皎皎皱了眉，“如果我的卷子真的丢了，我班语文老师还等着下周一找我要，要让老师知道了我的卷子落在4班江昱白手里，你们觉得我们班老师会不会怀疑——”

“怀疑你跟4班江昱白有一腿？”曹子东说完，才觉出自己怎么灵机一动说出那么聪明的玩笑话。

随即旁边4班几个男生仰头笑了起来，还有一人伸手隔着江昱白背后，拍了曹子东肩膀后背，嘴里说：“你行啊，东哥怎么想出来的这么一出！”

对面4班人每个人因为曹子东无心话笑了一通，连他们后面围观的女生也都捂嘴笑起来，她们个个看戏又嘲笑地眼眸转向江昱白对面的何皎皎。

“何皎皎，我们，走吧。”宋喆感受到被围观的嘲笑，有种霸凌的感觉，她伸手拉了何皎皎往街对面走。

何皎皎随着宋喆拉着走一步，忽然想起，转身对曹子东伸出手指指着他嬉皮笑脸的脸上，说：“曹子东，以前我上小学时候竟然没发现你那么不正经的！”

曹子东听了不恼，反而笑眯眯地挺直了背脊，手臂也从江昱白肩膀上拿了下来，然后又回身去拍嘻嘻哈哈笑作一团的4班男生。

“你们都别笑了，女神生气了！”

果然，4班男生憋着笑，手捂着嘴，使劲抿唇，不让自己笑出声。

何皎皎顿觉感觉4班人很无聊，突然发觉自己竟然在他们身上白白浪费了口舌和时间。

她不打算追究，随宋喆走街对面去。

“你要参加语文作文竞赛吗？”唯一没有乐没有笑的江昱白出声再次叫住了她。

何皎皎回头，眉头不耐地蹙起问：“这你也知道？”

江昱白好好耐心解释：“在办公室，看到你们班语文老师给了你宣传单。”

何皎皎想起白天在办公室情形，江昱白那时也在办公室里，不穿校服露出短袖衬衫的就是他。

“我也参赛了，听说你语文作文写的好，我就叫谢听晚帮忙拿过来看一看。”

何皎皎看他解释得算诚恳认真，问：“你作文不好吗？”

江昱白微微颔首：“还行，但看了你的卷子之后，我才知道自己作文差在哪里。”

何皎皎刚张口想说，江昱白既然想看她的卷子，不需要托谢听晚去悄悄给他，而是直接找她问。

“没想到，你作文写那么好。”江昱白俊逸白皙的脸上笑起来很斯文。

何皎皎把张口想说的话就全部咽了回去，那句责备提醒的话，她再次省略不说了。

“嗯，没有别的事，我先过去了。”何皎皎觉得自己跟4班的人没什么话好说的，跟曹子东也是如此。

“哎，等等。”眼看她又要转身走，江昱白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朝她背影走了两步。

“你还有事？”

何皎皎根本没走，在江昱白说出那一句，她又侧头回眸看他。

江昱白停住了追她的动作，问：“我可不可以以后有时间去1班找你？”

何皎皎等他下一句，结果他下一句没有然后。

“找我干什么？”

“找你请教写作文。”

何皎皎眉心皱起，好看大眼白净里带了一丝不耐的困惑。

“你们4班里没有别人了吗？”她想不通，1班里就她语文好，何皎皎不知道别的班的情况。

“没有。”江昱白答的简洁，何皎皎半信半疑，目光忍不住打量他说话时眼睛里有没有虚心的假。

她心里不老大愿意去给别的班的同学补课，她怕因此会让各班老师对她有了什么想法，尤其1班的老师以为她想调别的班去。

这种后果，何皎皎不希望发生。

“对.......”她刚想礼貌回绝。

“何皎皎，我们4班就江昱白学习最好。”曹子东说出一句话之后，何皎皎更坚定自己的想法了。

“语文在我们班里，没有谁比得过1班的你。”曹子东一手搭在江昱白肩膀，口气胸有成竹，似乎他真以为何皎皎会答应。

“看在你我小学同学份上，帮我们4班学霸一把。”

“曹子东。”何皎皎再次认真地转向他，一字一句透着拒绝：“你我小学情分只是你坐过了一次我后排，第二天老师就把你调到别的位置了。”

这话明显的意思是她和曹子东的小学里没任何关系。

所以，小学是小学，现在是现在。

“何皎皎你这话说得可不对了！”曹子东一听，眼睛都急了，非要证明她和他小学情分关系，非要高调强调1班的班花曾经在曹子东跟前存在过。

“上小学，你家还住在我家对面呢！”曹子东高声强调，身边任何人无法不忽视，反而有男同学又伸臂过来，拍了一把曹子东。

“行呀，东哥这事你也拿出来讲。”

曹子东大义凛然，浑然不把何皎皎脸上姣好白皙慢慢绷紧，脸色肉眼可见薄怒，眼睛里有了细微的怒色，似要积蓄着一团火。

早知道，何皎皎何必多此一举搭理他们4班一两句，现在看看她真后悔自己多停留了一会儿，费了那么多句废话来。

“宋喆，我们走！”何皎皎果真下定决心，一句不想跟曹子东他们费口舌，拉宋喆就往过街对面走。

曹子东却上前一步，要拉住何皎皎，等他的手要挨近何皎皎短袖下白腻的胳臂时，他及时刹住了拉她的手腕，脚下快步地走在何皎皎前头，用身子挡住了她过街的路。

“曹子东你这样闹就挺没意思了！”何皎皎脸上已经挂不住风平浪静了，此刻她捉急瞪着曹子东。

好像曹子东这个半路程咬金，来者不善。

“白哥跟我是初中同学，也跟我的关系最好，而且他学习跟你一样门门满分，就是他语文真的low,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他一把？”曹子东一脸紧张地看何皎皎，想哄又不敢过多激怒何皎皎，拉下他自己公子哥做派的脸，低声下气去求何皎皎。

何皎皎瞪了两眼曹子东，又缓缓回头，慢慢看到江昱白还站在原先的位置没动。

“同学，不是我不肯帮你。”何皎皎对江昱白说，“你我不在同一个班，所以.......”看着江昱白一脸平静静好的样子，以为何皎皎真有一丁点心软愿意帮他把作文这种竞赛过了关。

可是何皎皎对年级班级分明，她想如果江昱白在她的1班，或者他们在同一个班，她不吝啬去帮一把江昱白。

可实际上，她就算答应了帮4班，那么坐在办公室里的1班老师们，她们答不答应？

“我没法帮你，抱歉。”何皎皎将这句话放这，转头想绕曹子东走过去。

“哎哎哎，何皎皎你这话说得不厚道！”曹子东再次拦住了她。

而何皎皎现在看出来曹子东这个学渣有个致命毛病，就是死缠烂打，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

曹子东，我要跟你.......势不两立！！！

“势不两立”的念头还没在何皎皎脑海里雄赳赳地飘过来，一道影子刷地一下隔开了挡她路的曹子东。

耳边听到宋喆一面惊呼一声，一面讶然叫一声“程望”时。

何皎皎眼里逐渐清明，看清了程望用手推开了曹子东。

程望做完值日之后，才看到天外有些暗了，夕阳晚霞已经落幕，傍晚的白在一点点暗沉，天黑即将到来。

他想起何皎皎在街边的公交站等了有一段时间，他收起簸箕跟笤帚一起放在了门后的墙角里，通知做值日生的其他同学可以回家了。

他走到他自己座位，伸手拎起了自己座位上的书包，就往后门走出去。

不想楼道黑暗中的一道光，从栏杆外照在隐藏令人不注意的的身影上。

“怎么是你？”程望看清躲在后门外头等着的人之后，他眉毛皱了起来。

谢听晚抬头，看到灰暗夜色里，程望目光并不太高兴，问：“你不希望我在教室外面等你一起回家吗？”

程望眉心才意识到地慢慢舒平，但皱眉的痕迹还在。

他本想斥谢听晚可以不必在他做值日生的时候等他一起回他的家，可是听到谢听晚又轻轻叫他一声“阿望”。

她一声阿望，道出程望心底里了然意识到自己说再多，也阻拦不了谢听晚这种令他烦闷又不讨喜的行为。

他绕着谢听晚，往楼梯方向走过去，把谢听晚撇在自己身后，还一面侧头低声提醒：“走吧。”

撂下这句话，他看都不看谢听晚一眼，脚下等也不等，他率先自己下了楼梯，差点飞奔出校园外头。

出来校园，与校园内纯洁世界不同，校园外充斥了社会各种张扬的色彩。

对面街边的路灯下，斜斜照射在几个男生围着两个女生，程望不只看到了江昱白，还看到了另一个4班男生堵住了何皎皎。

从他们的背影看过去，程望还注意到那男生脸上正不怀好意地对着何皎皎笑。

他蓦地冲了过去，用自己阴影护住了何皎皎，并把男生隔档晾在了一边。

“皎皎，你没事吧？”程望一脸黑线，却对何皎皎说出柔哄的话。

何皎皎看清程望的脸后，心底里微松一口气，然后轻轻摇头。

“哎哎哎！”曹子东被程望胳臂肘推搡出去之后，他复上来伸手连拉带拽地推搡程望：“我跟1班女神说话呢！你过来推我干什么！”

眼看曹子东眉眼愤怒喷火瞪向程望，抬手便是要打过去。

程望紧皱着眉头，转过脸来，曹子东看清了他，扬起的手举在了半空中，僵持不下了。

“你.......怕不是何皎皎同桌吧？”曹子东瞪圆了一双眼，举在半空中的手又放下来，转而去拉程望校服身上，可他跟他的关系还是陌生，曹子东的手无措地在程望身旁无法上下其手。

程望根本没有要跟曹子东接触的意味，伸手就推了他的手一把。

曹子东往后踉跄两步，看到程望阴沉着脸，眉心皱成了川字型。

他没有感到害怕地退缩，反而迎了上去，赶忙冲何皎皎一乐，对程望介绍起自己来。

“我叫曹子东，跟何皎皎是小学同学，我.......我跟江昱白一起在4班。”曹子东热情介绍地回头看一眼江昱白，希冀江昱白能出声帮他一把。

他既希望跟1班何皎皎相处，也想跟1班程望做个好哥们。

在曹子东侧身，把他身后人的空间让给程望瞅去。

江昱白掀起眼皮，自然迎上了程望直瞅过来的目光，凌厉而严肃，一如白天他等在何皎皎教室外头，被程望一记眼神刀。

这回江昱白没有像上午那样，退怯地回他的教室，现在他直直地回望程望锐利的双眼，仿佛他因为何皎皎而不示弱。

他是铁了心向何皎皎请教作文竞赛了，即便他们身后几个女生都在猜，4班江昱白有意想找何皎皎牵桥搭线，明眼人都看出来江昱白想对何皎皎出于什么样的心情。

两个少年人对视一会儿，一时间，周围的空气瞬间开始莫名有些凝固，仿佛电光石火，谁也不想让着谁。

“江昱白.......他也是你小学同学。”曹子东知道江昱白跟程望的关系，企图用他们仅有的关系，缓和二人对视暗里较着一股劲。

“皎皎，差不多可以了。”宋喆跟何皎皎夹在这些男孩中间，吓得大气不敢出，眼看天都黑了，宋喆小小声去拽何皎皎一=衣角，轻轻一拽。

“程望，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何皎皎眼看过街车站有5路公交车缓慢而来，她伸手去拽了几下程望校服裤子上。

好一会儿，他盯着江昱白白皙俊逸的脸上，别开了目光，嘴里轻轻“嗯”了一声。

宋喆跟何皎皎如释重负，重重呼出一口气时，程望扬手绕到了何皎皎书包后头，以保护的姿态将她带离了校园门口，一起朝过街的公交车站走。

何皎皎走在程望身前，身后程望紧紧跟着，防备4班的人再次缠了上来。

何皎皎跟宋喆告别之后，就先上了公交车，程望微一侧身，让谢听晚紧随其后，他在最后一个跟着上车，忽然在还没自动关门的车上，一偏头，远远看到4班的人还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