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练风霜起（探案） 第9章 常府

“榆娘子，我又做了好多新口味的糕点。”乔桐叶拧着食盒欢跳着蹦进了阡墨阁。

她将食盒放在桌上，拿出里面的糕点，分给阡墨阁一众人。

桓榆身着水红鸢尾襦裙，提裙从楼阁上下来：“你倒是闲不住，那上回的百叶酥卖的怎样了。”

提及此事，乔桐叶倒没了精神，嘟囔着：“我尚不会经营，那百叶酥也只卖出去两屉。这不就是没什么生意，便来你这了。”

桓榆眉眼比寻常温和：“无碍。长安城内点心铺子甚多，没个新奇名头自是很难引人注目。”

她这样说着心下却也留意了一下 ，想着不若过些日子，作些点心样图置在糕点坊前，再叫非晚题句诗，给她打个招牌。

桓榆接过她递过来的糕点，放入口中，此时乔桐叶为她介绍：“这是水晶糕。榆娘子你瞧，它通体晶莹，外围是用米粉所制，内里加了红豆沙还有果酱。”

桓榆尝了一口，点头夸赞道：“味道甚好，只是我方用完膳，暂时有些吃不下。不过何时你也教我做做这些？”

乔桐叶欢喜地展颜一笑：“榆娘子有时间都可，阿耶卧病在床后铺子客人都少，不是很忙。”

桓榆瞧见她不同于往日，除了带了食盒，身上还挎了个斜包裹前来。她于是指着乔桐叶腰间，好奇问到：“这里头是何物？”

“对了。”乔桐叶被她这一提醒，伸手从包裹里掏出来一本书，“这是你上回给我的书，我回去看了看，但是有几处不大懂想问问你。”

说着，她便将书打开，翻到了自己用树叶夹住的那篇，开始请教桓榆。桓榆见她好学自当为她解惑。

云疏从大理寺出来后径直来了东市。

午后的阡墨阁来客不是很多，因而，云疏方踏入阁中便听见桓榆说着什么“乘时射利”、“通天下之财”。

她听得似懂非懂，寻声音望去，里屋的案桌上端坐着一位鹅黄襦裙少女，桓榆则举着书不知在教些什么。

“云娘子来了，快来尝尝乔娘子带来的点心罢。”品杳笑嘻嘻地向云疏招手，将碗碟端到她面前。

云疏欣然笑纳，尝了后便开口称赞好。声音一出就传至里屋，里屋二人抬眸看来。

桓榆心下发觉须得为二人引荐一番，于是缓缓放下书起身走过去，见此乔桐叶也跟着起身。

“这是云疏，我的幼时好友。”桓榆为二人做起介绍，“这位是乔氏糕点的乔桐叶，乔娘子。”

云疏嫣然一笑：“原来你就是乔娘子，娘子的这个点心是我在长安尝过的最好吃的了。”

她面容艳丽姣好，双目潋滟，笑起来眉眼弯弯更摄人心魄。乔桐叶有些羞涩地向她回了一礼：“云娘子过奖。”

“云二伯的腿疾如何了？可去看了？”桓榆关心问道。

云疏闻言转而叹气，缓缓摇头：“不大好。”

桓榆宽慰她：“会有办法的，若是有需要相助之时尽管说。”

乔桐叶出来的有些久了，准备向桓榆告别回自家作坊处。

桓榆送别她时想起一事：“我记得你父亲亦卧病在床，此事过后不若叫云疏去看看吧。”

乔桐叶微愣，连忙摆手：“怎能麻烦云娘子。”

“无碍，她随意得，若是没事找她，她也是闲得慌。”桓榆自幼便同云疏相识，自是懂得她的习性。

云疏闻此，亦是大方接受：“是，不麻烦，反而我这些治病日子遇上了瓶颈，须得从别处找回经验。”

乔桐叶感激不尽，真诚道谢行礼：“多谢二位娘子。”

送走乔桐叶后，云疏终是忍不住将早上所见之事同桓榆分享：“阿桓，你可知今日我还真见着那毒了。”

桓榆想了想，发觉她说的是昨日魏砚来阁中问的东西，便望向她，等着她说下文。

“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别人啊。”

桓榆嘴角浅弯，哼笑一声：“你若不信我，会同我提？”

云疏挤眼，略不满地勾了下嘴角：“这毕竟也是重大案件嘛。”

桓榆不回这话，再问：“你如何见得那毒？”

“说来也巧。我昨日去见二伯，他正好要带我去辨毒。”

云疏娓娓道来：“那毒果真稀奇，是北地的一种虫毒，无色无味，只有沾了血液才会引发。若不是我探医书之多，恐也是辨认不出。”

“况且这凶手甚是谨慎，不用毒素重的一击致命，反而使毒接触他物。费了这番功夫，想必凶手有杀意很久了。”她推测道。

桓榆面露疑色：“接触他物？”

“对，那虫毒毒素很轻，不至于致死。但若是同一些毒引子接触，便同那日你瞧见的那般抽搐而死。”

“只是可惜，还不知是何种毒引子？”云疏叹道。

“那是如何中毒的？”

“毒针。”

桓榆微震，竟是毒针，那便是当场行凶，想到此处她后脊发凉。凶手就在放榜之时，得知郑旬意中了状头，直接出手除之，不带一丝犹豫。

郑旬意中了状头便开口宣扬，她记得周边仍都是看榜的考生，考生甚多实在难以排查。且据非晚所说，郑旬意备考之时很少与他人打交道，莫不是解试那会的考生。

而一般中榜之后榜下捉婿之人亦是很多。只是她那时不再注意那边的情况，不知都有何人近了他身。

云疏见她沉思，问：“你有头绪？”

桓榆默默摇头，凶手已然是蓄谋已久，她不清楚死者同谁结了仇。但想必早已将死者周身情况调查清楚，她有些害怕非晚会被牵连。

云疏见她也没头绪，托着腮喃喃自语：“也不知大理寺那处查的怎么样了？”

大理寺这处，魏砚离开国子监后，就带着桓非晚提供的线索向常府赶去。途中，他又收到辰初加急带来的云归二人验完尸新成果。

看完仵作文书，魏砚心下又有了数，他让辰初去查近日西域贡品的去向，以及西市是否有雪蚕粉之类的相关售出，随即又独自向常府前去。

常府门前守卫见着魏砚便要拜帖，听他说是为查案而来，便赶忙前去通报。

常府管家携常夫人慌忙前来接待他，常夫人行礼相告：“主君出门了，少卿有事可否先交代于妾？”

“不用了，本官找贵府七郎君。”

常夫人微愣：“七郎？”她小心翼翼地问 ，“这，不知他犯了何事？”

“夫人多虑，本官只是有事问他。”

常夫人闻言悬着的心放下，唤身边婢子去叫人，又将魏砚请到了客堂。

常璋是作为太常卿，膝下子女亦甚多。而常时泽虽排行第七却亦是嫡子，此人向来居高自傲是长安城有名的纨绔子弟。

几盏茶的功夫 ，堂外便有少年持扇跨步前来，那人身着杏黄团纹锦袍，发丝用羊脂玉簪高高束起。

常夫人拉过常七郎热情的向他介绍：“七郎，快来见过魏少卿。”

常七郎倒是礼貌作辑：“魏少卿。”

魏砚受了礼，转而对常夫人说：“还请夫人回避，本官有些话需问七郎君。”

常夫人尬然地笑了下，却是提着心告退了。

常七郎见母亲离开后，一展扇面，仿若置身事外地坦言直道：“魏少卿有话直问吧？常某虽是放纵享乐了些，却也从不做逾矩越轨之事。少卿今日前来想必是为了状头之案吧？”

魏砚也不再打幌子，直言问道：“听闻前些日子的月泉吟社你同郑旬意起了口角？”

“哦，那事儿啊。”他轻哼了一下，转身便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那次本就是郑旬意他出言不逊，冲撞了某，某只是教训了他一番。”

魏砚微眯着眼追问：“所谓何事？”

“呵，那潦草书生以为自己…仗着自己学识渊博，偏说某作的诗不经推敲，毫无灵趣，难以入耳。”常七郎满眼鄙夷，抽着嘴角解释着，“他同别人在背后诋毁某，被某听见了，某便痛斥了他一番。”

“魏少卿应当不会觉得他对某出言不逊，某教训得不对吧？”

魏砚对他这话置之不理，转而又问：“如此，那你又为何扬言要去他做工的作坊闹事？”

“闹事？”常七郎提起眼角，满是惊疑，随后讥讽一笑，“倒是有心之人还记得这事儿。某只是随口说说也有人当了真。少卿觉得某会放下身段，去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魏砚问：“常郎君这般说，便是从未去闹过事，只是嘴上说说？”

常七郎讪笑，略有不满地看向他：“常某及时行乐，哪里会去操心这种事。少卿可别把常某想得过于恣意了。”

魏砚见他的模样倒是真诚，只是有关燕德忠所说的权贵之事他想进一步了解。

于是他拐弯抹角地不以为意问着：“听闻常府有人患得重病，不知可有治愈？若有需要，本官这处倒是有位医师医术高明，或可相助。”

常七郎闻言愕然，顺口问道：“常府何时有人患得重病了？某竟不知？”

魏砚瞧他神色正常，还尤为不解的样子，随口笑着：“许是本官记岔了。”

从常七郎处盘问完，魏砚仍有存疑，便又找了诗会当日，争执之时所在之人再次进行询问。

“是，那书生确实在背后窃议常七，我们同行之人都听见了，常七生气教训他也是情有可原吧。”孙四郎回魏砚的话，为常七郎辩解。

“喻某是记得常七郎说过闹事一事，可喻某同常七郎实则不是很熟识，实在不知他有没有真的去做。”

“孙某与他同行之时并未听他再次提过此事，也未见他前去闹事。况且孙某也不知他私下是否去闹了。”

……

*“乘时射利”、“通天下之财”取自《白氏六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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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