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十月一号,国庆节休假开始了。
学霸跟导师和师兄们去参加学术会议了,据说内容一言难尽,但是茶歇非常美味。
coser和亲友们去参加了一个极其盛大的漫展,据说拿到了好多知名老师的亲签,虽然累也是累瘫了。
少爷则是陪父母去了马尔代夫,逛吃逛喝,就是感觉路上人有点太多了。
杨天放在寝室舒舒服服睡了个够。他睡着时,咕噜泥人就变回人形,靠在椅子上摆弄他的手机,活脱脱一个网瘾青年。
杨天放倒不怎么担心——他早悄咪咪开了未成年模式。游戏时长卡得死死的,社交软件只能浏览不能发消息,相册更是加了锁,连壁纸都被系统自动换成了卡通防沉迷提醒。
青年最爱翘着二郎腿,旁边倒一杯红茶,捧着手机刷短视频。有回杨天放上厕所路过,瞥见他正盯着美妆博主的染发教程看得入神,屏幕上刚好是一头亮眼的白发。察觉到视线,这家伙慌忙往上一划,切到了男模走秀,装得一脸若无其事。
真不敢想,这短短几天里,他的手机大数据被调教成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样子。
杨天放心里犯嘀咕,却也没太较真。直到某天大清早,他被一阵冰凉的触感惊醒,睁眼就看见枕头、床单上沾着星星点点的白色膏体——那泥人不知啥时候买了漂发剂,正拿着梳子往他头上抹!
“你疯了?!”
愤怒值瞬间爆表的杨天放,几乎是凭着本能扑过去,三两下就把这胆大包天的家伙揍回了泥团原型。看着一床狼藉和自己发梢沾到的惨白,他深吸一口气,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好好的黑发,愣是被弄出几缕像霜打了似的白,简直气人。
“解释一下吧。”杨天放看着泥团。泥团蛄蛹了几下变回泥人,然后变成了一只蹲在地上委屈抱头的红西装青年。
“咕噜……白发——帅。黑发——丑。”青年试图让杨天放理解自己的审美。
“我的头发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哈,公鸭嗓小泥人!”杨天放同样回击泥人。可他显然失算了。泥人突然清了清嗓子,竟切换了声线:“你喜欢这种声音吗?”——赫然是杨天放自己的声音。
杨天放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一句酥麻的:“嗯~还是这种声音呢宝宝?”——活脱脱某类网络男模夹出来的、黏得发腻的腔调。
杨天放震惊,杨天放沉默,杨天放欣喜!杨天放打开了手机里一部国产动漫,找到某冷傲霸总的台词片段:“以后你就用他的声线了,他的声音就是你的声音。”
泥人歪着脑袋听完,试了试:“可。”低沉冷冽的声线响起,和动漫里的角色几乎别无二致。
杨天放满意点头。
杨天放刚想夸它两句,那道冷冽声线突然又响起:“漂发剂……还能用。”
“用个鬼!”杨天放抄起枕头作势要砸,“再提染头发我就把你捏成花盆,天天给你浇辣椒水。”
泥人穿着红西装的身影僵了僵,慢慢蹲回地上画圈圈。
比起头发被弄坏,杨天放更在意的是漂发剂的白色膏体蹭得枕头、床单到处都是,那种黏腻的触感、狼藉的场面,瞬间打破了空间的舒适与整洁。那种对“领地被侵犯”的烦躁,最让他难以忍受。
“今天先住酒店吧,晚上把新买的四件套洗一下晾干,明天应该就能睡……啧。”杨天放嘀咕。陌生的地方会让他没有安全感,同时影响他的睡眠质量。
小助手突然提示迟来发来新消息:“今天我那旧房子所在的地方刚好开副本,你要是有空可以进去看一眼。”
杨天放第一反应不是好巧,而是:“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迟来:“?”
来拒去留:“说吧,是不是又是什么S级副本?我一进去它就飙升成地狱难度,等我死了,你好趁机夺舍我什么的……”
迟来:“你想多了。”
来拒去留:“总之我是不会去的——”
迟来:“只是个限时两系统日的C级副本,我有通关攻略。去里面帮我带把钥匙出来,我把你的陪聊工资加到每月100系统时。”
来拒去留:“去——去的就是这个房子!”
杨天放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被拿捏了。对方先是打消了他对时间和难度的顾虑,再不动声色勾出他的好奇心,最后用翻倍的工资把他的意愿推到了顶点。
“所以是什么钥匙?开门的还是开宝箱的?”杨天放立刻切换成殷勤模式追问。
迟来:“知道了,你恐怕就不愿意帮我带了。钥匙在二楼画室,你先拿出来,我再告诉你。”
“彳亍口巴……”
杨天放忽然觉出几分不对。迟来这次的语气,少了平日的戏谑和捉摸不定,没了拐弯抹角的调侃,也没提“买大house”之类的画饼承诺,只直白说了副本等级、时限和报酬,连那个“?”都透着难得的简洁。
这种反常的正经,反倒让他心里更发虚。就像爱恶作剧的人突然板起脸,明知没安好心,却抓不住不对劲的地方——是钥匙太重要?还是这C级副本藏着比S级更棘手的东西?杨天放忽然觉得那100系统时的工资,怕是没那么好拿。
杨天放感觉冥冥中有一双手在推着他前进,那双手,会是迟来吗?
脑海里迟来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这个月增加的50系统时工资给你打过去了,还不来和我聊天,待在这里无聊死了。”
杨天放挑了下眉,把迟来通讯器拿出来挂在脖子上,连同风马圆盘一起隐藏在衬衫里。
“呼——新鲜的空气。”迟来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莫名令人安心。
“咋?你鬼魂附在通讯器上了?还能闻出来脑海空间和现实空气的区别?”杨天放也就是顺口怼了一句,没成想不知道戳中迟来哪个笑穴了,对方竟哈哈笑个不停。
杨天放一脸“老人地铁看手机”的表情。
总算笑够了,迟来才道:“好了,说点正经的。”
杨天放:“比如副本速通攻略?”
“不,”迟来的笑意还没褪尽,“是房产转移的手续问题。”
杨天放眼前一亮,这个好啊。
“首先你作为地球人,是没有异界户口的。你需要先和本地人结婚获得合法户口,然后离婚——其实不离也行——我再找律师和神父把房产通过转赠的方式给你……”迟来侃侃而谈,听的杨天放一愣一愣。总之迟来包办了一切,杨天放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进入那里,待上一两个系统日。借副本免费进去,就是一个完美的方案。
迟来没聊到副本,死神游戏的论坛却先一步挂出了副本。
“时隔四年,C级副本溺亡之城副本又打开了!”
“不懂就问,什么C级副本四年开一次?(狗头保命)”
“你懂什么?这副本可不一般!”楼下立刻有人接茬,“以前溺亡之城还叫风暴之眼的时候,是S级副本来着,后来BOSS团被焰玫瑰公会会长打爆了,就降到C级副本了(沉思)”
“而且降到C级后就开放了那一次,然后就关停了,直到今天再次开放。”
“临海区域的C级副本是被同缘公会包场了吧?散了散了,和咱没关系……”
“wc,那焰玫瑰不和同缘打起来?毕竟和那个男人有关。”
“无聊,我要看血流成河jpg.。”
“有谁注意到同缘公会的人越来越多了?才几天又增加了两百个,666。”
“……”
杨天放啧啧称奇:“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C级副本?让我一个人闯‘前s级副本’,还真是看得起我。”
迟来微笑回应:“现在只是个难度约为0的C级副本好吗?好了,我这边操作得差不多了,副本晚上七点开始,到时候你直接开副本,能挤进去的。”
“行吧。”杨天放摸了摸肚子,“正好有点饿了,吃个晚饭再进去。”
“……多吃点。”迟来的声音藏着杨天放听不懂的愉悦。
然后晚上七点进副本的杨天放就懂了。胃里像是被瞬间掏空,刚吃进去的食物凭空消失,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涌上来,脑袋更是晕得像要炸开。再睁眼时,他竟□□地躺在冰凉的地面上。
杨天放又窘又气,余光瞥见周围其他玩家都顶着一头飘逸的蓝发,诡异中透着种莫名的和谐。他哪还顾得上别的,赶紧爬起来就往迟来指的方向跑——必须在其他人醒过来之前离开这里,先去迟来的旧家找件衣服穿上!
积水漫过脚踝,泛着铁锈色的泡沫。断壁残垣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支棱着,墙皮泡得发涨,露出底下朽烂的木筋,像被啃剩的骨头。偶尔有风吹过,卷起几张湿透的海报,贴在歪斜的路灯杆上——那是五年前风暴之眼举办大型表演的宣传海报,隐约可以窥见当初的盛况。
零星几个本地年轻人在家里走动时晃出身影,好在没人往外细看。杨天放猫着腰贴墙跑,冰凉的水顺着腿缝淌,更衬得身上空落落的,每一步都踩得又急又窘。
还好迟来指的方向不算远。穿过两条半塌的巷子,视野突然开阔——一栋三层小别墅突兀地立在废墟里,奶白色的外墙没沾半点污渍,尖顶的阁楼爬满青藤,窗台上甚至摆着几盆开得正好的雏菊,清新得像从另一个世界抠出来的。
“……这反差也太大了。”杨天放嘀咕着摸向迟来通讯器,沉稳慵懒的声线从胸前传来:“门没锁。”
他推开门,风铃叮当作响。客厅里铺着浅灰地毯,沙发上搭着件黑色针织衫,茶几上放着半杯冒着热气的红茶——不像废弃的旧宅,倒像主人刚出门散步,下一秒就会回来。
杨天放顾不上打量,三两步冲上二楼。走廊尽头的卧室门虚掩着,他推门进去,衣柜敞着半扇,里面挂着不少深色衬衫和长裤,尺码竟和他差不了多少。
“还算有良心。”他抓起件衬衫往身上套,指尖触到布料时顿了顿——料子很软,袖口绣着朵极小的黑玫瑰,针脚细密得不像男人会穿的样式。
穿好衣服的杨天放恢复了体面也恢复了勇气。“迟来,解释一下?”
“如果你的室友突然回寝,会发现你已经不在寝室了。”通讯器里的声音从容淡定,“这不是虚拟游戏,是穿越,真正的肉身与灵魂穿越。
杨天放面色一沉。
“这个世界的‘神’已经在确认你的存在了,多待一会儿,这栋房子就彻底归你了。”迟来顿了顿,补充道,“对了,楼下那杯红茶帮我倒掉。虽说我加了点小‘魔法’,让它四年不腐,但我猜你未必想喝我剩下的,对吧?”
杨天放打量着这栋房子,非常之满意。“你要的钥匙在哪里?”杨天放发出询问。
“主卧对面就是画室。”迟来回答。
杨天放走进画室。
画室比卧室更显生活气。朝北的窗户敞开着,风卷着几片青藤叶子落在画架上,调色盘里的颜料还泛着湿润的光泽,深海般的蓝与暗夜似的黑在瓷盘里晕染出模糊的边界,仿佛前一秒刚被人调弄过。
最显眼的是靠墙的一排画框,大多蒙着白布,只有正中央那幅露着——画的是两个极尽纠缠的男人,线条大胆又细腻。
“嚯。”杨天放低低吹了声口哨。
“随便画着玩的,这里一般是我和其他人sexy的场合,颜料可以增添一点情趣。”迟来回答得很坦然。“钥匙在抽屉里。”
杨天放打开抽屉,顿时被里面的东西硬控了两秒钟。“嘶——你这,嗯,你确定钥匙在这一堆东西里?”他翻了两下,没有看到传统意义上的钥匙,而是看到了一枚写着“钥匙”两个字的卡片。“钥匙怎么给你?死神游戏小助手打不开,发不了红包。”
没等迟来回应,楼下突然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踩在地板上,带着种刻意放缓的节奏感。杨天放瞳孔一缩,下意识把卡片连同胸前的通讯器一并丢进脑海空间,同时屏住呼吸矮身躲到画架后面。
“哼……出来吧。”一个略带熟悉的青年声音响起,穿透楼层传来,“我是本局游戏的主持人,交代完规则就走。”
杨天放缓缓走出画室,见一楼门口立着个白衣青年,身姿挺拔,邪异的鸟嘴面具严严实实遮着脸。他明明只是微抬下巴看向二楼的杨天放,姿态却透着种不容置疑的俯视感。
脑海空间里,迟来低低笑出声,语气带着点促狭:“通关攻略来了——上去,吻他。”
杨天放:???
杨天放僵在二楼楼梯口,他认出了对方,也因此理解了迟来的脑回路。
楼下那道白衣身影是神殿副本那个笑眼盈盈的鸟人青年。当初这家伙一口咬定“他不是迟来”,显然很熟悉迟来。而现在,杨天放穿着迟来的衣服,站在迟来的家里,背后的画室甚至有可能就是迟来和这个白衣主持人欢爱的场所。通关攻略……是要假装自己是迟来吗?
楼下的主持人没在意他的复杂神色,鸟嘴面具对着二楼,自顾自宣读规则,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金属质感的冷调:“副本任务:在溺亡之城生存满两个系统日。湮灭之潮每三小时涨落一次,当前为初涨期,两个系统日后,玩家可选择完成任务离开,或留下迎接风暴——获得更多奖励。”
念完最后一句,青年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杨天放连忙喊道,心里还在纠结那攻略的可行性,青年却没有为他停留。
杨天放叹了口气,放弃最后的尝试。他抓了抓头发,小声嘀咕:“还是老老实实过关吧,让我亲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非人生物,不是耍流氓吗?”
谁知这话刚落,那青年竟生生顿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鸟嘴面具对着他的方向,声音里透着种压抑不住的狂热:“你可以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