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田总司居住在流魂街二十六区一处极为偏僻的角落。
那是一个看上去有些简陋的木屋,屋内仅有一套古朴的茶具,一张略显陈旧的榻榻米,以及一套历经岁月洗礼的炊具。冲田沐司站在木屋中,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微微有些出神。如此简陋寒酸的环境,与她记忆中兄长应有的生活状况简直天差地别,这让她下意识地觉得,这样的居所实在与兄长的身份和气质极不相符。
同为来自乡下的落魄武士,冲田总司与同期之人相比,身上却散发着一种独特而难以言喻的气质。近藤先生将其称为“冲田氏气质”,山南先生赞其为“贵气”,而左之助则不客气地吐槽那是“装逼犯二王八之气”。
暂且不提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左之助,冲田沐司直到最后也没能真正理解所谓的“冲田氏气质”到底是何种意味。在她看来,那或许不过是近藤先生随心随口编造出来的一个说辞罢了。
认真想来,也就只有山南先生的形容还算稍有文化内涵。
在这分别了将近四十余年之后,兄妹二人终于得以重逢并双双入座。面前摆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清茶,他们开始娓娓讲述起这些年来各自的所见所闻、所历所感。
冲田总司缓缓说道,他曾在生死边缘被人所救,救他的人离世后留下了这座看似不大却能遮风挡雨的木屋。这些年,他身体还算康健,便也图个安逸自在。平日里练练刀,品品茶,这般简单的小日子过得倒也不比从前差。
冲田沐司则轻声讲述,她同样也是被人从绝境中救出,虽然救她的人目前还健在,但生命也已如风中之烛(冲田总司:小沐司的杀气露出来了哦~)。她工作的地方广阔无垠,其中厉害的人物众多,充满了挑战与刺激。这些年,她在那里与各种危险的敌人交锋,砍砍那些如同死鱼眼般令人厌恶的家伙,日子过得也算有滋有味。
这充满了传奇色彩的“王八之气”的经历叙述至此画上句号,两人一边悠然地品味着清香的茶水,一边随意地闲聊着,不知不觉中,窗外的夕阳已渐渐西下,橘红色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榻榻米上。
“呐……”冲田沐司微微一顿,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推到一边,神情变得有些凝重:“我见到雪夜了。”
雪夜?宫本雪夜?
冲田总司听到这个名字,不禁陷入了长久的思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在年少时那遥远而模糊的乡下回忆中,艰难地找到了这么一号人物。
“就是风之介的那个小妻子?”
“是妹妹!”冲田沐司提高了音量,带着些许不满。
“诶~~我老早就和风之介说他们家够扭曲,兄妹成婚保留血统的时代早就不流行了吧……”
‘乒!’
刹那间,两把锋利的武士刀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啧……这种招呼方式早就用烂了吧。”冲田总司脸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微微挑起的眉毛透露出他的不以为意。
“这么多年,我还以为小沐司多少能长大些呢~”
此刻,一个身姿矫健地站在桌子上,一个稳稳地坐在榻榻米上,二人竟在这瞬间拼了个势均力敌!刀刃激烈相交,溅起无数耀眼的火花,冲田总司突然眼神一凛,猛地抽回自己的刀,趁着对方来不及稳住身形的那一瞬间,毫不犹豫地挥刀凌厉斩下!
“谁知……”
冲田沐司反应极其迅速,以快如闪电般的速度惊险地错开一步。兄长的刀刃带着呼啸的风声,擦着她的死霸装堪堪划过,二人瞬间错身而过。
冲田总司突然手腕一抖,施展出凌厉的招式【天然理心流,攻式:燕斜】!
糟了,竟是毫无破绽的死角!
“不管是气性也好,眼神也好,统统……”
沉重的刀柄毫不留情地狠狠撞上她的腰侧,冲田沐司忍不住闷哼一声,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
“都没有变啊!”
强大的力道瞬间被巧妙地卸下,【燕斜】看似轻巧灵活,实则暗藏无数玄机。冲田沐司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半跪在榻榻米上,任由兄长将冰冷的刀刃稳稳地抵上自己的脖颈。
“这么执着的眼神,这次你又想为谁……”
冲田总司面无表情,声音冰冷地挤出两个字。
“......而死?”
在这一瞬间,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
既因为妹妹一如既往的固执倔强,也因为她那不顾一切、不计后果的选择。
冲田总司的一生共有四件视若珍宝之物:其一为他视若生命的刀,其二是他衷心侍奉的君主,其三是他无比疼爱的妹妹,其四是他们共同守护的新选组。
然而后来呢……这些珍贵无比的宝物却一件接着一件,无情地从他的生命中渐渐消逝。
那一夜的池田屋之战,他失去了陪伴自己征战多年的【刀】;那一厝的长板桥之役,他痛失了自己衷心拥护的【君主】;那一场惨烈的生死之役,他永别了自己牵肠挂肚的【妹妹】。
而后在病榻之上,他满心绝望地惊觉,曾经名震京都的守护者——他们的【新选组】,也早已在岁月的洪流中名存实亡。
老天爷也好、近藤先生也罢、小沐司亦是……一个个全是无比任性的家伙。随随便便地就主宰和书写着他的人生轨迹,又随随便便地拍拍屁股决然离开,到了最后,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念想都未曾给他留下。
他总在病榻之上暗自腹诽这些不讲义气的家伙,想得越多,心里就越发难受,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内心。冲田总司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极其恶俗和悲惨,就像那冗长而无趣的八档连续剧中的无能主角,剧情开始之前总是一帆风顺,而后为了赚取那可怜的收视率,命运急转直下,坠入无尽的黑暗深渊。就连最终的死亡,都是以这种窝囊到令人作呕、毫无尊严的方式。
尤其是冲田沐司先他一步离开人世的时候,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他更是如此认为。
“……你变了。”冲田沐司缓慢而坚定地挤出这句话,目光中带着审视和疑惑。
她毫不避讳地直直注视着冲田总司,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地说道:“胆小鬼。”
----蠕虫之巢内
雪夜身上穿着的不再是那标志性的黑色死霸装,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纯净的白色囚服。她被送到了一个容纳着好几百号人的大房间内。她漫不经心地抬眼望了望房间的最深处,冲着送她过来的蒙面男露出一抹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语调轻快且带着一丝调侃地说道:“啊咧,就送到这儿啦?这里就可以了?我原本还期待着能再往里面走走呢,说不定里面有什么新奇有趣的玩意儿在等着我,比如会说话的老鼠或者能跳舞的蟑螂。”
听着少女那如同“这么快就累了?还没到山顶呢”似的满不在乎的抱怨,蒙面男自始至终一声不吭,他那张被面罩遮住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沉默着默默地拆下枷锁,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匆匆离开,甚至连脚步都没有丝毫的停顿。
“都不能说句话嘛,真~~~没意思~~”雪夜撇了撇嘴,脸上的无奈之色更浓了几分,轻轻嘟囔着,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已经走远的蒙面男听到。
“真是出乎预料的轻松啊~”一道语调夸张、充满了戏谑的男声忽然在雪夜身后响起,“雪夜桑。”
雪夜闻声回头,入眼的是一个不算陌生的男子。他金色的头发在末端俏皮地微微翘起,眼眶发青,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笑容,带着几分随意与温和,身上那件队长的羽织格外显眼。
这幅极具特色的面容瞬间让雪夜恍然想起了某次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故。
那时,这个男人还是二番队的三席。在一次热闹非凡的酒席上,灯光昏黄摇曳,人们的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酒楼。他和四枫院夜开怀畅饮,一同喝得酩酊大醉。他们全然不顾周围人的阻拦,硬是不由分说地撩翻了平子真子,然后气势汹汹地强行给冲田沐司灌酒。冲田沐司那一脸的不情愿和他们的强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后又不知死活地和已经不胜酒力、大发雷霆的壬生狼大战了三百回合。那场面,真是把整个酒楼闹得鸡飞狗跳,一片狼藉,杯盘破碎,桌椅倾倒,简直不堪入目。
而最精彩的亮点在于,等到他们酒醒之后,一个队长、一个三席、一个七席,统统被愤怒到极点、彻底爆发的平子真子毫不留情地按住脑袋,无可奈何地在酒楼门口老老实实、毕恭毕敬地低头道歉。那场面,想想都让人觉得忍俊不禁。
想到此处,雪夜忍不住扑哧一笑,笑声清脆悦耳,仿佛银铃在风中摇曳,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说道:“哈哈,当时那场面,可真是让人永生难忘啊!”
“呦,来找呆司喝酒吗?”雪夜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语气中充满了调侃。
浦原喜助脸上的笑容明显僵硬了两秒,他无奈地伸手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抱怨道:“啊啊,雪夜桑,你说话还是这么毫不留情面啊,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嘛。好歹我现在也是队长了,多少给点尊重嘛。”他一边说着,一边假装生气地嘟起了嘴。
浦原喜助清了清嗓子,开始向她讲述起来:“我曾经是这里的槛理队分队长,你可得知道,在这蠕虫之巢里有个严格的规矩,那就是只能使用体术。所以啊,即便咱俩相识一场,交情深厚,我也没法给你弄把刀进来。这可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实在是规矩摆在那儿,没法子啊。你也别太忧心,其实这事啊,真没那么严重。你就放宽心,凡事都往开了想,就当是在这里体验一下别样的生活。而且这里的伙食虽说比不上外面的美味佳肴,但也还算说得过去,不算太差,能填饱肚子。”他顿了顿,目光中带着一丝安慰,接着说道:“还有啊,有好几个队长都在想方设法帮你呢,说不定等你睡上一觉,第二天一睁眼,大家就能一起出去开怀畅饮了。到时候,咱们不醉不归!”
朋友的类型多种多样,一是能够倾心交流、无话不谈的;二是酒肉朋友,能说上几句话但并非什么都能深入探讨;三是能让人受益一生,亦师亦友的;四是不和你交心也不说什么肉麻的话语,但在关键时刻能与你背靠背共同战斗,嘴上老是嫌你烦却比谁都懂你的那种。
浦原喜助于雪夜而言,应该算是第三种朋友。
“我被抓到大米之巢的事,呆司知道吗?”雪夜眨了眨眼睛,一脸好奇地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
“不,不知道。”浦原喜助一脸窘迫,连忙摆手说道,“不是大米之巢是蠕虫之巢,你可别乱改名字,不管你怎么改,它的本质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哦。你呀,总是这么调皮。”
“是吗,那就好。”雪夜苦恼地摇了摇头,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接着说道:“要是知道我在寿司之巢,呆司肯定羡慕得要搬进来吧~~”
“不是寿司之巢是蠕虫之巢!冲田桑要是搬进来,那意义可就完全不同了,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蠕虫之巢直接夷为平地的!”浦原喜助瞪大了眼睛,提高了音量,急切地纠正着,额头上都冒出了几滴汗珠。
浦原喜助看着少女嘴角那始终不变的弧度,沉默了两秒,然后缓缓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别太担心,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也相信大家。”以此表示安慰。
“你家副队长好像遇到麻烦了。”浦原喜助盯着女孩的右眼半天,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对方指着身后说道。
别看浦原喜助平日里给人一种不太靠谱的感觉,可毕竟是队长级别的人物,实力还是摆在那里的。只见他出手干净利落,没有一招是多余的,很快便将麻烦解决得妥妥当当。
只剩下自家副队长一脸不可思议地站在原地。
“那就等我们在外面见面的时候再聊吧。”浦原喜助带着副队长往蠕虫之巢的最深处走去。
“哦?这意思是我还能出的去?也不说清楚弄得还挺神秘”
雪夜看着私下蠢蠢欲动的人群,低语道:“就算不能出去,我也会想办法溜出去的!”
顺便一说,关于朋友的种类,冲田沐司对于雪夜而言,则是第四种。
距雪夜被关入蠕虫之巢已然过去三周,事情伴随着冲田沐司那汹涌澎湃的杀气......终于败露了。
当得知这一消息时,平子真子正悠然自得、不紧不慢地批着文件。他先是沉默了两秒,随后一口水毫无保留地贡献给了桌面,弄湿了一片。
还是先逃吧……
此刻,他的思维瞬间被一分为二。一半冷静地思考着如何先平息那中二少女的火气,再给她好好解释这件事;另一半则如二货一般叫嚣着快跑快跑,就算要砸队首室也别在自己眼前砸,那可都是钱啊!!!
平子真子深吸一口气,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绝不能把这中二少女放出去祸害别人!
实际上,他并非特别惊讶。
或者说,冲田沐司这货若是察觉不到才奇怪吧!反正中央那帮老头子从不给队长面子,索性直接告诉冲田沐司,让她暴走去算了,正好让那四十六个老头子亲身感受下五番队名产之爆炸的七席。
看着气势汹汹冲进队首室的少女,平子真子挠了挠头,努力维持着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雪夜是怎么回事!”出乎预料的,竟是平淡的语气。
平子真子挑了挑眉,伸手调大音乐,而后悠然地往椅背上一靠。
“先说说你听到的版本吧。”
冲田沐司抿了抿嘴,耳边是低沉的男音,像是在舌头底下压了糖,拖着喉咙低吟着陌生的语言。
她努力压抑着心中的躁动,缓缓开口。
“雪夜在厨房偷了两袋大米,现在被关去大米之巢了。”
平子真子:“…… Σ( ° △°|||)”
那懒洋洋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金发男子沉默了足足两秒。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桌子被拍得震天响,冲田沐司面无表情地看着几乎笑到泪奔的男子,额角不自觉地跳起个小小的“#”字。
“于是……”“哐”的一声,壬生狼出鞘,“真相呢?”
“哈哈……真相就是雪夜桑偷米……噗!被逮着了……哈哈哈!”
“……啧。”
眼见自家七席又有爆炸的趋势,平子真子立刻收起笑容,调整好表情,沉声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四枫院夜一……”
夜一桑,good job!
平子真子在心里默默地冲某人竖起了个大拇指。
真相远比想象中的更为复杂。
冲田沐司突然忆起近藤先生跪坐在大名面前的场景,政治啊、阴谋啊,这些都是她所不擅长应对的。冲田沐司是一把利刃,她需要做的仅仅是斩断荆棘。人心的复杂,比起当年洋人推进的大炮可要恐怖得多。
“无聊。”冲田沐司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平子真子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缓缓站起身来。
“沐司酱,你要去哪?”
冲田沐司回头,那个向来自由散漫且乖张的男子半靠在桌边,金色的眼眸沉稳而冷冽,恰似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手起刀落,转头瞬间望向自己的表情。
像第一次见面时的表情?
不,绝非如此
“去抓基力安。”
“……哈?”
黑发少女回头,黑色的眼眸中带着熊熊怒火与毫不掩饰的嘲讽,她轻轻勾起嘴角。
“我说:去捉基力安,杀给他们看!大虚有何可怕?两只也好,两百只也罢,统统杀给你们这些老家伙看!雪夜算个什么,她不过是个普通队员,而我是第七席,差距如此之大,有本事就来找我的茬啊,混蛋。”
平子真子瞬间秒懂,他抽了抽嘴角,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一把将人拉了回来。
冷静个屁啊,冲田沐司这二货已经快丧失理智……啊不、是已经完全丧失智商了!!
“冷静一点,你是小鬼嘛?!”
双手紧紧按在对方的肩膀上,平子真子只觉得脑仁一阵阵地疼。
冲田沐司回头,握着壬生狼的手几乎暴起青筋。
“放手。”
黑色的眼眸染上了浓重的血色。
金色的眼眸与黑色的眼眸对视,平子真子注视着那双仿佛被烈火点燃的眸子,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先前的一切瞬间有了答案。
这事牵涉到上层,冲田沐司能够明白,所以她没有立刻去要人而是先来找自己。这事很可能暗藏玄机,所以她才会用这么个傻乎乎的理由离开,再无力也好,再苍白也罢,冲田沐司,这个行事冲动的中二少女,都在竭尽全力不牵扯到自己。
少女的眉宇间,既带着少年人的茫然冲动,又有着成年人的深思熟虑。
平子真子“噗哧”一下,像往常那般大大咧开嘴,笑了出来。
没耐心、臭脾气,为人直来直去,这个在自己身边呆了近三十五年的少女,即便摔倒了也未曾学会圆滑、虚伪的处世之道。
“真是的,记得欠我一次哦,沐司酱~~”
‘扁平足的平,加上小野妹子的子,真性包·皮的真,再加上辣味明太子的子,所以是平子真子,请多指教。可爱的小姐,我的……初恋情人’
‘呦~~一段时间不见,呆司你依旧二的光芒四射啊’
‘我的名字是蓝染惣右介,请多多指教。’
‘诶~~你就是那个冲田沐司啊。听白哉小子说你剑道不错’
‘……’
虽然尚且不足以独当一面,但在这三十多年间,少女确确实实在成长着、改变着
“拿去吧。”
冲田沐司接住平子真子扔来的东西,那是五番队队长的羽织。
“有这个的话,去看看,这种程度的话还是允许的。”
“喂……”黑发少女怔住。
“总不能让可爱的部下白白送死呀~”平子真子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好碍眼啊~~”
冲田沐司抿了抿嘴,沉默了两秒,再次对上那双眸子:“欠你一次!”
黑发少女抱着羽织跑出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过头,一字一句说得认真至极。
“会还的!”
看着对方干净坚定的侧脸,平子真子挠了挠头,不紧不慢地晃回队首室。
“知道了知道了~~麻烦的家伙~~”语调拖得长长的。
然而,他的眼中却是无法掩饰的笑意。
冲田沐司正如平子真子所料想的那样,一方面依旧锋芒毕露,另一方面却在这个算不上温暖的世界中——慢慢地,卸下了心头的硬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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蠕虫之巢,于整个尸魂界而言,乃是一处讳莫如深的神秘之地。这里专门羁押那些被尸魂界判定为存在威胁的死神,且越是往其深处探索,危险的层级便愈发高耸。据传,浦原喜助在出任队长一职之前,曾是此地的管理者。
一路走来,过程并不顺遂。好在凭借五番队队长的羽织作为信物,守门人仅是沉默地瞥了冲田沐司一眼,便将她的双眼蒙上,引领其步入内部。
雪夜那家伙嘴巴向来刁钻,定然不会好好吃饭,况且她连刀都不敢碰,就凭她那点能耐,在这能过得好吗?再者,她那张脸,置身于一群男人之中,跟待宰的羔羊又有何异?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心中这般念头,冲田沐司于心底冷哼一声,旋即将这段忧虑决然抹杀。
真·中二·口是心非的狗狗刚被解下眼部的布条,便觉一股劲风呼啸扑面,她下意识地朝旁一闪,只见一个大汉擦身而过,继而重重摔倒在地,捂着肚子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
过肩摔加上肘击……这招数熟悉至极。
冲田沐司将视线投向大汉飞来的方向。
那里正上演着一场激烈非凡的“战斗”。
此处乃是一个幽暗潮湿的角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郁腐朽的气息。数十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气势汹汹地朝着位于中间的雪夜猛冲过去,沉重的脚步声“咚咚”作响,好似要将地面踏碎。
雪夜身形在众多魁梧的男人中略显娇小,却灵动非凡,恰似一只灵动的燕子。当迎面一记挟带着呼呼风声的重拳猛砸而来时,只见她腰肢灵活一扭,身躯瞬间后仰,那拳头几乎是贴着她的鼻尖堪堪掠过。紧接着,一记横扫而来的粗壮臂膀携着破风之声凌厉而至,她双腿猛地一弹,整个人轻盈跃起,那臂膀便在她脚下横扫而过。
一个彪形大汉趁机从侧方扑来,妄图将她紧紧抱住,雪夜眼神骤凛,脚尖轻点地面,身子犹如陀螺般疾速旋转,巧妙避开了对方的熊抱。又有两个大汉一左一右同时攻来,她身形倏地一闪,仿若瞬移一般出现在两人身后。
这时,一个大汉高高跃起,自上而下猛扑而来,雪夜不慌不忙,微微下蹲,待对方扑空落地的瞬间,她一个滑步,从大汉的身侧疾速掠过。
面对敌人的围攻,雪夜的脸上毫无惧意,反倒挂着一抹从容的浅笑。她身形仿若鬼魅般左闪右避,于人群中灵巧穿梭。“砰砰”,她的脚步轻快敏捷,每次挪移都恰到好处。一个大汉企图从背后偷袭,雪夜仿佛背后生了眼睛一般,猛地回身,一脚踢中对方的膝盖,“咔嚓”一声,那大汉吃痛,瞬间单膝跪地。
她瞅准时机,抓住另一个大汉挥拳的手臂,顺势一个借力,将对方狠狠甩了出去,“轰”的一声,撞到了好几个同伴,一阵哭爹喊娘的叫嚷声响起。紧接着,雪夜一个跳跃,飞起一脚,“砰”地正中一人的胸口,那人直接倒飞出去数米远,“哎呦”一声砸落在地。
雪夜的动作一气呵成,毫无拖沓之感。她的每一次出手都精准无比且刚劲有力,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妙到毫巅。不多时,大汉们便乱作一团,有的倒在地上痛苦呻吟,有的相互碰撞,狼狈至极。
而雪夜则气定神闲地立于中间,轻轻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洋溢着胜利的笑容,悠然笑道:“还玩吗?”
所有人忙不迭地摇头,如同拨浪鼓一般,齐声大喊:“不玩了不玩了!”
这家伙……过得倒真是不错,甚至令人心生羡慕。
冲田沐司挑了挑眉,望着栗发少女缓缓站直身体,转过头,朝着自己挥了挥手。
“啊呀~~狗狗的嗅觉还是那么敏锐诶~”
“……切。”自己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她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
真是的,这个精力旺盛的家伙。
雪夜过得比冲田沐司想象中还要滋润,气一气现任分队长,练练自己的身手,再加上还有某人特意关照的伙食,不仅没有失落消沉,反而笑容满面,怎么都止不住,让人不禁慨叹,着实是个怪胎。
[真傻,我竟然还担心起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