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永不散场 第19章 第 19 章 王子与王子

“哥哥，我要我的书。”

“乖，不哭了，我去给你找、去给你找。”解骅一脸无助地望着离凇，生无可恋地说着，“我们把书还给她吧，好不好？还给她吧。”

他记得那时的离凇还是没有同意，而是蹲下来问解芝，“你为什么会喜欢那本书呢？”

小女孩仔细地想了想，她哪懂什么是喜欢，只知道拿在手里就是自己的，如果被弄丢了就像是失去了一个朋友，心里空落落的疼。

“我……”

“是喜欢里面的人物吗？”

“对！我喜欢里面的公主。”

离凇很温柔地揉了揉她的泪花，“可你本来就是啊，用不着通过一本书窥探自己的人生。”

解芝呆住了，她皱着眉好好地消化离凇的这句话，过了几分钟又说，“那我以后也会遇到一个王子吗？”

十几年前的童话书，内容都是王子与公主的浪漫爱情故事，无论过程如何坎坷、悲观，结局却总是落在“从此，王子与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解芝手里的那本也不例外，是小孩子单纯觉得封面好看就顺手拿来的。

解骅蹲在离凇旁边。，借着给堂妹擦泪，实则悄悄牵上另外一只手，对手的主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哥哥，你还笑！”

“没有没有，”解骅收回停在离凇身上的视线，专注起自家堂妹，“公主并不一定要配王子。”

“那她还会幸福吗？如果王子没有出现，那最后的结局不就只剩她一个人孤独地生活吗？”

“不是的，小芝芝，你还太小了，等以后就明白了。”

“哼，老是用这种话来说我，爸爸妈妈也是，所有人都这样。”小姑娘重重地踩了下雪，哼了一声跑回了屋子里。

从那以后，解芝再也没吵着要找那本书，花里胡哨的童话故事书从此被锁在了柜子里。

解骅的目光穿过层层枯枝，绕过那座假山，又想起了那个夜晚。

的确，大部分童话故事是为了满足孩童的幻想，结局大都极致幸福、圆满。可是，那些故事现在像是一条条框，框住了太多可能性，就像是制定规则的人说：高山只能配流水，腊梅只能配寒冬，植物只能生长在土里……太多太多，高山的旁边也可以是一座更高的山，腊梅也可以通过强转花期在夏季盛放，植物也可以生活在营养液里。

所以，喜欢也不应该被框住。

解骅明白这些，可心里还是腾起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童话故事都是不现实的，那是一纸浪漫，是写书人的杜撰。可现在却忍不住对着那一汪池水许愿，希望自己和那人的路也能像童话故事一样，熬过所有黑暗、绕过所有荆棘，不论过程有多艰难，但愿能像故事的结局那样，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解骅看着地面，如果他手里有一支笔跟一张纸，他一定会写下：

从此，离凇和解骅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

日头爬至头顶，又慢慢地滑向西边。

即便是隔着软垫，长时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膝盖仍是又酸又疼。解骅就那么直挺挺地跪着，脊背绷得笔直，未曾挪动分毫。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犟呢？好好认个错，改正好了不就完了？”

解骅梗着脖子，“我没错！”

“我有什么错？我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那个人不是你们所喜欢的，这也能称为错？”

“你还嘴硬呢，你爸妈养你这么大，在你身上费了多少心血？要不是……哎……”

解骅冷笑起来，“要是他们早个十年发现，还会再生一个吧？”

“你、我可没这样说。”解家二叔自知劝不动，加上他的任务只是好好看管解骅，没必要去做闲事，对着解骅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解骅闭了闭眼，心里有些累。

日头彻底沉了下去，祠堂里仍是亮堂堂的。

……

夜更深了，祠堂里的烛火忽明忽暗，映着一道笔挺的身影，膝盖上的痛感也从刺痛转为了麻木，就像是嵌在地砖里的两块石头，是不属于他身体的一部分。

“还不改正吗？”

解骅微抬起头，这是他父亲的声音，让人把他带到老宅，关了他一天一夜，终于按耐不住要来找他了吗？他紧抿着唇，始终没说话。

解先生一看他这副丝毫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心就突突冒火，一声怒斥砸来：“你到底要耍小孩子脾气到什么时候？解骅，你现在不是十五岁的学生，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莽撞不懂事呢？”

解骅依旧沉默，手指攥紧了衣角，几乎是带着要嵌进掌心的力道，再张开时，红印之下是细细密密的血珠，顺着掌纹蜿蜒。

“罢了罢了，才一天时间，你又怎么能想明白？”解先生叹着气转身，脚步声渐远，接着是汽车发动的声音。

终于只剩他一人，祠堂里的香烛燃了又灭，灰烬堆了薄薄一层。解骅跪在软垫上，脊背从挺直到微弯、再到发颤，最后几乎要塌下去。这三天里，没人给他送饭，连一滴水也未曾流进喉咙，肚子里也没了饿的知觉，只剩下一阵阵的抽痛，嗓子也干得发哑，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解骅突然想起一个常识，人体要是缺水超过三天，会面临生命危险，他已经……应该快到极限了吧？

眼皮越来越沉，眼前林立的牌位都糊成了一团不断晃动的虚影，他无力地甩了甩发昏的头，还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上半身猛地向前栽去。额头磕在冷硬的地面上，一道又沉又闷的声音在远方空间里回响，却没能激起他的反应。

解骅晕了过去，夕阳打在他有些苍白的脸庞上，像是一串破碎的珍珠。

……

他是在床上醒来的，窗外的月亮已经升了起来，周围冷冷清清的。

“还以为你们有多大能耐呢，有本事就困死我，看谁挺得过谁。”

解骅睡在那张承载了无数回忆的床上，心思又开始往远处飘。人在无聊的时候总会回忆自己的过往，在被罚跪祠堂的三天时间里，解骅已经将自己从三岁到二十一岁发生的事情都回忆了个遍。

越品，就越觉出些难以言说的悲凉来。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天天跪祠堂，但每天会让他休息，会给他送饭，并不是想真的把他给困死在这个地方。

解骅依然在计划逃跑，但从来都没有跑出过大门。每次被半路发现后，他总能发现些新的东西——老宅的房梁上、墙角，甚至是门缝里都装着针孔监控，是一只只躲在暗处的冰冷眼睛。

他的手机也回到了他手中，漆黑的屏幕像是一块沉默的石头。解骅点开通讯录，指尖悬停在熟悉的名字上，久久不敢按下。他知道手机里面有监控程序，他跟离凇无论是打电话还是发消息，都会被记录下来，再送入双方父母的邮箱，最后由专业人士逐条分析得出结论。

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听听离凇的声音，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终于，解骅按下半个月都没敢按下去的按键。

“解骅！”

“是你吗？”听到熟悉的声音，解骅立即出声，“是我，你还好吗？”即便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可下意识的反应不会骗人，也骗不过里面的监控系统。

接着，手机出现黑屏，被强制关机。

解骅摔下手机，看着刚从东边升起的太阳，不知道未来的路到底在哪里？他们要关他多久？如果他一辈子都不认错，难不成他父母会把他关一辈子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家里的事业总得有人接手，父母之所以这样看重他，不让他跟离凇在一块儿，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他是家族企业未来的继承人，绝对不能有任何负面消息，所以他也不能跟离凇在一起。

很快，门被打开了。

解骅轻轻扫了一眼，麻木而冷静地走了出去，正要往祠堂的方向走，旁边的二叔说了一句：“解骅，今天不用去了。”

“不去？不是要让我认错吗？怎么不去呢？”

解家二叔没说话，把人带到了前厅。

解骅抬眼看着座上的两人，原来是他父母来了，自上次跟他父亲见过一面，他就没有见过这两个人了。

“解先生，裴女士，二位有事吗？”

这样生疏的称呼无疑是在挑衅座上的两人，他们同时皱了下眉，看了一眼以往向来听他们话的儿子，不明白他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副陌生的样子。

“解骅，你怎么样我都不管，只一个要求，跟离凇分开。”

解骅找了个椅子随便坐下，脊背挺直，整个人都是规规矩矩的，从小学习的礼仪刻进了骨子里，哪怕是这样的场景也没法做出翘着二郎腿这样不尊重人的姿势来。刚才的称呼，已经是他做过最逾矩的事情了。

“我也只有一个请求，我要跟他在一起。”

“你混账！”解先生立即破口大骂道。

解骅心里却动了别的心思，他父亲小时候是没学过礼仪吗？还是他这次做的事情就那样过分？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他知道是后者的缘故，这或许是他父亲的底线之一，是一个不能去触碰的存在。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已经触碰到了，还在这条线上来回蹦跶。他喜欢离凇，想要跟他相伴一生，这件事不会有任何改变，那就只能等他父亲做出改变。

“解骅！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

解骅笑了一下，“整天荒芜度日的废物。”

“你……”解先生被“废物”两个字深深刺激到了，气得他捂着胸口。

“花花，你能跟我说说为什么会喜欢离凇吗？”

解骅意动，不明白母亲这番话的意思，是要松口？还是试探？不过闹到了现在的地步，试探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他什么，但这绝对不是因为他哪里很好，想要在他身上有所图谋。我跟他之间的感情很纯粹、很真实。”

“小孩子瞎胡闹的把戏！”

“我不小了，今年已经二十一了，是一个成年人，我有自己的判断，这并不需要您来操心。”解骅转头又想起点什么，“而且，我记得您跟妈结婚的时候，一个二十，一个十九，我妈那会儿还在上学呢，你就这么着急忙慌地把人给娶了回来。”

再次听别人谈起曾经的时光，两人的神情同步地一滞，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看不透的怅然。当年的时光就像是一幅褪色的画，依稀可辨当初鲜艳的色彩，可细看时，又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那也是他们都不愿意再想起的一段少有的时光。

我写的有这么差吗，为什么没有人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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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王子与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