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五百年，我重生了 第7章 第7章（重写）

凌钰朝雁修瑾伸出手。

从前，他总是这样邀请雁修瑾一同出游，一声亲昵的“阿瑾”就能让雁修瑾面颊浮红。

可这次，意想之中的面红耳赤没有出现，雁修瑾反而像是看到了毒蛇猛兽，恨不得退避三舍，周身玄雷更是滋滋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攻向凌钰。

“阿瑾……”凌钰眸底闪过暗光，面前仍保持着微笑。

“是千珩让你来的吗？”

斟酌再三，雁修瑾还是决定先问这个问题。

雁修瑾知道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击是凌钰给的。

当时在场的，对灵魂最熟悉的便是凌钰，余光也瞥见的凌钰动手，话本更能作证。

不知凌钰下如此重手时，雁修瑾对凌钰尚能相信几分。

如今得知凌钰打得他魂飞魄散之后，雁修瑾对凌钰的那些感情瞬间开始急剧消退，如今面对凌钰只有无数惊慌和不信任。

若说沐天玦是杀人的第一把刀，那凌钰那一击便是彻底斩断了往生的可能。

按道理来说，千珩不应该会找凌钰帮忙才对，千珩不喜欢弑师的沐天玦，也应该不喜欢将魂魄打散的凌钰。

可是千珩说过，会有人来带他走，这么些天了，只有凌钰来了。

是只能找凌钰帮忙了吗？还是说那个人不是凌钰？

听到雁修瑾的问题，凌钰的表情有一瞬空茫：“千珩是谁？”

这个完全在答案之外的回复让雁修瑾一顿：“我的三弟子，我告诉过……”

“你不是只有两个弟子吗？一男一女，哪来的三弟子？”凌钰已经有些着急，不等雁修瑾回答便截了他的话，“阿瑾，随我走吧，这里不安全。残魂之身，更易消散。”

“安全”二字像踩了雁修瑾的痛脚，他第一次在凌钰面前没有克制脾气：“随你走？让你再灭一次我的魂魄吗？！”

话本中，凌钰出现时，常有人提及“雁修瑾”，凌钰几乎不置一词，但每提一次，话本就写凌钰心中恨意便加重几分，后来一直恨“雁修瑾”毁了他的好名声。

话本都这样写了，雁修瑾如今也看不清凌钰，根本不可能随他离开。

灭魂之仇，雁修瑾也不可能就此揭过。

“我不是故意的，阿瑾。当时有一股莫名的东西进入我的脑中，是它让我动手的，我当时控制不了我自己。”凌钰见雁修瑾要追究这件事，一边快速解释，一边右手负在背后掐诀，“你相信我。”

对于凌钰的辩解，雁修瑾半信半疑。

毕竟情节都变了许多，个中人物的行径或许也会有所更改，凌钰所言，并非全然不能信。

到底做过三年相敬如宾的道侣，雁修瑾拿捏不准，只一味盯着凌钰打量，想从中看出一丝破绽。

凌钰功力深厚，雁修瑾眼下敌不过，不能轻易逃跑，可又无法完全信任，二人就这样僵持在这。

随着时间流逝，雁修瑾四处寻找退路，可只要稍微一动，凌钰便上前一分，隐隐释放出灵压，让雁修瑾逃无可逃。

凌钰越来越急切，隐有不耐，眉心微蹙，呼吸也加重几分，“阿瑾……”

刚开口，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陡然出现，凌钰无需再忍，蓄积已久的灵力倾巢而出，如巨浪般瞬间吞掉雁修瑾残魂。

“凌门主，你不打招呼，来我万灵宗做甚？”岳啸天扫了眼凌钰周围，没发现什么异样。

“岳掌门，”凌钰恭敬地冲岳啸天行礼，看了眼岳啸天背后的两人，面不改色，“凌某许久不曾见修瑾，今日……来看看。”

“师尊的尸体你已扣留，魂魄你已打散，你自己三百年不曾踏入万灵宗半步，今日假惺惺来做什么？！”刚刚苏醒的沐天玦拖着病体，听到掌门说感觉到凌钰的灵力波动，立刻跟着来了，此刻眸中几欲喷火。

他一激动就咳，吟宣扶着他，忙从身上拿了丹药给他服下。

见沐天玦有些失控，岳啸天抬手挡在沐天玦面前，示意他冷静。

凌钰自然知晓沐天玦恨自己，但沐天玦太弱了，他不屑同这小辈斗嘴皮子。

“凌掌门，既然你说看望修瑾，为何不秉明，而选择强闯？此处也并非修瑾灵堂，你在此做甚呐？”岳啸天眉眼压得极低，对凌钰此番做派亦十分不满。

“秉明？”凌钰冷哼一声，“你万灵宗不是禁止凌某踏足吗？秉明后……岳掌门真的会让凌某进来吗？”

“你既知晓，又为何强闯。修瑾为人，想必你也清楚，你竟断他轮回之路！你灭修瑾魂魄之仇，岳某不敢忘。”岳啸天也不压制自身灵压，同凌钰暗暗较劲。

岳啸天作为雁修瑾的大师兄，看着雁修瑾长大，当初听闻雁修瑾被沐天玦一剑封喉时十分错愕，气得把沐天玦揍了一顿，险些把人打死，可又奇怪沐天玦为何这么做，留了一命。

后来沐天玦提到有思想控制，他细细回想，发现事发时脑海中也出现过一瞬雁修瑾作恶的画面。

但那场景并未停留许久便消失了，对他影响不大。

随后，他暗中调查，很多人都言之凿凿雁修瑾害过人，仿佛亲身经历一般，而沐天玦则一一解释，得到众人不解，岳啸天这才相信沐天玦。

凌钰不同，凌钰带走雁修瑾尸体，拒不归还，也不让见，一句解释都没有，不反驳、不辩解，也斩断了雁修瑾来世路。

岳啸天对其一直心存不满，下令不许凌钰进入万灵宗。

作为修真界第一剑修，岳啸天修为已至化神中期，凌钰这些年道心不稳，堪堪停在化神初期，抵挡不过，软下声音：“凌某当初是被控制的……”

“无耻小人！”沐天玦骤然打断凌钰的话，“就算当时你被控制，后来呢？你拒不归还尸骨，欺压我万灵宗门人，也是被控制的吗？！”

岳啸天还要再拦，沐天玦已怒火中烧，手指腰间储物袋，一柄长弓顿时从储物袋中飞出。

沐天玦灵力凝成三只箭矢，弯弓如满月，长箭瞬间离弦，直冲凌钰面门而去。

凌钰没想到沐天玦竟会突然动手，立即抬手掷出一门护盾，挡下这一击后见势不妙，释放全部灵力，眨眼间逃出数百里。

沐天玦要追，被吟宣拦下，岳啸天也让他回去休息。

“在万灵宗打起来可不太好，外界可一直传言我们同铸魂门交好，也不知哪来的消息。”

沐天玦心急如焚：“掌门，凌钰不会不缘无故来此，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弟子想去查探……”

“你还是好好休养吧，你死了，就没多少人还记得修瑾了。”岳啸天睨他一眼，“这是你要赎的罪。”

沐天玦无话可说，蓦地记起那具傀儡，“掌门，弟子前几日剿傀，发现一具同师尊一模一样的傀儡……”

沐天玦说完，岳啸天瞪他：“怎么不早说？那凌钰可能就是来找那傀儡的。”

岳啸天率先奔向寒潭，沐天玦与吟宣二人正准备跟上，一柄黑鞭陡然缠上长弓。

沐天玦反应不及，下一刻，长弓便到了另一人手中。

“师兄，这‘破晓’你也拿了几百年，该轮到我了。”千珩话不多说，收好长弓，转身就走。

沐天玦身受重伤，阻拦不得，咬牙切齿：“他们都开始有动作了，一定有什么事发生，得查一查。”

出了万灵宗，凌钰也并未放出雁修瑾。

雁修瑾被困在一处小型空间法阵中，与外界隔绝，孜孜不倦试图用玄雷攻破，奈何功力微弱。

眼下，是真的不能相信凌钰了。

从前，凌钰会过问他的意见。

如今，却是强抢。

思索间，一阵昏黄袭来，雁修瑾终于被放出去，一时间不安道：“你要做什么？”

“别担心，只是养魂罢了。”凌钰音色重新柔和下来，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的，“这是紫霄坛，可保神魂不消。”

凌钰拿出一个通体晶凝剔透的坛子，缕缕紫烟从中飘出，慢慢附着在雁修瑾周身，只是一碰到玄雷便会消散。

“你将神通收起来，否则紫烟无法起效。”凌钰瞥了眼雁修瑾那一身戒备的雷网，心下不悦，“阿瑾，你何至于如此防我。”

“不得不防。”雁修瑾冷静道。

对此，凌钰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好吧，不过你魂魄有缺，若是不养着，过不了七天便会烟消云散。”

“你放我出去，我自有办法。”雁修瑾半点都不想与曾经的人，尤其伤他之人有所交集，只想远离话本保命。

凌钰作为魂修，自然猜得到雁修瑾所说的法子是什么，“你准备靠频繁换尸体维持生计？”

雁修瑾不答。

“换得多了，对魂魄也是消耗，你撑不了太久。”凌钰无情抛出结论，“你还是在这养着吧。”

雁修瑾心头咯噔一下，蓦然抬头：“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现在的你有多生动吗？”凌钰抱着坛子靠近雁修瑾，一招破了玄雷，同时下手没有轻重，对雁修瑾魂魄再次造成损伤。

雁修瑾头痛欲裂，抱着脑袋缓不过神。

“别担心，这点损伤养上三日就会恢复。”凌钰话不多说，立即把雁修瑾放入坛中，任由紫烟包裹。

待雁修瑾稳住神魂，凌钰便从旁拿过茶壶，并两个杯子，如从前一般，与雁修瑾分坐玉桌两边。

灵茶入杯，凌钰推过来一个杯子，自顾自碰杯，“许久不曾与你同饮，真是怀念。”

“卑鄙。”

事到如今，雁修瑾哪还看不出来，这人准备困住自己。

曾经作为道侣，雁修瑾随凌钰在铸魂门四处逛过，此处却从未来过，四周石壁嶙峋，昏暗无光，只有两盏万年烛燃着，看样子像在地下。

整个空间，有两个书柜，书柜上面东西也不多，一张床上稍显凌乱，放茶壶的桌上还有一台摆放夜明珠的高台，应当是常在此居住。

“阿瑾，这般评价为夫，真的合适吗？”凌钰放下水杯，眸光沉冷，“从前，你从不如此。”

“自你打散我的魂魄后，我便与你恩断义绝，别再那样叫我。我不认你。”

“砰！”

凌钰一掌拍在玉桌上，豁然起身，玉桌不堪重负，发出震颤。

凌钰不可置信：“我不是告诉你，我被控制了吗？百年未见，你怎么变了？变得如此陌生。”

“控制？可它没有控制你，让你将我魂魄打散！”雁修瑾如今在活命和真相面前，什么都顾不上了。

凌钰作为曾经最亲近的人，如此一激，他便更加克制不住脾气。

“我……”凌钰说不出话来。

见凌钰卡壳，雁修瑾如同被兜头浇了盆冷水，背脊发寒，“原来是真的，是你自己想要我死。”

雁修瑾只是一时生气才吐露实情，没想到竟然诈出这么一条信息。

“我没有。”凌钰慌忙撇过脸去，耳根赤红，很快目光变得锐利，重新审视雁修瑾，“你说的‘它’是谁？”

“你没必要知道。”雁修瑾开始驱动玄雷疯狂攻击紫坛，想要出去。

凌钰见状，神魂出窍，想要像以前一样抚摸雁修瑾的面颊，被雁修瑾狠狠拍开。

现在，对于凌钰，雁修瑾全然不信了。

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原本能让雁修瑾相信的人就不多，眼下只是又坐实了一个不可信任的伪君子。

凌钰自然察觉到雁修瑾对他的排斥，心下烦躁不已。

不知雁修瑾知道了些什么东西，竟拒他于千里之外。

雁修瑾又如何知晓他夹杂了私心？

他在雁修瑾面前说的谎言很多，唯独这件事，他无法若无其事地否认。

“你醒来多久了？之前在哪？”凌钰像审问犯人一样的口吻询问雁修瑾。

雁修瑾只觉得他陌生，不欲多言，负气甩袖，转过身去，看也不愿意看他。

二人对峙，整个空间再度沉默。

凌钰凝视雁修瑾许久，抬手扔出一个东西，“啪嗒”落在桌面，“让它陪你，我出去一趟，别想离开这里。”

“你！”雁修瑾怒视凌钰，却在看清那东西时陷入怔愣。

“我很想你，没有说谎。”凌钰道，“外面不安全，待在这里，我会想办法帮你修复魂魄。”

说罢，他又看向小傀儡：“不许靠近紫霄坛。”

接着一个闪身，离开了这里。

整个房间，只剩下雁修瑾与那只巴掌大、与自身有九分相像的小傀儡。

“你好，我叫小瑾。”小傀儡礼貌地同雁修瑾挥手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