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陆裳说是啊,“大哥大嫂,明光可千万不要在外头遇到什么麻烦,二哥伤成这样,治疗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说完捏着帕子,意有所指地提点老夫人。
钱明光并未对爹娘会站出来替自己说话抱有希望,从回来就没有过,他们就像两个可有可无的人,看她被府中人下绊子,明里暗里的打压,主动把事情原委讲清楚,就算不说,等钱同至醒了会知道,还不如自己先把事情挑明,“去了一趟随风楼,楼家阿姐托我送东西给宋县令,今晚南州官员在随风楼设宴送别庆王,恰巧见到二叔想毛遂自荐,我叮嘱过二叔,送了东西就赶紧离开,后面我也去找大夫看病抓药,里面具体发生什么就不得而知。”
南州官员和庆王都在。
自请帮忙意味着什么在其他人眼里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钱同成主动拉起钱明光的手腕,“母亲,老二自请进去送东西,说错了话得罪了人,可赖不到明光身上,老二想做官不是一天两天了,家中拿出去的银子全都送去打点朝中关系,您也知道,老三也知道,今晚有这么个机会摆在眼前,他费尽心思都会往里钻,明光只是恰好,不要怪在她头上。”
说完哼了一声,安抚地看了钱明光,换了情绪,“明光,不要怕,走,跟爹回去。”
钱明光本以为今日状况还需要自己站出来面对,当她讲完整个过程,就有人不问是否是真相,义无反顾地站出来,为她辩驳。
幼时钱同成亦是如此。
忽觉心中暖意蔓延,是不是意味着……
意味着,这个家没有变太多。
她依旧可以期待。
跟着钱同成离开,原本准备好应付钱家众人的所有措辞在此刻瞬间化为乌有。
说或不说,只要身边,站着的是从前的家人,都不重要了。
老夫人气得在原地跺脚,“楼家楼家楼家!她还念着楼家,我看她存心想毁了钱家的名声,还跟楼家有所往来,叫商户为阿姐,气煞我也!“
陆裳赶忙使眼色,钱同林上去扶着老夫人帮她顺气,“母亲,依我看钱明光不能继续留在府里了,不然我担心我也会落得跟二哥一样的下场,屁股都打烂了,着实吓人,她要真查起十年前旧事,那才是真的没有安生日子。”
“让我想想。”老夫人现在气得胸口疼,喘不上气,找媒婆就是为了效率尽快把钱明光嫁出去,段媒婆在南州城名声不怎么好,个个都说她说亲不靠谱,看人不准,问起她的时候那可是拍着胸脯保证让人放心,结果到头来选来选去,选了个徐照行。
这不是存心气她,现在南州城的媒婆也不知怎的,都不愿意再接钱明光的婚事,要想促成此事,只能派钱家的人外出打听,所以动作哪有这么快。
回到院子里,陈阿婆把熬好的药端来让钱明光服下,陈阿婆从祝余手里接过药包,冲人拱手行了礼就下去了。沈忘冬走上前眼神关切,张口欲要说什么,钱明光掩唇咳嗽两声,钱同成第一时间拉住沈忘冬。
“明光又咳嗽了,身子不好,今晚就不要再打扰她了,让她好好休息。”
沈忘冬话到嘴边换成了质问钱同成,“我想跟女儿说几句怎么了,你近日为何总不让我跟明光说话,我难不成会害她?”
钱同成嗨呀一声,甚是委屈,“娘子,哪有的事,现在不是时候,你看明光脸色白成什么样了,就不要再打扰她了。”
他扶着沈忘冬的肩膀,就想带她离开。
但沈忘冬并不领情,很不高兴的甩开钱同成的手,逼近钱明光,“明光,你忘了娘亲之前跟你说的什么了吗,娘亲知你从小天赋异禀,聪明伶俐,你并非愿意吃亏的主儿,可今时不同往日,娘亲求求你,不要再继续了,一切有娘在,你就听娘一句劝吧!”
感觉身体里的温度,一点一点从指尖变得冰冷,钱明光愣在原地。
方才还在期许是否能拥有从钱沉光那里分来的亲情。
好不容易再次燃起的期待,现实再次把她残存的庆幸打得烟消云散。
什么都不值得。
“是为了钱沉光吗?”
钱明光艰难问出,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变得艰涩沙哑。
沈忘冬说不是,“是为了你。”
“可是……”钱明光盯着沈忘冬,指尖忍不住颤抖,她狠心握拳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眼眶发酸,拼了命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十年来并非没想过回家,忘记自己的身份。
念幼时温暖的窝,念爹娘冲她言笑晏晏,对她体贴入微,关怀备至,被最初始的连接着的爱意包裹的地方,哪怕带着一身伤痛也要想回到的家,她也考虑过钱沉光的到来,并非爹娘意愿,为此找了不少借口。
却又控制不住听到打探来的钱家情报,关于她爹娘的一切。
他们对钱沉光喜爱堪比过往的自己,他们倾尽全力培育钱沉光,为她遮风挡雨,托举一切。
大房一家带着养女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早已忘了还有下落不明的亲生女儿。
现在找回来了,她进了钱家大门,承认是他们的女儿。
跨过她筑起的高墙,带她走出来,却又狠狠在她心上剜上一道名为母亲的刀。
真是好狠地心。
“阿娘,你告诉我,我有何地方需要如此,有多无能才需如此,有何种种值得如此!”
沈忘冬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态度并未改变,“你听我的,娘亲不会害你。”
“但你现在就是在伤害我!”
钱明光迅速整理好情绪,等了半晌不见娘亲继续说话,嗤笑一声,语气和态度很快冷了下来,迫不及待的想同他们划清界限,再次回到属于的自己地盘,“我并非柔弱任人宰割的性子,我拿得起放得下,既然没什么事,你们先回吧,祝余,送客。”
她转身朝着屋门大步走去,祝余为难地开口,“大郎,沈大娘子。”
“祝余,你帮我们好好劝劝你家女郎,我娘子也是为了她好,让她不要放在心上,有劳了。”
钱同成说完拉着失魂落魄的沈忘冬离开了院子。
他们刚走没多久,钱盈光拽着钱沉光气冲冲地一脚踹开了院门。
倒水的陈阿婆吓了一跳。
钱盈光在庭院中央破口大骂,“钱明光,你这个贱人!你把我阿爹害成这样,你出来给阿爹赔礼道歉,再补偿我们二房十块金饼,不然我就进来撕烂你的嘴!”
她喊了半天,除了陈阿婆和院子里负责守夜的人,并不见钱明光出来,眼珠转了转,“你回来害了我阿爹不成,你还敢抢走大婶和大伯对钱沉光为数不多的宠爱,你是不是人啊你,快给我滚出来!”
“倒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抢了别人的东西。”
钱明光穿着一身素白,墨黑的长发散在身后,披着一件藕色的披风走了出来。
见到钱明光,钱盈光心中火气更盛,松开钳制着钱沉光的手,冲上来就要动手,没曾想手还没落下,手腕就被人抓住,紧接着巴掌直接落在了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之前挨打尚未散去的红,现在又雪上加霜,不等片刻,直接肿了起来。
钱明光甩了甩打疼了的手,眼神发冷,“你爹是咎由自取。”
说着望向缩在后方的钱沉光,轻笑一声,“有人享了十年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不过才回来半月,就这么按耐不住,做法低端劣质,恶心至极。”
钱沉光眼眶一红。
今晚本就在气头上,心情不好,偏偏争执的源头还上赶着过来面前刷存在感,钱明光心中更加烦躁,演都不想演了,直接严声呵斥,“哭什么哭,我哪说错了,我自己还没委屈,你倒是委屈到我跟前了,这十年爹娘是没给你吃没给你穿,还是没好生待你,你占了本该属于我的十年人生,现在我回来,什么都没要,自己脑补上了就必须要为你脑补的事买单么,让我离开钱家,现在钱家你们的吃穿用度全都指望着我出,你想好我离家之后,全部人都去喝西北风,要是这样,看到时候是我留在钱家还是你收拾东西滚蛋!”
钱明光又指向钱盈光,“没什么事少来我面前晃,嘴巴放干净点,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长长舒了口气,“滚!”
望着她们落荒而逃的狼狈身影,钱明光才觉得心中郁结纾解不少。
不忘嘱咐陈阿婆叫人把锁从里面锁上,省得来些恼人的烦人精。
“祝余,明日跟我走一趟。”
“女郎,咱们去作甚?可是回楼家找家主和大娘子来接你回去?”
“不是,去百花香铺,找老板谈个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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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照行刚回到商行司府,池在递来消息,“谢司主,这是属下们查探到最新跟私盐案有关的人,这家香铺上个月刚从南州下的洛水镇收购回来,收购的铺子正是咱们搜出私盐的那家,当时缺少的五十斤粗盐一直下落不明,过去一个月去过的铺子李郎君和我们已经排查过了,并无问题,只剩下这家百花香铺,根据当地百姓说百花香铺之前走的时候,拉了好几车东西。”
李承绪打开扇子,点头,“没错,据我走访观察,百花香铺过往去进货,一个月最多只用三辆马车,上个月却拉了六车,剩下三车装的是什么,其中耐人寻味。”
“明日召集人手,跟我走一趟百花香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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