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的委屈。
在晁然那片无动于衷的沉默里,在冷漠所带来的巨大心理落差中,彻底崩断。
情绪的堤坝轰然倒塌。
裴泠抬起水汪汪的眼睛,浓密的睫毛上已经沾满了细碎的泪珠,她就用这样一双破碎不堪的眼睛,看着晁然,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问道:“四年前,为什么分手……”
话音未落,强撑的勇气似乎也随之耗尽。
她猛地低下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
没有声音,只有滚烫的泪珠迅猛地砸在她自己紧握成拳的手上,砸在酒店昂贵的羊毛地毯上,晕开深色无声的痕迹。
在晁然面前她永远是那个说哭就哭,说笑就笑,永远长不大的小孩。
她不是来质问的,她只是太想知道一个答案,一个能让她这四年的颠沛流离,无数个深夜的辗转反侧,找到一个落脚点的答案。
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晁然此刻的表情。
是依旧的冷漠?还是会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动容?
朦胧的余光中,她看见晁然起身了,正在朝她缓缓走来,直到阴影笼罩在她眼前,熟悉的味道愈发浓郁了。
眼下晁然给她递来两张纸,那双手还是那么完美无瑕,手指修长,没有一点倒刺,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圆润的弧度透着淡淡的粉色。
裴泠僵着没动,眼泪还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晁然也没有收回手,就那么举着,耐心地等待着。
她最知道裴泠是哪种小孩了。
只有她知道,人前风光无限好的国际超模裴泠,会像只被雨淋透的小猫,毫无形象地窝在她怀里,因为想家、因为工作压力、甚至只是因为一部悲伤的电影,就撒娇哭泣,需要她一遍遍轻抚后背,用微凉的指尖擦掉眼泪,才能慢慢平静下来。
那是独属于她晁然的,关于裴泠的秘密。
时间又一次被拉长。
几秒钟后,或许是见裴泠没有反应,晁然叹了声气。
她没有把纸巾塞进裴泠手里,微微俯身,手指捏着柔软的纸巾,亲自拭上了裴泠湿漉漉的脸颊。
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她滚烫的皮肤,那一瞬间的触感,是一种能让裴泠心脏骤停的温柔。
裴泠猛地一颤,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晁然。
晁然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手上的动作依旧,从泛红的眼尾,到湿漉漉的脸颊,一点点吸走那些咸涩的液体。
“不哭了……”她下意识的要喊宝贝,心下慌不择路地改口掩饰,“妆要花了。”
“我很丑是不是?”
裴泠这样问她,感受着脸上轻柔熟悉的触感,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麻。
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化作更汹涌的泪水,不再是冰冷的绝望,而是一种难以言喻又滚烫的复杂情感。
她好像……更加委屈了。
她想埋进晁然的胸口,被她抱在怀里,体温交换着体温,温柔又致命地安抚。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以至于她的行为就无意识中这样做了。
几乎是顺应着某种深入骨髓的本能,她的身体不自觉地从沙发上滑落,膝盖轻轻匍匐到了柔软的地毯上。
这个姿态,自然而然地降低了她的高度,带着一种臣服的依赖。
然后,在所有思绪凝固之前,她就这样脸埋进了晁然香气最浓郁的胸口,双手环住了她纤细柔韧的腰身,抱着她哭泣。
她不再压抑了,哭声环绕着整个房间,也回荡在晁然耳边。
晁然的身体,在裴泠扑上来的瞬间,短暂的僵硬了,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晰的错愕,没预料到裴泠会如此直接,如此不管不顾地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她垂眸,看着那颗埋在自己胸口毛茸茸的脑袋,感受着腰间那双紧紧环住以及胸前迅速扩开的湿意。
“你怎么不要我了……”
“晁然,你怎么不要我了……”
晁然悬在半空的那只手,缓缓落下,她没有推开裴泠,也没有立刻回抱。
她迟疑地、慢慢地,抬了起来,最终,落在了裴泠因为哭泣而微微起伏的背上。
很轻,很轻地,拍了一下。
当初在说完分手后,她决绝地转身就走了,她不敢面对这样的裴泠,不敢看她眼泪汪汪的眼睛,不敢听她带着哭腔的质问,怕自己多停留一秒,理智就会崩塌。
可这迟来的质问,逃避了四年的场面,终究还是来了。
“我……”
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裴泠在她怀中抬起脸来,妆都哭花了,嘴唇因为刚才用力咬着显得格外红肿,但还是不丑,像只小花猫,可怜兮兮的,那份依赖和此刻懵懂怔忪的神情,透出一股萌萌又可爱的稚气。
“你是来看我的吗?”裴泠问她。
如果是别人……那她就会发疯。
晁然看着裴泠那双充满了不确定和渴望的眼睛,轻声应了一个:“嗯。”
裴泠忽然又收紧了环抱晁然的手,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有了决堤的趋势。
“不要再哭了。”
晁然用手指轻轻按了按她的眼皮,带着一点命令的口吻说。
裴泠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泪憋回去,眼中闪过一丝失而复得的雀跃——
晁然这是要哄她的前奏。
这个想法产生的瞬间,晁然却忽然起身挣脱了她。
她跪坐在地毯上,仰着头,看着站在面前的晁然。
好像……又陌生了。
晁然仓惶别过眼神,愣了片刻后,说道:“你走吧。”
要是裴泠再不走……她很难保证自己刚刚喝过的酒会在什么时刻上头。
尤其是此刻她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裴泠,那敞开的衬衫领口之下,跪坐的姿势和刚才激动的哭泣而微微起伏的x口,内|衣精致的蕾|丝边缘若隐若现,勾勒出饱满的弧度,隐隐约约浮现的春|光,比任何直白的邀请都更具诱惑力。
这姿态,这眼神,几乎要击碎晁然所有的自制力。
而且她向来对裴泠没什么自制力,在没有遇见裴泠之前,她曾以为自己清心寡欲,理性永远凌驾于感官之上。
可裴泠的出现,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体内某个隐秘的连她自己都未知的开关。
在一起的那三年,她无数次把裴冷翻来覆去地折磨得下不了床。
那些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裴冷泛着粉色的皮肤,迷离含泪的眼睛,带着哭腔的求饶,以及事后像只猫儿般蜷缩在她怀里,依赖又信任的模样。
裴泠很显然把Ella的话忘到九霄云外了,什么“不能主动”,什么“维持人设”,在听到晁然那句冰冷的“你走吧”时,全都灰飞烟灭。
她不要走。
她不能再被这样推开一次,然后走到一个找不到晁然的深渊里。
几乎是出于本能,她急急地上前,因为起身太猛,膝盖还软了一下,但她不管不顾,怕晚上一秒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她没有去拉晁然的手,而是直接俯身,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晁然睡袍下的膝盖,央求道:“我不走……”
明明白天还是美丽不可方物在T台上俯视众生的顶级超模,此刻却像个害怕被主人抛弃,只能紧紧抓住主人裤脚哀求的小狗。
晁然浑身一僵。
她没想到裴泠会这样,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
“你一定要这样,”她心狠了几分,声音也比刚才冷硬了几分,“来‘勾引’我是吗?”
“勾引”这个词下得很重,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尖锐,也是在晁然内心几番挣扎迟疑后,才自暴自弃地脱口而出的。
她可能预见了裴泠会因此受伤退缩,或者愤怒地反击,那或许就能顺势将两人再次推开安全距离。
可裴泠像是不当回事。
非但没有因为这个词而松开手,反而就着跪坐在地毯上的姿势,用那只刚刚垂落的手,再次抓住了晁然睡袍的腰带末端,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柔软的布料。
她小声地反驳了一声“我没有勾引,”声音很小很小,晁然压根听不见。她仰起脸,下巴轻轻抵在晁然并拢的膝盖上,带着微颤的哭腔委屈道:“姐姐,你不爱我了……”
爱她的晁然,从来不会推开她。
只会在她靠近时,张开怀抱,将她紧紧搂住,用微凉的唇贴着她的额头,低声问她“怎么了我的小哭包”。
爱她的晁然,怕自己去上班了,她在家无聊,会把她带去调香实验室,让她坐在专门为她准备的铺着软垫的高脚椅上,一边摆弄着那些精密的仪器和瓶瓶罐罐,一边时不时回头看她,对她温柔地笑。
空气里弥漫着各种香料的味道,而晁然身上那份独特的冷香,是她永远的安全感来源。
无论去哪都带着她,参加圈内聚会,或是见重要的客户,总会紧紧牵着她的手,在别人投来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时,大大方方地跟所有人介绍说:“这是我的宝贝,我未来的妻子。”
“……”未来的妻子。
可如今她们已经是需要费尽心机的‘勾引’才能在一起的关系了吗?
裴泠心口好痛,缓缓起身,膝盖因为长久的跪坐而传来一阵刺麻感,让她微微踉跄了一下。
她站定,就那样看着眼前这个变得冰凉决绝的晁然,看着那双曾经盛满温柔宠溺,如今却只剩下疏离的冰蓝色眼睛。
她不信。
她不信她的晁然不爱她了。
于是,下一秒。
在晁然还沉浸在那句不爱了所带来的复杂混乱思绪中,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裴泠贴近过来。
她伸出手,一只手轻轻扶住晁然的手臂以支撑自己,另一只手抚上了晁然的脸颊,指尖带着颤抖,固定住她微微偏开的角度。
然后,她看着晁然那略显苍白又莹润的唇瓣,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她的吻总是很笨拙的。
因为从前都是晁然所主导的她。
纵欲过度的晁然然啊~想看看有多过度[闭嘴]
亲了然后下一步呢?你们猜猜[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