睨着蹲在墙边吃面条的任我行,时潇额头无端蹦出根青筋:“......你非要蹲那儿吃?”
筷子扒着面条,那人含糊不清嘟囔了两句:“我们那边吃面条都得这样吃,特舒服。时潇,你还真得试试,对了,你不是在江城长大的?我可听说你们那儿吃面都能边走边吃,跟我们那儿也没区别嘛——早知道你这么好说话,搁半年前我都得找你串门了。”
面无表情关空调,时潇起身拉开窗:“停——我知道你半年前才调过来,别解说了,聊正事儿,李珅那边刨干净了没?”
“呼——爽,就差点荆芥。”
任我行不见外地扯过桌上纸,边擦嘴边说:“下了个套儿,中层老鼠端的差不多了,就剩几个杂鱼,上面没那么容易。目前为止,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你查的那人还真没碰毒,李珅这边的线跟沈霖那边一点不掺和。”
人站在暗面,表情看不分明,还摊上这人表情本就不多,饶是任我行也乍一下也琢磨不透。
窸窸窣窣有声,门外那人似乎也没掩饰意思,任我行一努嘴,见时潇没反应反倒诧异地一挑眉,这信任程度真不像这小子风格。
“严谨点说,目前没有,行了,我饭吃完了,唉,万恶的资本主义家啊,连食堂都不吃,天天奴役人家给你拿外卖,不是我说,真的,那下属用的再顺手,也不能当驴使,千把百的工资,朝着上万使唤可要不得,悠着点哈。我走了,让门口那小子进来吧。”
拎着已经空了的打包盒悠悠哉开门,先不忍地拍了下门外候着那人肩膀,又说:“唉,可怜的小子,觉醒吧。千万别再被时潇的淫威奴役,唉,小可怜啊。”
下一秒,调侃对象阴着脸开了门,仇报完人也轻松了,任我行没转身,脚步却松快不少。
“任队怎么又来了?他不是喜欢在食堂吃。”
“嗯,不管他,进来吧,他着急审人。”时潇接过袋子,转身回办公室,桌上也已经特地腾干净。
“来送消息,耽搁了会儿,否则他得蹲讯问室门口吃完就又进去。”
“啧,又是个工作狂。”笑眯眯地反手关门,见时潇眼神不善扫来,林晦也丝毫不惧,自问自答扯起旧事:“上一个还能是誰,肯定是你,任队长好歹能记得吃饭,你倒好,为了避着人,饭都得等食堂快关门才去吃。”
时潇不为所动,甚至一点额外表情都欠奉:“上午张局找你做什么?”
掀盖子的手一顿,林晦面露难色:“没大事,就是汇报的事怎么也落不到我这个组员头上,偏偏张局点了我,时潇,你帮我参谋参谋——”
见某人明摆刚装出来的讨饶,不知怎的,时潇压心上的巨石也跟着松动了几分。
***
挤过分局人来人往的走廊,林晦抱着卷宗跟着张如海走进办公室。
“小林啊,最近在局里怎么样?”张如海不笑还好,一笑就皱得跟波斯菊一个样,“最近有没有什么不顺心的啊?”
林晦猛地打了个寒颤。
“张局,您别这样,别管您又道听途说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我真一点问题都没有。......喜糖的事,这我能不检讨吗?”
“真没那种冲动?就是那种想因公牺牲,为国献身的冲动。”
张如海眯着眼狐疑打听,这可跟王钦说得不太一样啊。
法医室老资格,王钦王主任不显山不漏水,但心理方面的资格证不少拿,也算老专家,他那半个月见缝插针给林晦做的心理评估,评价可不太高啊。
林晦嘴角微抽,不客气地拆台:“张局,您说得那么直白,......真不是在劝我么?”
“呸呸呸——怎么说话呢!”张如海横鼻子竖眼呵斥:“这种事能乱说嘛!我还说要不要给你批个假,让你放松放松!”
林晦没问王主任之前是怎么捅出去的,只是笑着回:“张局,真不用。当然,要是您能批准我跟时潇假期调一起,条件您随便......额,就特感谢您。”
张如海不知想到什么,老脸一红,清了清嗓子:
“这个,组织上会酌情考虑,不过你们两个职位不一样,假期也不可能一样,同频不太可能,尽量交叉的话,还是可以考虑。小林,你还是记得定时去心理室报个道,做个评估,行了,案子的事说说吧。”
像是没料到还有意外之喜,林晦眉眼染上笑意。
“好的,张局。我们组分别走访沈霖婚前婚后的居住地,基本情况与沈霖自身供述一致,其邻居对沈霖评价褒贬不一。这是笔录,您重点看这儿——”
***
林晦放下筷子,抽出时潇自然回身掏出来的卷宗,嘴角抽了抽。
“时潇,我就在你跟前,直接问我不好?”
“......”
垂眼盯着面前又堆成山的碗,时潇不轻不重瞟了眼弯着眼的罪魁祸首和纸包着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花种。
林晦轻笑出声。
在他这儿,时潇不爱说话好办,不爱吃饭......不行。
“那我人工解说完,你把饭吃完怎么样?”
“先说。花种哪儿来的?......绣球花?”
林晦眸光闪了闪:“那个啊,一个好心的阿婆硬塞的。”
***
卓定远跟林晦对视了眼,不动声色打听:“付阿姨,您能再说一遍吗?就是.....沈霖具体干了什么事儿,惹得街坊邻居从此以后对她态度大变?”
老妇人原本正躺在竹制躺椅上晒太阳,越说越说义愤填膺,后来干脆整个人坐起来。
付蕙兰把椅子拉得离卓定远老远,突然眼神奇怪,疑惑道:“这个,小卓警官是吧,刚刚我就想问,你讲话声音那么大干什么?你们警察走访不是需要保密?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生怕其他人听不见?我可跟你们提前说清楚,这地方可不隔音。”
话没说完,付蕙兰这才意味深长看了眼林晦:“还有,小同志,你理解有问题啊,我可没说是小沈干的,是他们自己管不住脑子和嘴,什么风言风语都信!我对这个租我房子的小姑娘印象还蛮好的——”
林晦笑着接过话茬,谢过付蕙兰递的小马扎:“阿姨,您就别吓他了,咱还是聊正事,您口中指的风言风语是什么?大概多久以前的事儿?具体都涉及哪些人?您能不能详细说说。”
戴上老花镜,付蕙兰看了眼苦着脸的卓定远,轻哼了一声才开口:
“誰让他讲话那么大声,以为所有人到这个年纪都耳背?不知道不能说女人老?不许狡辩,说我耳背就是说我老,......我知道你没说,那是看着我外表就说我老,更不可理喻!一边安静呆着去,本来看你那么有礼貌,还想着给你介绍个对象。”
老太太自顾自嘀嘀咕咕:“怎么了?我说错了?你跟旁边的小林警官比比,裤子扎的歪歪扭扭,领子系得皱皱巴巴,一看就没对象!哼!现在知道能从外表看人不好了,一边坐着去!”
“......”卓定远委委屈屈缩马扎上。
付蕙兰一通话下来,他不仅面子没了,里子没了,潜在的对象也没了。
“租我房子的人不少,我对小沈印象深,就是因为现在这世道乖巧的小姑娘不多见,见人不管认不认识都客客气气的,没到付房租的日子,就规规矩矩地把钱塞进白信封交给我。”
付蕙兰垂下眼,看向院子里的娇艳欲滴的绣球花,神色有些黯然。
“还是特意去银行换的新钱,自己日子过得苦巴巴的,还有这心性,确实难得,我就多照顾了一点,本来想给她介绍个知根知底的对象,看出来她有点犹豫,也没为难她,誰知道她自己瞎了眼找了个垃圾!”
“我也是她结婚的时候才知道,又老又丑,带个孩子,孩子是无辜的,他那爹就压根儿不是个好东西,还跑上门威胁我!什么东西!听说还有案底!”
林晦捏了捏眉心,试探性提醒:“阿姨,......风言风语,您还一句没提。”
卓定远接了句话:“那您没问题吧,您又不跟家人住一起,确实危险。”
付蕙兰手指从左往右随意划了一道,漫不经心道:“跟他们住一起干嘛,我老伴早些年就走了。我身体棒得很,街东到街西数七家院落,全是我的房子,我自己住了个小的,对面有两家门面也是我的,具体哪儿两家我也记不清,他敢打我?”
“这条街都走不出去,就敢在门口叫嚣,摔个酒瓶,垃圾!”
林晦默不作声,略带同情地拍了拍神色更加黯然的卓定远,说:“付阿姨,风言——”
付蕙兰靠到躺椅子上,低声打断:“大概两年多以前?反正没到三年,我出去买菜的时候,有个相熟的租客跟我说,让我离小沈远一点,说那小姑娘不干净,我问她誰说的,她也不知道,你们别问我她是誰,早搬走了。”
“我懒得给你们翻,反正她不是传话的源头是准的,怎么不干净法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心上,我当然知道她什么意思,我见她不知道誰最先传的,拎着菜篮子就走了。”
付蕙兰瞅了眼卓定远,又道:“......小卓同志,你这觉悟有点不高啊,打蛇打七寸,懂不懂,打那儿一节节的有个鬼用?”
林晦特真诚地给付蕙兰扇了扇风消火气,不忘下眼药:“阿姨,您真是特清醒,这地方我们懂了,然后呢?”
“小伙子,你是不是着急上厕所?催魂呢?”付蕙兰软硬不吃,狐疑看向林晦:“出门右边那个大槐树下绕过去就有——”
“......”
本来只是担心付蕙兰被气迷糊,所以才插句嘴,没想到付蕙兰反倒误会,单看提醒效果还成。
林晦苦笑不得:“阿姨,我真没有。您继续。”
付蕙兰见林晦真没这需求,收回视线。
“行吧,我说哪儿了?......停,都别接话,我记忆力特好,哦,谣言嘛,不理它就是了,赶巧老婆子我那段时间身体不太利索,要是搁我身体好的时候,我不把那个到处传闲话的王八羔子耳朵揪出二里地再松开,我就不姓付!”
“那段时间就是小沈照顾我的,你们也别阴谋论说我是不是因为这事才包庇她?压根用不着。我付蕙兰从来就只信我自己的眼睛,耳朵那是辅助的,没瞎没聋的用不着别人给我掰扯。”
付蕙兰神色黯然:“闲话传过来前,小沈知道我不舒服,早就在照顾我了,要不是我身子刚好爽利一会儿,突发奇想去买菜,话都压根传不到我耳朵里。”
林晦见付蕙兰气息均匀地说完一大段话,等付蕙兰一时半会儿没再开口的意思,问出想了好久的那个问题。
“阿姨,沈霖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沈霖她对这件事儿本身的态度是什么样的?您见识多,又了解沈霖,这件事上,您理解应该比其他人更清楚。”
付蕙兰眉眼间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行事风格爽利的美人胚子,听到林晦的话摇着的扇子一顿。
付蕙兰扫了眼笑容不减的林晦,哼了声:“......好小子,你跟我下套呢,你们可不是第一间问我的吧。估计有人给你们指路了,哼,还给我强调两遍风言风语,哼,就是想刺探我态度。还不明说!怪不得你比旁边这臭小子帅的多得多,第一眼看下来,我偏偏就不想给你介绍对象。”
卓定远嘴角微抽,弱声反驳:“付阿姨,您给个结果就行,原因就别强调了,我还在这儿呢。”
“笨!亏你们还是搭档呢,小卓同志,学学你旁边这小子的城府!”
付蕙兰对卓定远的话置若罔闻,深深看了眼笑容还是丝毫不减的林晦,毫不客气开口:
“不过我一点儿都不喜欢这种劳什子城府。你说对了,我确实知道点,那段时间小沈没有当着我面表露出来,都是背地里哭,她在我病好之后就跟我提出退租,让我再租给别人,剩余租金也不用我退,我拦不住,她说完第二天就走了,哼。”
“柔的跟面一样的性子第一次硬在这种地方,不可理喻。......第一个问题,你应该自己心里有答案了,那闲话本来就是传给她的,什么时候不重要,起效果了才重要。她都搬走了,找个垃圾当老公,你说她态度什么样?”
拦住刀子嘴豆腐心的付蕙兰送他们出门,林晦低声问:“阿姨,旁边这间屋子,您真的不往外租了吗?”
付蕙兰半阖眼皮,手背向外朝两人摆了摆手送客。
“所以才跟你们说了那么多。活到我这个份儿上,还图什么钱,不就图个人情,去吧,机灵小子替我问问。我这花漂亮吧,你那眼时不时就往墙角盯,就没撒开过,我这种子可是自己育的,喏,仔细伺候着点。”
“谢谢付姨,能再问您一件事儿吗?”林晦合起文件夹,笔挂回胸前口袋,随即不等付蕙兰回答:“李珅是您拦下的吗?”
付蕙兰眼神锐利如刀,看了眼林晦才耷拉下来说:“我老婆子哪有这本事,去吧,别管这些琐事,你们不还得走访吗?小同志。”
***
我也不晓得有没有人等更新,这不妨事,他们的故事我要写完的。
就是之前判断失误,目前应该一时半会儿落不了地,实在抱歉。
时间弹性,什么时候更完什么时候发,频次无定,这词儿细论下来过了,不管了,先跨界借我试试,反正有时间还能摸到亲亲电脑字就能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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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