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止的视线有些模糊,看不太清楚谢予瞻的面容和神情,也就越发觉得对方的语调温柔悦耳,比鲛人的歌声更具蛊惑力。
如果能够完全信任对方,可以吃掉他吗?
肯定不可以。
不管人命还是兔名,都是一次性不可再生的最宝贵的资源呀,跟草原上的草不是一码事,不可能今天吃掉后过两天又长出来了!
他晃晃晕乎乎的脑袋,斩钉截铁道:“不可以,绝对不可以,除非——”
谢予瞻支在浴缸边,靠得更近了,紧盯着白止,追问道:“除非什么?”
白止倒推了下,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自己才会愿意被谢予瞻吃掉呢?有个情况还真可以,心甘情愿的。
他抿了下嘴唇,如实道:“除非我脑子坏掉了,或者快要死掉了,那就可以。”
没有思想就是一具行尸走肉,继续浑浑噩噩地活着没有意义;而快要死了的话,能够被吃掉也算是发挥余热了。
听到这些话,谢予瞻的神情忽得沉了下来。
白止说得清醒而绝望,就对他们的感情、他们的未来这么不抱期待吗?就对他们真的能够相爱、真的能够在一起这么消极悲观吗?
以至于用死亡来做注解。
他不喜欢,也不接受这样的方式。
他以为自己这段时间给对方的暗示不少了,但现在看来,聪明的小兔子在感情上不是有点迟钝,而是相当迟钝,一点没听出他的未尽之言、言外之意。
所以他接下来需要给出一些更加明确的信号。
如果还是不开窍,那他就不等白止攒够了勇气张口表白了,坦白这段感情、戳穿窗户纸的话他来说。
反正不可能一年到期就离婚的,无论如何都不离。
他调整了下情绪,这才发觉自己的手上刚才沾到了一些泡泡,就轻轻抹在了白止的鼻尖上,语调重又恢复了徐缓从容,无奈的宽慰道:“也不需要到那种境地。”
白止摸了摸鼻子,有点痒,但他手上沾着好些泡泡,这一抹反倒沾得更多了,最后还是谢予瞻给他擦干净的。
他盯着眼前人看了会儿,捧起一堆泡泡抹在了对方的手臂上。
接着他小声嘟囔道:“反正你这个假设不好。”
谢予瞻看着自己西装衣袖上的那堆泡泡,听着白止的叭叭,不由得失笑,这是对他那话不满了,不过他确实没想到对方会是那样的考量。
但话头是他挑起的,他负责。
他放轻放缓声音,道:“好好好,是我不对,是我说了过火的话,我道歉,对不起,止止原谅我好不好?”
白止轻哼了声,冲着谢予瞻勾勾手指,“那你过来一下。”
谢予瞻清楚白止在打小主意,但是,他还是依言靠近过去,“怎么了?”
白止又将一把泡泡抹在了谢予瞻的脸颊上,看着一贯斯文优雅的人也沾着些泡泡,这才觉得对方没那么疏离了。
他满意地笑道:“现在我们扯平啦!”
谢予瞻瞧着白止粲然的笑容,能怎么着,还不是只能自己擦擦脸,接着给了自家小祖宗一个轻轻的带着亲昵意味的脑瓜崩儿。
小调皮鬼。
但谁让他喜欢呢。
白止泡着澡,他给对方洗了头发,又给人从浴缸里抱出来,冲洗干净,擦干身体,吹了头发。
把香香软软的小兔子塞进被窝后,他才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今晚的考验未免太大了些。
他轻轻摩挲了几下手指,白止的体温和皮肤带来的触感还清晰地留在指间,让人眷恋,如果对方清醒的时候能这样就好了。
他给了已经睡熟的人一个落在额头上的晚安吻,哪怕路还很长,他也没打算放弃。
只是需要多一点耐心。
白止这一晚上睡得沉,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脑子有些发懵,还记得昨晚上是谢予瞻照顾自己洗漱的,但说了什么却模糊了,好像说到了什么吃不吃的?
他没多担心,自己的底线双方很清楚。
不过……
他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两只眼睛,盯着吊顶愣神,谢予瞻最近对他确实很关照,十分贴心,而且很多时候堪称温柔,也做了不少对方之前根本不会做的事情。
有些奇怪。
但他的感受不赖。
他对狼先生是有一份出于天敌的害怕,可也很清楚对方有多优秀,长相身材都没得说,赏心悦目到一直盯着看一天都不会腻,上次摸摸到的腹肌他还挺惦记的……咳,关键是能力又很出众!
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如果他们真能成为朋友就好了。
哪怕他知道谢予瞻对他多少有些喜欢,可他不会考虑这方面,玩一玩就丢掉的关系太草率了,安全值太低。
朋友的关系是远一点,但好在够稳定够踏实呀!
他东想想西想想,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想到了被谢予瞻抱在怀里睡觉的那个晚上,脸颊不由自主地烧了起来,烫得兔兔心发慌。
他胡乱地揉了揉脸颊,那单纯只是紧张!
接下来几天,以为他的脚还没好利索,锻炼暂时停了。
他每天就书房、卧室和阳光房三点一线,三顿饭都是当时在哪儿就搁哪儿吃,谢予瞻居然也都陪着他。
在脚丫子好全之后,他冥思苦想该怎么谢谢对方最近的照顾,送东西不是不行,但他这次想搞点特别一些的。
跟陆青禾叨叨的时候,对方在一阵沉默后给了他一个建议,他一想,再一想。
哎~
可行!够有意思,绝对能让谢总记忆深刻。
说干就干,给他提了建议的陆青禾直接承包了准备环节,还直接拎着个大礼盒给他送到了卧室里,仔细教了他怎么搞定那些看起来挺复杂的东西。
对方离开后,他拧起眉毛,捏着自己的下巴尖,盯着偌大的礼盒又看了半天,沉思着。
看到实物之前他没觉得不对,看到之后他莫名有些紧张感,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样的事情是第一次做。
他拍拍脸颊,别多想别多想,只是报答!
箭在弦上,豁出去发射就行了,狼先生再怎么着都不可能现在吃了他,他还有用呢。
陆青禾离开的时候正好碰见谢予瞻回来,他冲着谢总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只留下了一句“不用太感谢我”就施施然地扬长而去了。
谢予瞻稍感意外,但不无期待,八成是有什么准备吧。
晚餐后,白止回了房间,优哉游哉地洗了澡,换上陆青禾设计并制作的衣服,左看右看,好像还行?挺合身的。
看看时间,差不多九点了。
他先叮嘱林姨把牛奶热好放在二楼休息区,等对方下楼了,再端着托盘去三楼的书房,敲敲门,他深吸一口气,开门走了进去——
谢予瞻刚结束工作,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放松下,听到敲门声时还以为是郑峰或者林海燕来给他送宵夜或者其他东西,却在来人走进门后觉察出了脚步声的不对劲。
是皮鞋,跟偏细,步伐也小,似乎有点紧张或者期待?
这不是两位长辈,也跟白止的不太一样,但最有可能的当然是小兔子了,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今天陆青禾那句意有所指的话。
所以这是要做什么?
他望向隔断,在来人走过转角时,他一下握紧了手里的玻璃杯。
他现在明白陆青禾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出现在转角处的是白止没错,但对方今天的打扮却异于平时。
一顶用于装饰的、带着长长羽毛和亮晶晶配饰的小礼帽,层叠的宝石领巾、荷叶袖,再搭配短裤、长皮靴,一身精致但不繁琐的修身款礼服,掐出了对方细细的腰,活脱脱一个十七八世纪的小王子。
而这一身主要是皮卡丘配色,黑、黄,再加一点恰到好处的白。
饱和度并不高的嫩黄色将年轻人衬得越发白皙,皮肤在灯光下近乎于剔透,整个人极具少年气,很有蓬勃的活力。
但最最重要的是!
白止头顶上还支棱着一对皮卡丘的长耳朵,身后也晃悠着支棱起来的闪电状尾巴,看上去毛绒绒的。
白止脚步轻快地走到桌前,放下托盘后拿走了谢予瞻手里的酒杯——是他送的那只,这让他本就不错的心情更好了。
他靠在桌边,弯起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人,道:“我觉得……我是猜的,你好像很喜欢毛绒绒,皮卡丘的耳朵和尾巴都给你摸摸好不好哇~”
谢予瞻不置可否,轻轻揉捏了下白止头顶的长耳朵,很逼真,触感不错,但对方的头发显然更让人爱不释手。
他纠正道:“我可不是喜欢毛绒绒。”
白止眨眨眼,尽管很意外,但还是接道:“那是因为我?是我的头发比较好摸摸?”
谢予瞻默认了,反问道:“你不也觉得我摸摸你很舒服吗?这一点我们是一样的。”
白止想了想,点点头,确实是,他不会去找别人摸摸他,也就是谢予瞻,只有对方,他们俩这是刚刚好。
奇妙的默契。
想到这儿,他一边拆皮卡丘的耳朵和小礼帽,一边解释道:“这段时间参加比赛你照看我很多,我想着谢谢你,这样比送东西有意思对吧~”
看着白止把长耳朵和礼帽放在桌上,谢予瞻揉乱了对方的头发,还得是这个手感。
在白止下意识往他手心里凑的时候,嘴角的角度就再也压不住了。
好大一会儿之后,他勉强算是暂时地揉够了,收回手问道:“所以你这是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我了?”
白止点点头,“是呀,予瞻哥哥还满意嘛?”
“当然,很满意。”
谢予瞻的满意来自两个层面,一是这样精致的小王子是平时见不到的,白止日常基本是休闲风穿搭,很少穿这样的礼服,更别说还是复古风格的。
二来,自然是因为对方的心意。
白止把牛奶塞到谢予瞻手里,笑道:“满意就好,不枉我折腾这些,喏,晚上了,喝点牛奶刚好睡觉。”
谢予瞻瞧了眼手里的牛奶,道:“我其实没有睡前喝这个的习惯。”
白止端起自己的那杯,跟谢予瞻碰了杯,一个wink递过去,利落道:“那也没关系,我先喝,你随意,真不喝的话我都喝掉也行,反正不能浪费。”
说完他就一口气把自己那杯喝完了,舔了下嘴唇,然后冲着对方晃了晃空杯子。
谢予瞻的目光从白止因为舔舐而微微湿润的唇瓣往下,落在对方的胃部,抬手摸了摸,笑问道:“我看看小兔子有没有喝饱,还能不能喝得下呀?”
白止被谢予瞻哄孩子一眼的口吻逗笑,没躲开,不由得感慨自己真是胆子大了,敢让狼先生摸肚肚。
鼠兔兔这就是在天敌面前翻肚皮了嘛。
是很高很高级别的信任哦。
他不由得笑了声,道:“能呀,就当喝水了嘛。”
谢予瞻的手一转,按到了白止后腰的位置,正好在尾巴根部,他轻轻揉了下,道:“睡前还是不喝这么多‘水’比较好,放心,止止亲自端来的,我一会儿喝。”
“嗯嗯。”
白止连连点头,有些不解自己这会儿的反应。
谢予瞻那手上跟带着电流一样,要不然怎么能对方一按,就涌起了一阵酥麻,像是过电一样顺着脊椎往上窜。
感觉很奇怪,但不让人讨厌。
还挺舒服的,脚趾都放松地舒展开来了。
他没忍住稍微倾了倾上身,离谢予瞻更近了,他索性伸开双臂给了对方一个晚安抱抱,“那你早点休息,别熬太晚。”
“好,晚安。”
谢予瞻应着,却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他想把这具身体嵌在自己的怀里,最好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却又无比清楚白止对自由的热爱。
那正是令他着迷的特质之一。
所以,他要成为对方无论何时都会放在心里的唯一“归处”。
白止心情相当好地离开了书房,尾巴一抖一抖的,要不是地心引力还在兢兢业业地上班,他估计都要飞起来了~
就是很开心。
回房间摘掉一身行头后,他跟陆青禾汇报了下成果,这点子相当可以,他能感觉出来谢予瞻的好心情,就是还有些克制?
他不懂对方在克制什么,都给使劲摸摸揉揉了呀!他又没拒绝,还给摸肚肚了!
应该是摸尽兴了的。
陆青禾说他以后会懂,他晃晃脑袋,没深想这是在打什么哑谜,既然以后会知道,那就到时候再说嘛,也不耽搁享受当下。
他望向窗外,随着凛冬尽散,春天的气息一天浓过一天,连夜色都柔和了些,三月往前走就是草木生发的阳春了。
是鼠兔兔快乐季!
之前在草原上,这个季节花草开始生长,适合觅食屯粮,现在作为人类,也要开始努力耕耘啦,有很多事情做。
他主要在忙店铺上新,新一年有新气象,而素食餐厅还处在设想和计划阶段,等完全开春儿后再具体实施,谢予瞻说的走一步看三步确实能让人心里有数。
另外就是按部就班的直播了。
“止止的百草园”现在搁圈子里是数一数二的店,尽管他的直播极其佛系随意,但销售额很高,店铺和直播的各项数据也是行业佼佼者。
所谓人红是非多,他之前没感觉,但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些事儿早晚会发生。
比如直播时不小心露了脸。
他只是起身拿了个东西,一个没留意到位,脸就入了镜,尽管只有几秒,但他的身份很快被神通广大的网友们扒了出来,包括刚获奖的素食大奖赛的事儿都被扒得一清二楚。
互联网人均福尔摩斯,这话所言不虚。
随着身份的曝光,各种议论和质疑几乎是一夜之间就甚嚣尘上了,说他是空有一张脸的废柴富二代,说他能获得金奖肯定涉及内幕,是作弊……
可以说是五花八门,十分有想象力。
他其实不太在意网友们的话,首先之前的是原主,不是他,他不会代入进去内耗。
再者,他根本不想做费力不讨好的自证,不相信他的人,即便是证据糊脸上了也不会信,干嘛掉进这种陷阱?
他的打算就是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
只要店里的东西品质好,只要直播足够吸引人,其他的流言蜚语就随他去吧,流量来得快也去得快,追逐流量来的人他留不下,留下的也不会在意那些虚头巴脑的议论。
要是真被这些搞崩了心态,才是如了某些好事者的意。
与其浪费时间纠缠,不如多了解一种植物。
但是!
谢总显然没想让这件事不清不楚地过去,说交给对方去处理,他说没必要,可狼先生说很重要,就……没说拢,一顿晚餐吃得磕磕绊绊的。
他不想太麻烦谢予瞻,牵扯越多,离婚的时候越不好分割。
人情债是最难还的。
晚餐后他照常直播,谢予瞻说要陪他,他没拒绝,只叮嘱对方别入镜,等热度自然回落。
然而,事情从开始就不太好掌控。
评论区快速翻动的留言看得他应接不暇,里面有粉丝们的维护,也有一些质疑,甚至是攻击,还有些没被完全屏蔽掉的脏话,助理踢人都来不及。
他正考虑要不要先关闭评论,坐在侧边的谢予瞻就开了口——
“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各位慎言。”
他一眼瞪过去,跟谢予瞻颇为严肃的神情撞了个正着,也把他那句“你这是在火上浇油”给咽了下去。
对方在生气。
下一章 想要他的小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2章 章五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