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清晨空气很好,湿润的空气透过窗台弥漫进整间屋子,整个房间像是舒展起来,就是外面的小鸟不知疲惫的叫着,一声大过一声的尖锐嚎叫压的人喘不过气。
祝荣觉得自己应该去透透气,站在阳台上想让凉风吹走脑子的沉闷,只是他一眼就看见了窗台上的燃烧过的火柴梗。
芍药抽烟,但是芍药向来喜欢款式花哨的打火机,是不可能用火柴的,贺清仲只是接人更不可能来阳台抽烟。
那只能是贺清舒了。
贺清舒从来没在他面前抽过烟,想必是和小女朋友闹别扭了吧。
祝荣觉得心脏有些酸胀,连带着鼻子眼睛都有些酸胀,清晨的凉风扑到他脸上,他觉得眼睛好像被迷了一下,眼泪差点掉下来。
果然自己还是自私的,他根本就不喜欢贺清舒,如果自己喜欢,当知道贺清舒有女朋友之后,他应该替他高兴的。
他只是想无条件的占有贺清舒的所有温暖。
祝荣捡起那根乌黑扭曲的火柴梗,如同捡起了自己那份黑暗歪曲的情绪,投进了鸟叫不止的树枝上。
祝荣穿着贺清舒的睡衣站在餐桌旁,那宽大的睡衣下摆盖在他的大腿根处,衣领松垮的挂在他的肩上,他指了指自己那双从睡衣下摆延伸出的光洁白皙的长腿,无声的询问自己的睡裤去哪了。
贺清舒**着上身,下身穿着与祝荣身上的睡衣是一套的睡裤,围着围裙正往餐桌上布小菜,见祝荣的举动先是身体一顿,随后心虚的错开眼神道:
“也...也脏了,一起洗了。”
祝荣点点头坐在餐桌上,纤细的双腿交叉着,安静的等着贺清舒一起吃饭,就像往常很多个早晨一样,贺清舒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逃似的奔进厨房。
早餐是白粥和小菜,贺清舒在祝荣的粥里撒上白糖,又细心地搅到温度适宜才推到祝荣面前,祝荣没什么食欲,只是拿着勺子无意识的搅着,粥煮得很软烂,喝下去胃应该会舒服,可是祝荣并不想让自己舒服。
他已经很克制自己的视线了,可是他的眼神却总是飘到贺清舒的脖颈上。
那小小的,浅浅的粉色吻痕,像是黏在贺清舒颈侧的一片花瓣,让人很容易联想到那是怎样的缠绵。
那样温暖的怀抱,那样热烈的体温,那个女孩真是好福气。
他参悟不透自己的情绪,他应该不嫉妒那个女孩,他只是有一点难过,可是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难过,他明明早就做好贺清舒会离开的准备。
祝荣垂下眼睛,不吃饭也不说话,只是有些颓丧的看着碗里的粥。
这样的早晨很快就不属于他了,所有的特别都将会属于那个陌生女孩了。
祝荣突然听见对面椅子挪动的声音,抬头看见贺清舒径直去了卫生间,不多时就脸上带笑的回到座位上,指着自己的脖颈问道:
“你想不想知道这是什么?”
祝荣摇头,他知道自己得到了答案伴随的将会是心脏的抽痛,但其实他更想逃避,他宁可一直悬在那个明确的答案揭晓之前。
“荣哥好笨,这个是吻痕,你想不想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
祝荣错开脸,尽量不去对上贺清舒的视线,可是贺清舒却耍小孩子一样双手板回祝荣否认脸,让祝荣和他对视着。
祝荣看着那双眼睛里的笑意有些自嘲,他在贺清舒那里已经像个笑话了么,他觉得心底没来由的升起一团火气,说出的话也冷冰冰的。
“你有女朋友。”
贺清舒从未听过祝荣这种语气,就连第一次见面他口无遮拦的时候,祝荣也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说话,他再愚钝也反应过来自己是玩笑开大了,赶紧软下语气轻轻揉了一下祝荣的脸。
祝荣却将身子后撤,撤到一个贺清舒碰不到的位置,用毫不掩饰的审视的目光看着贺清舒。
“没有女朋友。”
贺清舒绕过餐桌,扑通一下跪在祝荣腿侧,他其实并没多想,只是想视线和祝荣平齐,而祝荣看着跪在自己身侧的贺清舒,一下子想起了第一次见面贺清舒跪在书房的场景。
只是这一次,他的背不再直挺,蜷缩在自己身边像一只犯错的大型犬。
“你起来。”
祝荣伸手推了他一下,贺清舒一动不动,自己的椅子反而向后挪了几厘米,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这个是你弄的,昨天喝醉了咬我,我都不知道留印子了,太浅了早上洗漱的时候我也没发现。”
贺清舒一早上都只惦记着祝荣酒后的胃,根本没时间注意自己身上多些什么少些什么,“我不逗你了,没有女朋友,不是吻痕,应该是你昨天梦见吃什么好吃的了咬了我一口。”
祝荣的脸刷的就红透了,他不敢想这种流氓行为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是看着贺清舒的眼神并没有说谎。
“我?那个...对不起”祝荣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着,他知道自己的解释并没什么用,他虽然还是抱有一丝怀疑,但话说回来自己今早都睡进贺清舒怀里去了,做出那种行为确实有可能。
“不要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下次直接问我好不好,别自己憋在心里。”
贺清舒的声音很温柔,眼睛里也只有担忧,在那样的目光下祝荣只感觉自己的内心越发煎熬。
自己错怪了贺清舒,还乱发脾气了。
贺清舒看着祝荣红红的脸颊和尴尬无措的神色,知道祝荣应该是不生气了,顺势圈住了祝荣的两条长腿。
“你梦见什么好吃的了,告诉我好不好,别不吃饭,你要是喜欢吃我,我一会把自己炖了给你吃,你喜欢怎么吃,我皮糙肉厚的得多煮一会,不然你吃着费劲。”
祝荣的脸红得发烫,就连耳朵也烫起来,整个人晕乎乎的听着贺清舒的话,脑子有些思考过度,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先痛斥自己冤枉了贺清舒,还是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流氓行径,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腿正**的被贺清舒拥着。
这距离早就超过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贺清舒虚虚的圈着那双腿,也不敢真的搭上去,一边看着祝荣羞红的脸,一边悄悄瞄着祝荣的腿。
荣哥的腿真白,白得像是羊脂玉雕的,他都能想象出那是怎样温润的手感。
可是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哄荣哥吃饭!
老妈子命的贺清舒从餐桌上端起粥碗,小心的盛起一勺用嘴唇贴过不烫了,才送到祝荣唇边,委屈道:
“你要是不吃我就一直跪着,你吃完我再起来,你忍心么,我膝盖好疼啊。”
“你起来,我自己吃。”
祝荣早就忘了贺清舒当初在贺家书房一跪就是好几个小时的事情,急忙站起身想要扶起贺清舒,松垮的衣摆起伏着,漏出那两点桃粉。
贺清舒一动不动的跪着,眼睛里翻涌着晦暗的神色。
“我...我想喂你。”
贺清舒单手将祝荣按回椅子,伸手拢了一下他的衣领,有些僵硬的跪坐在腿上。
“我不是小孩。”祝荣觉得这个想法有些莫名其妙,“起来,你膝盖疼。”
刚刚嚷着膝盖痛的贺清舒却忸怩起来,脸上渐渐地升起一团红,他不自然的别过脸,小声的说道:“我腿麻了...”
“我帮你揉揉。”祝荣真的要蹲下帮贺清舒揉腿,却被贺清舒一把按住了。
“不用不用,我一会就好了。你趁热吃,然后吃药,不用管我不用管我。”
贺清舒的反应有些激烈,祝荣心想过阵子还是去趟医院吧,给贺清舒开点钙片吃,孩子可能还在长身体,总是腿麻应该是缺钙。
祝荣心事放下,送了一勺粥到嘴里,果然火候很到位,几口下去胃里翻涌着的恶心都下去不少,他吃着,贺清舒就跪在一边看着,时不时示意祝荣再吃一点小菜。
在地主阶级已被打倒,人人平等的今天,自己身边还跪着个健壮长工贺清舒伺候饭,怎么想怎么好笑,想着想着祝荣嘴角勾起一抹笑。
贺清舒呆呆的看着祝荣笑了,他一直觉得祝荣笑起来很好看,有一种能包容万物的温柔,像是庙里的观音,带着那种悲天悯人的慈悲。
可是他不希望祝荣是那莲花上的观音,无欲无求,不染世俗,他只希望祝荣像今天一样,有脾气就发,不高兴了就表现出来,做一个有庸俗的七情六欲的普通人。
他正愣愣的想着,嘴里就被送进一勺热粥,他来不及思考就张开嘴吞了下去,温热的粥顺着嗓子滑下去,他才回过神看着祝荣。
“你也吃。”
粥是甜滋滋的,贺清舒从不在自己的粥里加糖,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是男人不能吃那甜滋滋的东西,可是他每次都会给祝荣加糖,希望他能多吃几口。
而送进嘴里的甜粥是从祝荣碗里盛出来的,那就说明自己和荣哥用的是同一个勺子!
同一个勺子,那不就是...
贺清舒觉得自己一时半会是站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