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微亮 第25章 喜欢这件事

年后开学一中按照学生之前的志愿表将高一学生重新分了班级。十五班转文科的学生只有几位，其他人正式成为理科生进行系统的学习。经过一整个寒假的恶补，方意在理科学习道路上总算见了点光明。

今年寒假楚婉跟爸妈去了南方海岛过春节，陆曙回了英国，卓壮也跟着父母回了老家，方意没地方去一个寒假都窝在家里逗狗，帮妈妈照顾花店。四个人虽不在一处，倒也会发些日常照片闲聊几句。因为各自有事，聊得倒也不多。陆曙则是经常找方意看黑花的近况，顺便聊聊做得题目。

“希望新学期的理科成绩可以再提高一点。”

陆曙笑着回复：“一定会的。”

也许是方意的新年愿望奏效了，又或者是寒假的一点一点的努力发生了质变，新学期的第一次月考方意奇迹般发现考题不是特别难写，没自己考前想象的那般恐怖。

一中讲究劳逸结合，所以每场考试结束后离放学时间还剩余的一两个小时内由学生自主安排。平常大家都会趁着这个时间段进行下一场考试的复习，但等最后一门英语考完后，学生们打扫完考场后会零零散散分布在学校的各个地方等待放学铃。

高三开始前安城一中的理综文综还都是三科分开考。方意四个人终于熬完了六门考试，累的坐在教室内不愿动弹。见离放学时间还早，卓壮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方意一向对这个游戏敬而远之，为了追求刺激，大家的问题一定会牵扯到喜欢谁，不喜欢谁这些令人面红耳赤的话题，她一点都不想说真心话，她也没那个胆子做大冒险。但楚婉热情高涨，非要拉方意一起玩。

“怎么，你有什么小秘密是不能告诉我们的吗？”楚婉勾起唇角，“不要那么抗拒嘛。”

方意被楚婉胁迫地没法，只得同意。幸运的是，自己的都是些很简单很快就能回答的问题和轻松易完成的任务，那些敏感的问题反而出给了对自己威逼利诱的楚婉。

“大冒险：说出自己暗恋的人的名字。”卓壮兴奋地直搓手，他很想知道平常“仗势欺人”的楚婉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如果有，他可太好奇了。

楚婉抿嘴一笑，骄傲地不可一世：“叫你们失望了，本姑娘还真没有喜欢的人，能让我看上的应该还没出现在这个世上吧。”

行，是她的风格，卓壮想给楚婉喜欢的人提意见的机会都没有了，如果真有，他希望对方能练练嘴皮子，他一天都能被楚婉嫌弃八百次。不过像楚婉这样的性格，他也想不出她究竟能喜欢谁。

“该我抽人找题目了。哈，陆曙。”

陆曙耸肩，表示什么问题尽管来。

四人的动静越来越大，不少同学都跑过来看热闹，有的还加入他们其中。

楚婉从一堆纸条里翻出了一条，大声念道：“请说出真心话：你过去有没有喜欢的人？”

大家的目光都向陆曙看去，陆曙的外形很招女生喜欢，还有不少外班女生专门跑到他们班给陆曙递情书，但无一不被陆曙拒绝。且他性格随和，人缘很好，大家都好奇他这样的男生有没有喜欢的人，更加好奇他喜欢的人长什么样。

陆曙停顿了几秒，目光瞥向方意，又很快移开，爽朗一笑：“当然有啊。”

话音刚落，大家都轰动了。卓壮更为激动，因为这个题目是他写的。

在青春期的这个年纪，男孩女孩们对于“我喜欢你，你喜欢谁”这类事情都抱有一丝好奇。少男少女在汹涌复杂的情感旋涡中偶尔会遇到一场名为青春的悄无声息的悸动。男女界限在这一刻被拉得很近，但是从另一角度来讲，是个遥远而克制的命题。

早恋在国内教育理念里是不提倡的，孩子们谨记这一点，在各自以自己为中心划分的方阵中严阵以待又或是翘首以盼。他们有的选择抗拒，有的会表示好奇，但这类情感对于十几岁的他们总归是是陌生的。

“是谁呀？我们认识吗？”旁边一个同学安耐不住好奇，周围议论声越吵越大。

方意，卓壮，楚婉都盯着陆曙不再说话，他们也在好奇这个女孩是谁。

陆曙扫视了一周，思考了片刻，见三人盯着自己，不急不慢地答道：“是我小时候遇到的一个女孩子。”

“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陆曙脸色有些不悦，他突然感觉到一些不耐烦：“我记得我应该只用回答一个问题的。”

热闹是一时的，知道结果后，人群也慢慢散去，因为陆曙对问题的直白答复，四个人重新回归平静。可能远处还有人在小声讨论陆曙的劲爆回答。

方意看了看陆曙，她突然想起圣诞节的那天，在拜访陆曙家时她看到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两个家庭的合照，孩子正好只有两个，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是陆曙，那个女孩会不会就是陆曙说小时候的那个小女孩呢？

小女孩在照片上揪着小小陆曙的衣角笑的很开心，一看就是很自信活泼的小姑娘。

“你说的是真的？那个时候你多小啊。”卓壮用四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陆曙。他知道国外高中生恋爱很常见，但是陆曙高中是在国内上的呀。

“挺小的，大概**岁。”陆曙回看向方意，“她很活泼，胆子特别大，什么时候都会站在我前面，说要保护我。”

方意被他盯得心虚，连忙撇开眼神，她还在想那张照片。

**岁？那张照片大概也是陆曙那时照的吧。活泼胆子大，照片的小姑娘看上去就挺活泼的，跟一脸严肃的小陆曙形成鲜明对比。那个小姑娘肯定是个小勇士，保护着小时候的陆曙，所以才叫陆曙记到现在。

刚刚陆曙看自己应该是希望自己别把自己知道是哪个小姑娘说出来吧。

方意很认真地在思考问题：他们现在会不会还在联系呢？她一想到妈妈还曾怀疑她跟陆曙纯纯的友谊关系，就有点好笑。

“你笑什么？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了吗？”方意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没控制住自己，笑出了声，被陆曙一问，更加心虚，立马板正了脸色，摇了摇头。

她的过去大多都被排挤和谣言所充斥，她离快乐好玩的儿童时光已经很遥远了。毕竟陪伴自己，曾经带给自己快乐的人要么永久地离开了，要么正在远去。陆曙比自己幸运，他还有个可以怀念的人。

陆曙哦了一声，顿时没了笑色，卓壮见他情绪不高，以为是今天的话题让他烦恼了：“对不起啊，问题是我出的，惹你不高兴了。要不下次题目你出，随便你问我什么问题，或者叫我去做什么大冒险。”

听卓壮这么一说，楚婉跟方意都在关注着陆曙，担心他是否真的不高兴了。

“你是不是不太愿意让我们知道你有喜欢的人啊？”楚婉问道。

陆曙看到方意附和地点头，没有其他任何反应，心下也有了打算：“不会，有喜欢的人很正常。我喜欢她，不过那是小时候的事了，而且我还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呢。可能她……早就有其他喜欢的人了吧。”

又是一个悲伤的暗恋故事，方意真觉得自己跟陆曙在某些方面挺像的，同是小时候的玩伴，同样悄悄对人家有不一样的小心思。不过陆曙比自己勇敢多了，换作自己才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自己有一个放在心里很久的人。

陆曙觉察出方意流露出同是天涯沦落人又掺杂着些许佩服的目光，不免无奈好笑，又为自己感到心酸，可能有些事他是一辈子都无法说出口了。

不仅是方意，连卓壮和楚婉看向自己都有点同情的意思。陆曙此时此刻无比想哭：“我现在可没有这些心思啊，咱们的斗志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们真不用这样看着我，很奇怪啊。”

放学还是单剩下方意和陆曙两个人等公交，在没有事情可做的时候方意喜欢放空大脑，俗称发愣，刚经历过一场大型考试，现在就是身心都需要放松的好时刻。

感受到有人在拽自己，陆曙一脸神神秘秘，示意自己小声一点：“看我们右边的几个学生。” 跟两人一同等公交的还有几个高三生，几个人聚在一块讨论刚考过的月考题。

“怎么了？”讨论题目有什么可看的，她最不喜欢考试后立刻对答案了，有种被迫害的义士不得不去奔赴吞噬人的灵魂和□□的刑场的悲壮感。

“他们中有人恋爱了。”

方意眼睛瞪大：“你怎么知道的？”

一中禁止学生早恋，偶有学生互有好感，但是大家都不敢拿到明面上。

“我就是知道。”陆曙朝前探头，“公交车来了。”

坐这辆车的人很多，方意和陆曙被挤到一个角落里，陆曙努力圈出一块地方，将方意护在里边。

“刚刚他们在讨论理综选择题答案，有个女生可能错多了，我听到她哭了，她旁边的男生一直在安慰她。”

“那……那也不能就说明他们恋爱了呀。你……你考不好，我也会安慰你的。”

陆曙哭笑不得，小声附耳道：“那个男生给女生擦眼泪，还把她搂到怀里去了。”

方意哑声，尴尬地笑笑，像他们这么大年纪的男孩女孩关系近很正常，但是从没有这么近的距离接触。想到自己也说要安慰考不好的陆曙，方意更是尴尬地不晓得说什么好。

都高三了，悄悄恋爱还被小他们两届的高一生看到了，这像什么话，他们学校可是禁止恋爱的，他们学习怎么办，被路过的校领导逮到了怎么办。

“你是不是想说被老师看到了怎么办？”陆曙好奇地问。

方意低下头，她真怀疑陆曙好像会读心术，为什么自己每次想什么，他都能知道：“才没有，我想说好好学习。”

“那你刚才说如果我考不好，你会安慰我，是不是真的？”

方意的注意力被陆曙移走，没再关注那两个高三的学长学姐。

现在周围聚集的人很多，下一站又上来好几个人，方意跟陆曙的距离不过一拳。方意不自在地想要别过脸去，司机一个刹车，扶着扶手的身体不受控地往前倒，陆曙连忙拉住她：“小心。”

有什么软软的从自己的耳朵边擦过去，方意下意识地腾出手摸了摸耳朵。初春的傍晚天黑的还是很早，车内开了灯，但光线也是暗暗的，方意发现陆曙的脸照在灯下格外通红。

“你怎么了？太热了吗？”方意想车窗禁闭的公共汽车内二氧化碳真挺足的，整个人都是暖乎乎的。

“没……没……我没事。”陆曙紧紧抿住嘴巴，抬头看向别处，“就是太热了。”

今天车内格外拥挤，陆曙跟方意不堪其扰，提前一站下了车。

方意发现陆曙时不时就摸一下嘴巴，还会嘿嘿傻笑，想着陆曙是不是刚才人太多，被挤晕了：“手很脏的，不要老是摸嘴巴。”

陆曙也听话，不让摸就没再伸手摸了，看到卖烤红薯的锅炉，眼前一亮：“吃不吃烤红薯，我去买。”

一溜烟的功夫，还没等方意反应过来陆曙就捧来两个锡纸包好的红薯。方意没带手套，就拿着热气腾腾的红薯捂手。

“方意你有一个放在心里很久的人吧。”

方意的心脏狂跳，她呆在原地瞪大了双眼，过于惊吓，手里的红薯滚落下来。

陆曙飞速接过掉下的红薯：“你别紧张，你不愿说可以不告诉我。”

“能帮我保密吗？”

其实跟陆曙说也没什么关系吧，他也承认自己曾经喜欢过一个小女孩呀。陆曙是朋友，我可以相信他。看陆曙点头后，方意郑重地说道：“有这么一个人。”

两人走着，影子越拉越长，两人远离了热闹的小吃街，并排走在安静的人行道上。两个人都静静咬着手里的红薯，没再说话。

陆曙抬眼看到天边早就悬挂起的白色月亮，声音很轻：“他知道吗？”

方意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知道，知道这事的人只有楚婉，现在还有你。”

“而且……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为什么？”

“我喜欢他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就让她偷偷地放在心里想一想就好，他那么优秀，很多人都喜欢他，她这点喜欢对他来说压根不算什么，对她却是要命的。

“你不想像我们今天看到的学长学姐那样吗？直白地知道对方的心思。”

方意从不觉得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和他在一起，何况现在的时机也不对，她需要专心读书，她的精力不能被其他的事情分神。至于以后，她没敢想。她的执着是朝着他走的路努力，她能跟他一样优秀就好了。他会遇到他该遇到的人，而自己也会有不一样的路要走。

“我很羡慕你有说真话的勇气，但我不能说，而且，我也不想说。”

陆曙笑了，眼神温柔：“我的勇气也是别人教会的。”

“是那个女孩吗？”

“嗯，是她，她教会了我好多。”方意注意到陆曙提起那个女孩时，眼睛亮亮的，但又像是陷入了思考，好像在回忆过去那些跟她一起的快乐的时光。

桂姨说陆曙小时候孤孤单单一个人，陆曙现在这样开心快乐，那个女孩肯定影响了他很多。

“她肯定是个特别好的女孩子。”

“对，特别好。”只是那个特别爱笑的小姑娘不记得我了。